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646節
從這神情上不難看出,他受到的驚嚇不比剛才張韶峰遇到巨蟒時受到的驚嚇小。 難道又是一條大蟒?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呂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考慮一下,為了安全著想,放棄這片蛇類頻繁出沒的地方。 要知道,就剛才那條罐頭瓶那么粗的蟒蛇,就有足夠能力吞下一個人了。 關鍵是,這種蛇,幾人都沒有見到過,認不出來,趙永柯所說的,又更多是傳聞。而且,看它渾身黑鱗,還有吐出的紫黑信子和獠牙,種種跡象,都像是一種有毒的蛇類,絕對不能輕視。 要是被咬上一口,都不知道能不能救。 相比起棒槌,人身安全更重要。 幾人小心地靠攏過去,當看到梁康波旁邊不遠處的石砬子縫隙中的情景時,頭皮都忍不住發麻了。 哪里,少說也有三四十條,大小不一的野雞脖子。 一條條野雞脖子相互纏繞,翻滾、蠕動。 那情景,別說是三四十條,哪怕三四條,糾纏在一起,看見也能讓人心里發涼。 對于這種詭異的冷血動物,大部分人都有著源自心底的害怕。 眼下這種夸張情景,那就更為瘆人了。 一條條野雞脖子掛在石砬子上、旁邊的灌木叢樹枝上,分成幾團在亂七八糟的游移、交叉。 “這是在交配!”呂律小聲地說了句。 他自己也瘆的慌,看見大爪子還沒這么怕過。 “一般情況下,錢串子是獨居的,很少會出現這種抱團的情況。但是在繁殖季節,有好多種錢串子,雌性會從皮膚上或是其它部位分泌出獨有的氣味,吸引雄蛇過來交配繁殖,這種情況看上去很惡心,但也算是正常?!?/br> 呂律小聲地解釋道。 莫名地,他說話都不敢大聲了。 潛意識里像是生怕聲音大點都會驚動這些蛇一樣。 “原來是這樣!” 林玉龍長長呼了口氣:“我以前在山溝溪水里也看到過幾條蛇就在水溝里相互纏繞扭成一團,弄得那片地方冒了好大一團泡沫。當時我還在想,這些蛇是不是一條想咬死一條來著。 回去后跟人一說,就聽老人說,看到這些事兒的人會倒霉。我這心里邊,好長時間沒踏實過,就怕自己倒霉?!?/br> 很多地方,老輩人確實有看到蛇抱團就會倒霉的說法。 呂律還聽說過,見到蛇交纏,一定要打死,不然不吉利;還聽有地方說,看見蛇交纏的人要脫掉褲子,退后走十二步,才能穿上褲子回家。 他覺得脫褲子這說法挺扯,但足以說明,絕大部分人見到蛇,都不會覺得這是好事兒。 這樣的情景,看著頭皮發麻,那一股子彌漫的腥臊氣味,也實在讓人受不了。 關鍵是,呂律在掃視那些蛇的時候,目光忽然被一根被蛇群撥動的小枝給吸引住了。 就在蛇群旁邊不遠處,石砬子旁邊,俏生生長著的,不是一棵棒槌又是啥? 只有兩個小分叉,小小的葉片新綠,這是一棵二甲子。 這小捻子,可是開山鑰匙啊。 發現這玩意兒,往往意味著,附近周圍可能有許多棒槌。 “算了吧,這片地方,太瘆人了,咱們換個地方吧!” 張韶峰實在不愿意在這地方久呆,剛被大蟒蛇嚇過一次,這才走了沒多遠,又看到這么一副詭異的情景,心里邊總是覺得不舒服。 “換吧,就這片地看了有一陣了,也不見啥棒槌的影子,往別的地兒去找,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绷嚎挡ㄒ彩遣畈欢嗟囊庖?。 幾人紛紛看向呂律,等他拿主意。 呂律卻在這時微微笑了起來,他目光依舊在掃視著這片群蛇匯集的地方,就這么一會兒工夫,他除了看到那棵二甲子外,已經在更高處的石砬子旁邊的椴樹下,看到了第二棵棒槌,看莖稈上的三個分叉,應該是棵燈臺子。 感覺上,這是要出大貨的地方,因為再往上邊,石砬子不少,卻也是椴樹茂密生長的地兒,很適合棒槌啊。 “咱們還真得在這兒好好找找……我已經有發現了?!?/br> 呂律微微笑著,提高聲音喊了一句:“棒槌!” 所有人都微微愣了下,反應過來后連忙接山:“幾品葉?” “二品葉!”呂律應了一聲。 “快當……” 一個個洋溢著笑,話喊完了才問呂律:“棒槌在哪兒?” 呂律伸手指了看到的兩棵棒槌:“哪兒有一棵二甲子,上邊一點的石砬子旁邊,椴樹腳下,有一棵燈臺子,相信再往上邊,還有大貨?!?/br> 幾人的視力沒呂律好,也沒他那爐火純青的殺草本領,哪怕有他的指引,覺得蛇群瘆的慌的幾人,也不得不湊近了一些,才看到呂律所說的二甲子。 至于更遠些的燈臺子,卻是分辨不出來。 但看清了那棵二甲子,就足以說明呂律不是喊詐山了。 “快快快,把獵囊里帶著的萬金油都拿出來!” 張韶峰一下子就沒了之前的驚悸,轉而變得興奮起來:“總不能在這干等著看它們干好事兒,趕緊請走?!?/br> 這是又要用萬金油驅蛇??! 看著幾人各自取下獵囊往里邊取帶著的萬金油,呂律連忙叫?。骸皠e浪費了,想點別的法子,哪怕是山蒿啥的,也可以,嘚把他們請得遠遠的,咱們要投放的地方不少,那一點點萬金油可不夠用?!?/br> 第758章 七品葉? 想將那么多錢串子請走,離開這片區域,確實不是一點點萬金油能做到的。 煙熏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聽了呂律的話,幾人立刻分散開來,各處收集山蒿。 蒿子這玩意兒,是最為常見的植物,到處都有。 去年冬季干枯的蒿子,冰雪融化后還沒來得及腐爛倒伏,直接捋葉子揉成團點燃就能冒出帶著刺激氣味的煙。 當然了,只是制造火煙,也不僅僅局限于某種東西。 不多時,幾人很快收集了不少東西回來。 除了山蒿、艾草之類,梁康波弄來不少蓬蒿,呂律則是在樹上采來一些老牛肝。 蓬蒿這東西,在大荒里,向來有大用。 大荒里地濕蚊多,比蚊子還小的小咬更是麻煩。 尤其是進入夏季,小咬飛繞山林,沒有點防備,要不了多長時間,裸露在外的臉都能給咬腫流血,當真是厭煩無比。 早年間的時候,農民下地干活,就用蓬蒿搓捻成細繩,點燃后,從額頭盤到脖頸后邊。 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是弄著玩的。 問了以后,才知道這是用來熏避蚊蟲的,被叫做蓬燈。 以前比較常見。 即使是現在,很多人下地干活帶上了防蚊蟲的蚊帽,但依然有不少上年紀的老人會經常使用蓬燈。 不過,對于趕山人來說,對付這些蚊蠓,他們還有更有效的熏蚊蟲的辦法,就是點燃老牛肝。 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放山四大怕了——蚊蟲咬、蟄麻子、麻達山、滾砬子。 蚊蟲叮咬,血呼啦的,又痛又癢,特別遭罪,還相當的煩。 屯里,等到蚊蟲多起來,家家戶戶經常弄些煙霧啥的,在院子里熏著,實在受不了了,家里也熏上一遍,將蚊蟲給趕出來,是很常見的事兒。 蟄麻子,就是碰到蕁麻,大荒里的人管這叫蟄麻子,這玩意兒一碰到,那是鉆心地疼,實在夠受。不過,蕁麻的嫩尖焯水后,倒是一樣不錯的野菜。 麻達山,是在山里迷了路,走不出來,輕易送掉小命。 滾砬子,就是碰到山石滾落,被磕碰到了,輕者傷,重者亡。 蟄麻子蜇人,放山的時候注意避讓就行;麻達山了,有經驗的把頭領著,也能走出迷魂圈子;滾砬子傷人,碰到石砬子多的山坡石崖多提防小心就行。 唯有蚊蟲叮咬,成群結隊,這群走了那群來,無窮無盡,打不散,攆不走,專門往臉上撲,盡是往rou上叮。 七尺大漢都被蚊蟲叮咬得蹦起老高,那又癢又煩的感覺,真讓人忍不住哇哇叫。 大概也正是因此,蚊蠓叮咬,被列為放山四大怕之首。 用枝條抽打蚊蟲,數量太多撲打不過來;抬棒槌是考眼力的活計,又沒法用上蚊帽這樣的東西;用山蒿熏,放山時也是一種掛礙。 不知道什么時候什么人開始,發明了頭戴老牛肝驅蚊蟲的的法子,有了奇效,一直廣為流傳。 戴在頭上的老牛肝點燃后,散發出縷縷淡煙,淡煙輕輕擴散,那些瘋狂、兇殘的蚊子、小咬,聞煙而逃。 嗅覺靈敏的蚊蟲,在遠處聞到老牛肝的煙味,早就逃之夭夭了,不敢靠近放山人半步,讓放山人免去了蚊蟲叮咬之苦。 這玩意兒點燃后,燃燒得特別慢,一個老牛肝可以用很長時間,關鍵是它燃燒散發的氣味淡而不濃烈,不是靠著濃烈的煙霧驅散蚊蟲,而是老牛肝燃燒時散發出的那種極為特殊的味道。 當然了,對于呂律等人來說,有萬金油花露水之類的東西,適當涂抹一點就能解決,但也經常用在熗子上。 晚上睡覺的時候,點燃一塊老牛肝掛在帳篷里,就可以睡個安穩覺。 呂律在沒制作蚊香之前,在養殖場里,也經??吹搅嚎挡ê挖w永柯這么弄,用來給養殖動物們驅散蚊蟲。 不然的話,以大荒里的蚊蟲,養殖場里的梅花鹿、獐子啥的,想長胖點都難。 老牛肝也算得上是放山人的一個寶貝了。 這里所說的老牛肝可不是牛身上的肝臟,而是深山老林里的菌類,外形如牛肝,民間稱之為老牛肝,嫩的時候可以拿來吃,是一道山珍美味。 不過等長老了,纖維化后就會有圈圈的渦紋,還有個身價倍增而美麗的名字——木靈芝。 老牛肝頭上戴,這也成了東北一怪。 東西找來后,一個個就開始動手請走這些錢串子。 呂律將一塊塊老牛肝用火柴點燃,然后繞著蛇群周圍擺放,加上趙永柯他們弄出來的山蒿團、艾草團、蓬蒿團等東西,將蛇群圈了起來只在左邊留了一個出口。 這事兒可不是將煙團往蛇群里一扔就完事兒。 那樣做的話,蛇群一哄而散,到處鉆,分散到這片區域,待會還要在這地方排棍找棒槌,分散藏起來的野雞脖子,依舊是防不勝防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