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663節
陳秀玉也沒有去打擾他,經常帶著小家伙去農場里,跟著雷蒙去學農場管理的事情。也就只有她領著孩子回到家里的時候,小家伙時不時會來炕上鬧一下,但往往總是被呂律逗玩一陣后,摟著跟著睡著了。 這爺倆湊在一起睡得呼呼呼的樣子,陳秀玉看到了,總忍不住溫馨地笑笑。 在第三天,呂律終于睡不住了,早上起來的時候,留下白龍它們,轉而領著元寶和五條狗崽,去找了趙永柯和梁康波,再到張韶峰家里看了看,見他腦袋上經過這幾天的恢復,傷口已經結痂,也就約著一起去了雷蒙家里。 幾人一起轉著在幾個養殖場看了一遍,又到苞米地里看過晾曬的苞米,這才約著一起到雷蒙家。 哥幾個碰面,自然少不了在這里吃上一頓飯,喝上一臺酒。 說到這一趟被人劫持的事情,幾人都是一陣唏噓。 呂律順便也講了這次到通河,在韓宏定家里聽到的那些關于自己一幫子人的事情。 “咱們不能再這么搞下去了!” 一起喝著酒的時候,呂律說了自己的想法:“我有了種引發眾怒的感覺?!?/br> “我們抬我們的棒槌,怎么就引發眾怒了,是山里的東西,誰有能耐誰去拿,我又沒有偷,又沒有搶?!?/br> 張韶峰對呂律的說法有些不理解。 雷蒙、梁康波和趙永柯也在看著呂律,看樣子他們也是一樣。 “那對于這次,你腦袋被掄了一棒子,心里有啥想法?”呂律笑著問張韶峰。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心里邊還因為沒能親手宰了那幫王八犢子有些不甘心呢?!?/br> 張韶峰瞪了呂律一眼:“他們就是一幫子該死的劫匪,能有啥想法?!?/br> 呂律掃視幾人一眼:“你們也這么認為?” “難不成還錯了?沒招惹他們,是他們來惹的我們,你看看一個個家伙,都抱著半自動,槍口瞄著咱們的兇狠勁,一看就不是啥好東西,我問了老三,他跟我說了你們在山里燒了地窨子的事兒,干得漂亮?!?/br> 梁康波跟張韶峰的想法,沒啥區別。 雷蒙和趙永柯沒有發表意見,見呂律嘆氣,雷蒙問道:“老五,你有啥想法,說出來,只要在理,哥幾個都會支持你?!?/br> 呂律微微點了點頭。 他認真地看著幾人,再次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在帶著棒槌從山里回到大車店的時候,我心里邊就有話想跟你們說了,只是那時候還有些猶豫,再到韓宏定家里走了這么一遭,再聽聞那些事情,我這想法又確定了一些,這兩天又想了很多,還是決定跟你們好好說說。 你們也知道,這幫子人,是因為聽了別人關于咱們的傳聞,所以找來實施劫持的,在我看來,這可不是單純的一個搶劫那么簡單。 這么說你們就明白了。 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大山啊,對于山里山外生活的人來說,就是一個很大的蛋糕,而棒槌,無疑就是這蛋糕上最好吃的東西,大伙都在爭搶著要得到的東西。 咱們被嶺南嶺北的眾多參幫傳說,這樣的出名,可不是啥好事兒,相反,是件壞事兒,非常不利。 山里的棒槌,尤其是大貨,以后會越來越少,越來越珍稀。別人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年到頭都弄不到一個好的棒槌,被咱們批量性地從山里弄出來,咱們弄出來一些,就相當于他們的蛋糕被咱們瓜分了一些。 若是數量少,那無所謂,可數量多了,他們會心痛的。 換句話說,這樣的傳聞,其實就是看不見的躁動,現在只是出了一幫劫匪,再繼續下去的話,可能會有更多的劫匪,而這些劫匪,本來只是很普通的參幫。 也就說,咱們若是繼續在山里抬棒槌,以后的麻煩會越來越多……這就是我所說的眾怒?!?/br> 呂律說到這里,看了幾人,見他們都微微皺起了眉頭,都在想事兒,也不去打擾他們,只是端起酒杯,自己慢慢地喝著,不時往嘴巴里扔兩顆花生米。 其實,呂律也清楚,上輩子,這些棒槌,應該都是落入別人手里邊的,而現在,這些上輩子本該被別人得到的棒槌,成了自己的,他就知道,很可能很多人的家境、甚至命運,因為少了該得到的棒槌而發生改變。 就如同鏵子山二甲溝里的參王被自己得了,可能自此少了參王故里這個名號一樣,自然后面起來的景點、參王酒店啥的,也會跟著改變,名不副實了呀。 也就是從那些劫匪身上,呂律意識到這些,那是單純的劫匪嗎? 完全可以認為是眾多參幫已經誕生的念頭。 這種感覺,就像自家土地下邊藏著大量煤礦,偏偏來開采的是外人,自己還連個煤炭工人都輪不上,看著別人吃香喝辣,自己在一旁苦巴巴的,是一個道理。 不找著機會給你生幺蛾子才怪。 “我明白了!細細想來,確實是這么回事兒,如果再繼續,真的很不好說?!睆埳胤逶诔聊S久后,端起酒碗,狠狠地喝了一口。 雷蒙也微微點了點頭:“你竟然能考慮到這一層,不說還好,說了嚇一跳??!” “這跟打獵一樣,如果我們總盯一個地方打,對于周邊的人,一次兩次估計無所謂,次數多了,他們能打到的越來越少,咱們若是再去,也會不高興,會厭惡,甚至會阻止、使絆子一樣!” 梁康波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這一點讓呂律有些吃驚。 他微微點了點頭:“這也是我想說的,雖然在打皮毛上,咱們還沒遇到類似的事情,可是時間久了,那就不好說了?!?/br> “總不能以后不抬棒槌、不打獵了吧?”趙永柯緩緩地吐了口濁氣,看著呂律問道。 “當然不是……雖說從山里弄出來換錢是本事兒,但再大的本事,在眾怒面前,也會有微不足道的時候……咱們是時候做出轉變了!” 呂律認真地說道。 “怎么轉變?”張韶峰問得急切。 “把大荒里的獵物、棒槌,留給大荒的人吧,咱們啊換個地方禍禍去!” 呂律笑道:“之前跟你們說的老毛子那邊怎么樣?” “原來你在這兒等著我們呀!”雷蒙笑了起來:“老毛子那邊不好過去??!” 呂律搖了搖頭:“這倒不完全是我想到老毛子那邊的借口,而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咱們再這么下去,說難聽點,跟‘窩里橫’沒啥區別。賺得已經夠多了,留點給別人吧。 本來咱們之前也想過要過去的對不對!至于過不過得去,還是那句話,那么長的地兒,我不相信他們能守得嚴絲合縫,總能找到辦法。再說了,本就是咱們的東西,拿些回來,本就應該!” 呂律說完,抬眼看著幾人,見他們原本凝重的臉色上都有了笑意,頓時知道他們怎么想的了。 雷蒙起身下炕,提來家里的泡酒,給幾人小碗都滿上,抬起來笑道:“去禍禍老毛子,就這么干!” “就這么干!” 幾人紛紛端起了酒碗,一碰之后,仰頭喝盡。 卷四:荒野狂徒 第776章 探路 交由張韶峰和林玉龍帶回來的棒槌,還放在張韶峰家里。 從雷蒙家里出來,回到秀山屯的時候,幾人去了張韶峰家里,除了四品葉和個頭稍微大點的燈臺子留下來出手,其余的則是被呂律帶回家。 又到了一年臨近下雪的時節,農場里也就是一些簡單的管護,趁著沒下雪,大雁群趕出去放牧一下,準備些獐子、梅花鹿所需要的飼草,還有就是收購一些松子啥的,留待明年飛龍養殖長場里使用。 再有就是打柈子和準備一些煤炭之類的東西,保證大雁、獐子安全越冬。 別的暫時沒啥事兒,賣棒槌的事兒被呂律交給張韶峰和梁康波兩人,他們兩人一個要到區上武裝部問問情況,一個準備到區上買點東西,順道的事兒。 呂律則是回到家里,栽種這些小棒槌。 棒槌大貨都弄了那么多,二甲子、燈臺子只會更多。 這兩三年下來,他的參園子變的越來越喜人,過上些年,現如今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那也能成為論克賣的東西。 畢竟,在這年頭,還沒啥林下參的概念。 一整天的時間,他都在小心翼翼地栽種這些東西。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他當玩一樣,不緊不慢地將參園子里那些枯萎的棒槌莖稈剪掉,把掉落在地上的枯黃參葉也仔細撿拾起來,帶出園子。 三五棵棒槌栽在一起,不需要啥管理,也能生長得很好,當變成三五百棵的時候,那就是另外一碼事兒了。 栽種變得密集,一些霉病、斑點病會在來年得到發展,造成損失。 呂律不想在里面施加其它雜七雜八的農藥肥料,只是用硫磺粉、生石灰制作石硫合劑,用藍礬和生石灰做了波爾多液,每年在雨季的時候,進行簡單的保護、消毒、防治。 這些都是很常見的材料,配制簡單。 本就在比較隱蔽的椴樹林子里,園子里的灌木叢、雜草也不是很多,當然,這些東西也該進行簡單清理,包括椴樹枝椏的也進行一定的修剪,保證光線。 棒槌是喜陰植物,生長所需要的是散光,林木太陰暗茂密也不好。 事情忙完,他又花了兩天,在里面將地槍、踩盤夾、老鼠夾之類的防護陷阱,重新進行修理布置,做好防護。 現如今,里面可是間雜有不少大貨了,是能讓人很眼紅的存在。 不過,有了這些陷阱,還有留在家里的狗子,呂律倒也沒啥好擔心的。 在這地方生活了幾年,也是算是跟周邊的人打成了一片,沒什么人會輕易打這些東西的主意。 就即使外人來看到了,不說明也只是以為這就是一片普通的園參,而園參的價格,在這兩年,因為大量的種植,已經開始暴跌,不值錢了。 這也是呂律不在家,陳秀玉還敢去農場的原因,元寶對草甸子護得極好,主人不在家,敢硬闖的,它也是真敢咬。 再說,呂律在院子上掛上一塊牌子:內有陷阱,禁止入內,否則,后果自負。這句話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里面的地槍、踩盤夾等東西,一個不小心,那是會讓人殘廢或是沒命的。 何況,這是呂律的手段,招惹一個獵虎,吃多了撐了。 呂律打理參園子的時候,陳秀玉則是在擺弄她的菜園子,將里面的白菜拔出來,送到小河邊洗干凈,放入大缸里腌制酸菜。 順便還從地里邊拔了不少蘿卜,洗干凈后和白菜一起放入缸中腌制…… 每年十一月份上凍前,腌制酸菜,是大荒里的人家都會做的一件事情。 方法也很簡單,廚房里的大鍋燒水,將洗干凈的白菜輕輕焯一下,目的就是殺菌,方便擺弄,可以趁熱裝缸,也可以涼了再裝,只是發酵慢一些而已。 裝缸的時候,白菜之間可以塞上蘿卜,擺放得越緊實越好。裝滿后壓上河里撿回來洗干凈的大鵝卵石,用水沒過白菜,等上一兩個月發酵后就可以吃了。 這東西,呂律也特別喜歡,尤其是用酸蘿卜炒rou,那滋味兒,是相當獨特。 小屁孩也跟在陳秀玉身后幫忙,抱著個大蘿卜,跟在后邊屁顛屁顛的,忙得那叫一個積極,陳秀玉抱一趟蘿卜,他就非要跟著抱上一個或是拖上兩個蘿卜跑一趟,弄得滿身污泥。 之前陳秀玉管得嚴,這樣不讓碰,那樣不讓動,就怕把衣服弄得臟兮兮的,不過,呂律覺得這樣挺好,至少挺接地氣。 不會玩泥巴的小孩不是農村小孩??! 大路上還經常能看到屯里的小孩爬灰窩子里玩耍,弄得塵土飛揚。 呂律甚至領著小家伙也玩過泥巴,將粘稠的黃泥和面一樣和成團,包包子一樣壓個窩出來,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聽著空氣鼓脹沖破泥皮的嘭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