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693節
采收回來的牛毛廣,需要放在大鍋里用熱水煮,水需要沒過牛毛廣,煮的時間不能長也不能短,還要不停的翻滾,使得牛毛廣受熱均勻。 煮過的牛毛廣才容易將身上的白毛擼掉,而且是一根一根地擼才行。 擼完的牛毛廣還需要在空地上進行晾曬,最重要的是要定時揉搓它,使它能成團。 這可是一個技術活,不會揉搓的經常會把牛毛廣搓爛,或是搓揉后形狀不好看,力道不能大也不能小,要把牛毛廣中的水分揉出來,如此反復,天氣晴好,兩三天就差不多了。 曬干后的牛毛廣在裝袋子前,還需要把老的部份剪掉。老的部分顏色會發白,吃起來會咬不動,一樣會影響價格。 當然了,收購的東西,不僅僅是牛毛廣,還有猴腿菜,黃瓜香等東西。 為此,呂律不得不花了差不多一星期的時間,在收購站里教大伙做這些事情。 直到一個個都清楚該怎么處理,看到收上來的第一批成品質量還不錯之后,才放心地將事情交給吳月佳、杜鳳娟、薛淑琴和烏娜堪四個人,她們負責檢查、稱重和保管。 現在還早,牛毛廣、黃瓜香和猴腿菜都還比較短,還沒到采收高峰。 要是再過上七八天,那收獲就相當了不得了。 一天一個人弄個百多斤,鞣制出來曬干,能有六七斤的樣子,但是這一天下來的工錢,也能達到三四塊錢,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天氣不影響,賺個百多塊錢沒啥問題。 畢竟是季節性的東西,沒法天天干。 秀山屯動起來,連帶著洄龍屯的人也在得知消息后,跟著做了起來。 上山的人越來越多,就不得不往更深的山里進發。 倉房里的積攢的野菜也越來越多。 終于攢夠第一車,呂律叫上張韶峰一起,叫一幫子人將積攢起來的野菜裝車,拉了滿滿一車,直接送往城里的外貿公司,質檢員一一檢查過后,相當滿意。 回來以后,將工錢一發,村民們一下子樂開了花,這收益,比想象中還要高得多,當然了,忙活這么一場,呂律自然也不是白干,每一斤提兩毛錢差價,這是說明白了的,需要給吳月佳等人發工資,建一個收購站,哥幾個也該有些收入。雖然賺得不多,但總歸是賺的,這就是好事兒。 有過完整的一次,接下來就順暢了。 而呂律也忙里偷閑,帶上兩瓶北大倉酒,叫上哥幾個,在雷蒙那里做了些好菜,去了牧馬草場。 趙團青向來習慣山里的生活,自從鄂倫春馬養起來,他還真的在這里當起了馬倌,就按照鄂倫春人的那一套養馬的法子,在這里管護著那十多匹鄂倫春馬。 反正是放養,在草場里也不用過多管理,完全不妨礙他每天在山里溜達,日子過得逍遙得很。 呂律他們幾人帶著酒菜來到趙團青的值守小屋時,他正在草場騎著匹鄂倫春馬溜達。 看見幾人到來,他跳下馬匹,解下馬鞍提著走了回來。 “今天還真是稀奇,你們幾個多少天不往這里來一趟,今天怎么一下子全都來了?!?/br> “這不是想你了嗎,專門帶著酒菜過來,陪你好好喝上一杯?!?/br> “你這話說的,怕是連你自己都不信吧!說吧……今天過來,究竟準備要去干啥?” “吃完再說!” 呂律笑著,直接就在草地上找了幾個裝糧食的蛇皮袋鋪在屋外草地上。 雷蒙等人很配合地將將帶來的酒菜放在鋪好的袋子上,也沒弄特別好的東西,就是燉了只雞,炸了一盤灰狗子rou,炒了點豬rou和一盤花生米,外加兩碗蔬菜。 張韶峰殷勤地給趙團青和幾人都倒上酒,盤腿在草地上坐著吃喝。 說著草場馬匹的情況,也說了些農場的事情。 直到一頓飯吃得差不多,趙團青喝得臉都發紅了,呂律才說明來意:“趙老爹,這趟過來,其實主要就是想問問你,會不會做樺皮船!” 樺皮船,鄂倫春人、鄂溫克人、還有滿族人等,都會制作的小船,用于打獵,各自的叫法也各有不同。 這幾乎是他們游獵生涯中必不可少的東西,沿河打獵、捕魚,經常會用到。 呂律之所以會跑來問趙團青會不會,那是因為趙永柯就沒學過這手藝。 “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想著要來掏我的老底……心眼忒多?!?/br>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看趙永柯:“我就不明白了,跟著小呂混了那么長時間,咋感覺你還是沒長啥心眼?” 趙永柯撓撓頭:“阿瑪,有老五這腦袋瓜子,還需要我想啥,他說啥我干啥就行了,反正他從來都不會虧我,再說了,讓我想,我也想不來啊,我除了在山里打獵還行,別的干啥啥不成,讓我動腦子,那不是吃力不討好嗎?” 在自家阿瑪面前,趙永柯也是實話實說。 趙團青當然聽得出,呂律他們幾個結義兄弟,相處得很好,他笑了笑,看向呂律:“你咋突然想起要學做樺皮船了?這是準備出去打鹿茸、鹿胎,還是準備去捕魚,打水狗子?” “不是,農場里就養著有梅花鹿,我去打這玩意兒干啥,現在太難找到了,有些浪費時間,劃不來。我想學,是因為過后幾天準備去烏衣嶺或是遜克一趟,要用到船。再者說,也是門很難得的技藝,學會了不虧,萬一以后用得到呢?!?/br> 現在農場的事情進入正軌,呂律總算有時間去給工藝品加工廠準備些材料了。 烏衣嶺、遜克這些地方的瑪瑙是品質最好的,得到山里邊沿著河流,在兩岸的河灘上尋找,這其中有不少河流的水流量挺大,總不能游過去或是繞過去。 呂律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樺皮船,輕便不說,使用起來也方便,還能用來做簡單運輸。 關鍵是學會了話,以后到老毛子那邊混,說不定也能用上。 孔思仁已經來催過呂律,說是小龜子又來過一次加工廠,詢問了瑪瑙手雕工藝品的事兒,給的價還挺不錯,呂律打算趁這段時間去沿著河流找上十天半個月,好好存上一批料子。 這些貌似到了后世也不怎么值錢的東西,現在用來掏小龜子腰包也不錯。 第808章 備料 北紅瑪瑙雖然說更接近寶石級別,但相比起南紅瑪瑙和戰國紅瑪瑙來說,被引起重視的時間更短一些,而且在價格上,比起另外兩種瑪瑙,便宜了不少。 但若是能達到收藏級別的,能達到上百元一克的價格,若是極品的,那也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 呂律打算得很簡單,找到好料子,交給孔思仁,雕刻出來以后,自己哥幾個收藏著,拿去創匯,用一些普通一點的料子就足夠了。 不管怎么說,也是一種積攢,哪怕不雕刻,只是簡單的收藏料子也行。 在這年頭很容易撿到的東西,再過上些年可就不容易了。 就像松花石一樣,制作出的精品,那肯定也是進行留存,把一般的拿去創匯就行。 孔思仁、張順安等人的手藝,本就是很值錢的東西,哪怕是普通料子,經他們的手一加工,也會變得不一般。 “樺樹皮船,自從有了半自動步槍和那些方便的獵具,打獵方便了,有些法子也就不怎么用,我也有好些年沒做過了。你說得對,這東西,會的人越來越少了,但總歸是個技藝,想學的話,明天過來,帶上刀鋸,我可以教你們?!?/br> 很顯然,趙團青也已經有了這樣的認知。 鄂倫春人的樺皮船制作技藝,在后世,可是妥妥的非遺啊。 呂律正是知道這一點,尤其看中樺皮船輕便,一人就可以搬運的特點,在大荒地界,老毛子那邊,都是能就地取材進行制作的,關鍵時刻,使用方便。 早年間,鄂倫春人在山里跋山涉水,跋山靠的是馴鹿和鄂倫春馬,涉水靠的就是這小小的樺皮船。 呂律打算好好學一下,指不定啥時候就用上了,哪怕是作為一個工藝品,也是不錯的東西,他甚至還惦記著鄂倫春人用樺樹皮做的那些器具,再加上極具特色的描繪,也是相當難得的東西。 趙團青答應教,呂律等人欣喜不已。 這事兒,不是一個人就能簡單完成的,需要幾人相互配合。 第二天早上,呂律專門做了些吃食,用背簍背著,騎著追風來到草場的時候,張韶峰等人已經先一步到達,都將自己的馬匹趕進草場吃草。 他們的鄂倫春馬都是騸馬,進去以后,顯得很溫和。 追風就不一樣了,簡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里邊幾匹騍馬立刻成了它的關注重點,也不吃草,就忙著往騍馬身上招呼,完全無視了另外兩匹鄂倫春種馬的存在。 不過,鄂倫春馬基因強大,很難改變,呂律絲毫不擔心啥串不串種的問題。相反,他更想看看若是串種后會是怎樣的馬,所以由著追風折騰。 不僅僅是呂律帶了飯菜過來,張韶峰等人也帶了,這一下,別說中午飯,就連晚飯都有了。 還是簡單鋪了蛇皮袋子,一幫人席地而坐,今天吃飯的時候,幾人都沒有喝酒,只是趙團青自己喝了一點,但也不多。 “今天的事情,主要就是備料,要做的事情挺多!” 吃飯的時候,趙團青開口進行安排:“剝樺樹皮和砍樟子松,還有收集松樹油脂?!?/br> “趙老爹,這都有啥要求?” “倒也沒啥特別要求,主要是樺樹得挑選百年份的,這樣的樹皮夠堅韌也夠大。樟子松是用來做船幫和肋條的,選擇比較直的,這樣方便分成薄片,制作船幫、肋條……呆會邊做邊說吧!” 呂律等人都紛紛點了點頭。 做樺皮船,備料的時候,剝樺樹皮和選樟子松是同時進行的。 之所以選擇樺樹皮,是因為樺樹皮里面飽含油脂,從易燃性上來看就知道,也正是因為飽含油脂,所以在防腐和防水這兩方面,性能極好。 吃好飯以后,幾人提了刀斧進了林子,林子里林木豐富,樟子松和白樺樹交錯生長。 “我們鄂倫春人可沒有你們用尺子比量的習慣,做的事情比較簡單,長度和高度,一般是兩臂向左右平伸為標準,圓的東西,以兩臂摟抱為標準。樺皮船不大,所需要的樺樹皮也不用多長,兩臂平伸,雙倍的長度就行,選的樹一抱粗,一般來說,樺樹長到一抱那么粗的時候,也就足有百年了!” 趙團青簡單說了下選擇的樺樹要求。 呂律估計了一下,也就是進林子里選一棵一抱粗的樺樹,環剝一塊長度在三米五左右的樹皮就行。 這樣的樹,在這年頭的樺樹林里不少,幾人進入林子后,倒也沒用多長時間就找到了目標。 沒有立刻動手,趙團青先是領著幾人到一棵松樹旁邊,他們看到樹上被用木炭在樹干上畫了一個人面圖案,并在上邊系了一塊紅布。 正對著人臉圖案,趙團青將在吃飯之前就用小碗把每樣菜都夾了一些放在里面的小碗放在樹根腳,還有帶來的酒也擺放好,自己先跪了下來。 呂律等人見狀,也連忙跟著跪下。 趙團青用鄂倫春語小聲地說著什么,呂律只是從他話語中聽到“白那恰”三字,知道這是在拜山神。 他們向來敬畏自然。 一陣祈禱后,趙團青將帶來的那碗飯菜和酒水撒在樹下,幾人跟著他接連三拜后,這才又重新回到那棵選中的樺樹旁邊。 看著眼前又粗又直的樺樹,呂律直接從獵囊里取出那把平日在山上用來砍柴、削制東西的獵刀,看了下樺樹,在距離地面四十多公分的地方,環切一刀。 “這樣把皮都剝了,樹肯定也活不了,還不如直接砍倒得了,在地上怎么剝都行,也省得爬樹,等這樹干了,打柈子或是帶回去做啥梁柱之類的東西也可以!”雷蒙建議道。 “誰跟你說樺樹被剝了皮就會死?不會那么容易死,就讓它好好長著!” 趙團青直接就狠狠地白了雷蒙一眼:“不準砍,這樹能長那么大也不容易!” “意思是還能活?”雷蒙有些不敢相信。 在大荒里也生活多年了,他還真沒注意這個問題。 都說樹活一張皮,這皮都剝了,而且是剝三四米那么長的一段,他怎么都覺得這樺樹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那可是傳送養分、水分的東西,都被斷絕了…… “樺樹是一種很神奇的樹木,大概也是唯一一種能被環切剝皮而不死的樹。樺樹皮剝了,仔細看的話,你會發現樹干上還有一層很薄的膜,樹皮剝掉后,會快速分泌白色的樺樹汁,將樹干包裹,然后就會變黑,以后會重新長出新的樹皮,逐年變厚,這是一種生命力很強的樹,前提上那層薄薄的膜不被切斷……” 呂律也簡單說了大概情況,他知道,那層薄膜才是樺樹運輸水分和養分的通道。 聽呂律這么說,雷蒙微微點了點頭:“確實挺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