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609節
交糧的事情,已經在下雪前就完成了,從林場承包土地山場的錢,也已經早早地交付到聶景國手里,當然了,也少不了送些好處。 彼此間都已經有了默契,而且,呂律所給的也不少,來年好處自然跟著也多,很多事情,打個招呼的事兒,做的“光明磊落”。 報社的人,像是盯上了呂律的農場了,專門又來進行一次采訪。 呂律將自己那套不破壞生態的前提下,進行持續發展,帶動屯里人共同致富的理念拋出來,又得到了多方的贊賞。 上邊還專門來人,好好暢談了一番,最后走的時候,神情很是激動,直夸他是個好同志,說有什么困難,只要合情合理,都盡可能地提供便利。 一時間,事跡被推廣出去,還被拉著外出了七八天,到幾個地方做了指導。 有了這些認可,以后事情又方便了不少。 所有雜事兒處理完成,又下了一場雪。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幾人去找了林玉娟兄妹倆一趟,順便把孟兆華也叫來,將負責和吳萬剛進行大雁、飛龍出售對接和運送的事情交代給了他們。 最后去,提了兩只飛龍,去看望守在馬場的趙團青,幾匹騍馬都已經懷上了,明年會有幾匹新的小馬駒誕生。 然后又分別去看了蔣澤偉、王德民,一一拜訪,維系好關系,這才找了幾個得力好手,在雷蒙那里開了個小會,叮囑他們照看好農場的各種注意事項和巡守方面的事情。 都準備好了,該進山打獵了。 回到家里,呂律將自己的半自動取出來,拆卸下來,進行仔細的保養,又把瞄準鏡用歸零法好好校準,整理了子彈袋,然后又弄了不少泥丸子,順便把彈弓的弓皮也重新進行了更換。 元寶它們的防護背心、項圈也細細修理。 還有就是那些狩獵用的鐵夾、繩套、捕捉網,還有路過嫩江,自然少不了的好好打撈兩天魚所需要的漁網。 一應用具、食物準備妥當,就足足花費了三天時間,呂律再跟蒲桂英、王燕打了招呼,讓她們倆陪著陳秀玉,第五天早上孟兆華和他姐夫以及另一個司機,老早到了呂律的草甸子等著。 原本兩輛車就能拉走,但呂律為了讓五匹馬有更大的活動空間,還是選擇了三輛,關鍵是,多一個人,他們一路回來路途遙遠,也能相互照應著。 張韶峰昨天已經專門去辦理過幾人出行的手續證明,早上的時候,兄弟幾個各自騎著馬到呂律的草甸子上集合,好酒好菜吃上一頓,幫忙將爬犁和物資裝上車,馬匹也牽上去。 趙永柯還是選擇和呂律一起坐在裝了各種物資的后車廂里,在他看來,坐在駕駛室里跟著搖來晃去昏昏欲睡,遠不如在車廂里伸展,哪怕更為顛簸一些也覺得自在。 每年總會進山幾次,這樣的事情經歷得多了,陳秀玉都已經有些習慣。 “這次進山,估計時間會久一些,得盡可能地掙錢還債啊,我也沒法定個具體時間,定了時間也沒法保證一定能按時回來,但肯定不會少于一個月,你就在家安心地領著孩子,照顧好自己,等著我們回來就行?!?/br> “到了山里,可別勉強,我和孩子在家等著你!” 剛結婚的時候那種滿心的擔心,到了現在,沒有絲毫減少,只變得更為濃烈。 陳秀玉一直送到岔路口,只是小家伙看到呂律坐在車上,吵鬧著要跟著坐車,追在后邊跟著跑,沒跑幾步就摔倒在雪地里。 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邊,沒有去拉也沒有去扶,看著他掙扎著爬起來繼續追趕,這是呂律的理念:小犢子不能太慣著。 呂律也在看著跌跌撞撞的孩子和陳秀玉,直到看不見了,才放下車屁股上的篷布,緊跟著聽到孩子揪心的哭聲。 “烏娜堪也這樣,說了怕我放不下,不說又在心里一直擔心。以前在山里的時候,每次出獵,兩孩子也跟在后面追著馬跑……那時候我心里一直在想,進了山里,一定要多打獵物,讓他們不愁吃穿,也在不停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安全的回來?!?/br> 趙永柯看著呂律,微微笑了笑,說不上是安慰,但肯定也很有感觸。 呂律也笑了笑:“三哥,啥時候你也變得那么煽情了?” “是真的!”趙永柯很認真地強調。 呂律點點頭:“我知道,因為我也這么想,所以進了山里,一直在權衡怎樣做最有效果,怎樣做最安全?!?/br> 兩個大男人都不由笑了起來。 一旁的爬犁木把上,雙爪緊緊抓著木把,戴著眼罩的白玉,隨著車子的顛簸,輕輕搖晃著。 元寶它們幾條狗子,也在一旁趴著,呂律專門給它們墊上了幾個麻袋,腦袋就搭在一雙前伸的爪子上,隨著車子晃動,它們早已經不再像第一次乘車時有著各種不適,反而也和呂律和趙永柯一樣,昏昏欲睡,進入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 車子一路搖搖晃晃,走了兩天,早已經路熟的三個司機速度提升了不少,將呂律等人直接送到甘河鎮上。 “這次具體不知道我們會在山里呆多久,等到我們結束了,會提前給你們發去電報或是打電話通知,到時候再過來接我們?!?/br> 呂律親自送幾人去了鎮上的招待所,安排他們住下:“回去的時候車子開慢點,一路小心,相互照應著?!?/br> “嗯吶!”孟兆華結了婚以后,感覺老成了很多。 呂律掏了四百塊錢塞給他:“這是你們跑這一趟的費用和油錢,好好休息……我們走了!” 這些地方屬于elc自治旗,哪怕趙團青在這地方有熟人,呂律也不想去過多攪擾他們,不想太過引人注意。 當天晚上,領著幾人,打著手電,順著山谷就進了山里。 這是朝著根河方向走。不斷地深入,兩邊都是茂密的森林,是大片的無人區,接下來的時間,就主要在這山里折騰了。 雖說無人區,但其實在里面還是穿插有運輸木材的鐵路和公路,只要有點經驗,都不容易在里面迷路,最不濟,找回到公路或是鐵路上,總能走出來。 當然,冬天的時候,林木枝葉枯萎,沒那么嚴密,視野良好,也不會有什么讓人迷糊的瘴氣之類。 開始兩天,離村莊、城鎮較近,收獲很少,畢竟是elc自治旗,出門冬獵的鄂倫春、鄂溫克或是蒙古族、滿族等都有不少,競爭相當激烈,直到第三天,深入數十公里的里山林,幾乎見不到什么人類活動痕跡的時候,收獲就開始變得相當豐富了。 溝壑山坡上,經常能看到水狗子在雪地上打滾,狐貍洞、獾洞也有不少,每天掏上兩個熊倉子,還算是少的,紫貂的巢xue、灰狗子、雪兔、梅花鹿、馬鹿也經常能見到,在特意的搜尋下,幾乎都無可遁形。 雪地上將它們的痕跡展露無遺。 他們幾乎一天換一個地點,這大片的無人區,簡直成了狩獵的天堂。 轉眼間,時間已經過去半個月,看著漸漸擺滿五架爬犁的那些rou,尤其是熊rou和鹿rou,都舍不得就這么丟棄。 幾人干脆將那些野味兒,送到了深山里一個極度偏僻的小村子。 準確的說,那就是個在一大片泥沼地邊緣建立起來的村子,水被冰凍,又被大雪覆蓋,可上面的塔頭還是那么顯而易見,能分辨出是大片泥沼。 里面大多是達斡爾族,最起碼占到三分之一,其次才是鄂倫春人和其他族別的人,呂律等人完全聽不懂他們所說的話,只能讓趙永柯上前詢問那些鄂倫春人,找到村長了才弄明白,村子叫斯木科村,鄂倫春語就是“塔頭泥沼沼澤地”的意思,倒是相當貼切。 周邊幾十公里村子都沒有一個。 村里人口也不多,就那么三四十戶人家,不到兩百人,距離最近的鎮上都有七十公里。 將那些rou送給村長,被他騎著馴鹿叫來村民給分了,呂律等人自然受到了款待,當然,作為少見的外來人,呂律等人更是有種被當成猴子圍觀的感覺。 晚上在村長家里吃了晚飯,村長很熱情,哪怕呂律等人說不需要,也非要叫家里的孩子去去屋子旁邊用木頭做成的糧倉里去弄些苞米來喂幾匹馬。 誰知道,他那小兒子一去,沒多大一會兒,屁滾尿流地跑了回來。 第718章 真蹲倉熊 “你這是見鬼了還是咋地?” 突然看到自家兒子一驚一乍地竄進屋里,家里有客人,村長臉色變得不是很高興,當即就訓斥起來:“那么大個人了,屁大點事兒都辦不好……” “阿瑪……糧倉里……有熊瞎子……” 村長家兒子慌亂得說話都打結巴,屋里的油燈一閃一閃的,也難以掩蓋他滿臉的驚悸。 “熊瞎子?說什么胡話,我前幾天都還看過,糧倉周圍都還好好的,那熊瞎子咋進去的,我會一點都看不出?你是不是看錯了,別覺得一個黑影就是熊瞎子,自己嚇自己?” 村長明顯不相信這話,可看著他兒子的神情又不像是說假話,所以又認真地問了一句:“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就在糧倉里,房頂后面破了個洞鉆進去的?!?/br> 一聽這話,張韶峰等人立馬變得興奮起來,卻被呂律一個眼神制止了。 這是別人糧倉里的獵物,又是在別人村子里,不管怎么說,肯定也是讓他們先上,怎么能自己想著上手,這不是跟人爭搶獵物嗎? 而且,這也不是出頭的時候。 能在這種深山里守著大山過日子的人,又豈會簡單。 就連在秀山屯、洄龍屯那種地方,幾乎人人都跟野物打過交道,狩獵的法子也是各有各的招。 半大的淘氣小子一般只是下夾子打野雞,用細鐵絲做的套去套跳貓子,這個一般不用走多遠,不會麻達山,也沒啥危險,幾個小家伙搭伴上山,總會有些收獲,樂呵呵地背著幾只野雞跳貓子回來。 梁康波的兒子梁啟明這種,都敢抬著老洋炮去打棚雞。 年輕人可不滿足這種小兒科的把戲,他們的目標是更大一些的野獸,經常用八號粗鐵絲做套子套狍子,用油絲繩做套子套野豬。 他們經常是幾天才去遛一次,有時套著一只狍子,兩個人就能抬回來,若是真的套住只大野豬,那就是件倍兒有面的事情。 在秀山屯,像劉寶他們這些民兵是主流。 再高一個層次的,那就能稱為真正的獵人了,多是些年歲高一點、經驗多一些,見識更廣的人,狩獵玩的是槍、狗。 狩獵的對象主要就是熊、狼、犴、鹿、野豬、狍子等大宗的野物。 而獵手之上的,那就是炮手了,獵手中的佼佼者。 住在大興安嶺這等深山里的,又豈會簡單。 村長是個精壯的漢子,起身下炕,招呼一聲,他兒子立刻幫他取來一身行頭。 小棉襖外套一件狍皮坎肩兒,坎肩是用鞣制的狍子皮縫制的,暖和、柔軟,而且輕便。 坎肩外扎上一條皮腰帶,腰帶上別著半圈砂槍的炮子(子彈),還掛著一把刀鞘。 一身裝扮,一看就不簡單。 隨后,他從墻上取下一把單筒子,從腰帶上取下一發子彈裝填到槍里就準備往外走。 看著這只獵槍,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都不知道是這村長真有大本事兒還是只有這種武器。 他拿著的,就是一把單筒獵槍,也就是常說的單擊子。 和呂律當初得到的那把手動退彈殼的單筒獵是一個型號,只是沒那個精細、漂亮,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用上獨豆的話,威力不弱,用來打大型野獸,要是一槍打不中要害,是件非常危險的事兒。 梁康波看了,也忍不住問了一聲:“用這種槍打熊,會不會懸了點?” 村長咧嘴笑笑:“比起你們的半自動,我這老伙計是不夠看,可在我手里也用了十來年了,家里大小開銷,伙食改善可全虧了它,山豬、跳貓,飛禽走獸這些個野味,全家和周圍的鄰居也吃了不少。 前些日子,他們還攛掇我換一支雙管獵槍,我也想過,一個是上山打獵碰到個大獸安全,可以連開兩槍,不給野獸喘息的機會;另外,空溜子的幾率也少,特別是打野雞、大雁、飛龍這些飛禽的時候,一槍不中,還可以補上一槍。 在這些方面,我這單擊子無論如何也比不了,更沒法跟你們的半自動比??墒怯昧诉@么多年了,就是順手。 再說了,只是只熊瞎子而已,不用搶,我也有法子解決它?!?/br> 他說著,拔出腰間的刀,很靈巧的在手中轉了一圈。 那是一把打磨得很鋒利的鄂倫春獵刀。 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呂律也是滿臉驚異。 很顯然,村長也是個獵人,而且,聽上去是個很厲害的獵人。 這是準備打獵熊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