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543節
而他們,只要實心實意地跟著呂律干,也將是秀山屯最先富起來的人。 至于后來參加的,將會像庹德章一樣,分的是他們承包那片地所產收益的百分之十,而不是總收入的十分之一。 第一批支持呂律的,讓呂律的家庭農場得以迅速站穩腳跟的人,理應得到更好的待遇。 在分配上,張韶峰等人沒人占到百分之十,一個也就萬把塊錢,他們也沒任何異議,畢竟,各自的投入也只占百分之十。 而雷蒙那里,明年的百分之十的投入,在今年呂律的幫扶下,他在來年,也有足夠的能力,自行投入了。 總之,一年下來,每個人都很滿意這次收獲,也對來年,充滿了期待。 事情完成,呂律也長長松了口氣。 可以很安穩地過年了。 接下來的時間,呂律特意到城里,買了一臺上海無線電二廠生產的收音機。秀山屯現在還未通電,他原本是想買個使用電池的,結果發現質量實在差勁,就沒買,反而買了這種在后世成為收藏級別的紅燈牌收音機,帶回家放著,等屯里通電,那也是要不了多長時間的事兒了,主要也是存了收藏的心。 接下來,買了些年貨,給王德民、蔣澤偉、金家寶和段大娘四家送去。 又抽空去看望了林溪村的庹德章,老兵這段時間,整日領著自家媳婦兒在選定的蜂場周邊伐木,用作建造蜂場木屋和柵欄的材料。 呂律到的時候,看到那已經用馬匹拖到平地上的大堆木頭,被嚇了一跳。 庹德章兩口子怕是得起早貪黑,不知道出了多少力氣,才能砍來那么多木頭,來幫忙的,還有他兩個放假了回到家里的兒子,都長得很敦實,見到呂律的時候,還顯得很害羞。 呂律趕忙讓他們一家子歇下,并送上自己帶來的糕點和酒水,另外還有些rou,給兩個孩子還發了些壓歲錢,把一家子感動得直抹眼淚。 而呂律也從他們的神情上看到,他們一家子,對這份活計有多看重。他也相信,來年蜂場的管護,他們會非常用心。 呂律另外看望的一個人就是區上的雕刻師孔思仁,冰天雪地的,不好弄各種雕刻材料,孔思仁一直是閑著的白領工資,但呂律可沒有把他給忘記了,一樣送上自己帶來的年貨,順便把年前和年后兩個月的工資給交到了孔思仁的手里,讓他安心等著。 開春冰雪融化,土壤解凍后,孔思仁可就有得忙了。 過年的時候,呂律兩口子叫上陳秀清、王燕和馬金蘭,一起吃了年夜飯,然后兄弟幾個又碰頭玩了幾天,這個年就這么在簡單地在熱鬧的嘮嗑中度過。 而就在初六這天,六輛bj212吉普車,從哈爾濱城里駛出,一路上風馳電掣,直往伊春方向趕來,發動機轟鳴,裹挾著一股子彪悍氣焰碾過雪地,散發著肆無忌憚的意味。 第644章 怕是會出不少幺蛾子! 因為靠近林場的緣故,無論是洄龍屯還是秀山屯的人,都對汽車這種鋼鐵猛獸見怪不怪了。 但是,一大早上,剛從炕上爬起來,在院子里撒著苞米粒喂雞,或是煮豬食喂豬的村民,看著六輛吉普車,一輛緊隨一輛,像是比賽一樣,發動機轟鳴著,以最快的速度,氣勢洶洶地闖進洄龍屯,那情形,還是讓很多人目瞪口呆,紛紛跑到路邊看著,心里在猜測,這些人是干啥的。 路邊一個小院中,被尿逼著不得不起床的小男孩,外面冰天雪地,他像是不知道冷一樣,趿著鞋子,光著屁股蛋跑到院子靠路邊的擋墻上站著,雙手插著腰桿,使勁地挺著,將蓄積了一夜的尿發著狠地呲出來。 尿液落在路上的積雪上,隨著他屁股的扭動,劃出一個個圈。 六輛車子就在這時順著路沖了過來,及時的一個剎車,在雪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車轍,這才慢慢止住。 正想著趕緊尿完還能回屋跳到炕上暖和的被子里繼續睡覺的小孩,被嚇得打了一個激靈,尿到一半生生止住。 能開這種車子的,都不是簡單人,小孩早在大人的教導下,深切地認識到這一點,怕被挨罵,他轉身就想往屋里跑。 就在這時,領頭那輛車的駕駛室里,一個青年探出頭來,沖著小孩喊道:“給我站住,跑啥跑,你要敢跑,小心我割了你那小東西?!?/br> 小孩被這么一嚇,當真不敢跑了,滿臉緊張地看著那人,一動也不敢動。 “我問你啊,秀山屯怎么走?”青年咧嘴一笑:“別緊張,逗你玩呢,就想找你問個路?!?/br> 聞言,小男孩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用怯弱的聲音說道:“就……就順著這條路一直往里走?!?/br> “小孩,你這光著屁股蛋在外面晃悠,就不怕冷嗎?” “不怕,我敢用雪洗澡!” 青年愣了一下,沖著小孩豎起了大拇指。 然后,他腦袋從車窗縮了回去,小聲地嘀咕了道:“山里人,連個小孩都那么厲害嗎?” 作為城里人,他又哪里知道,山里人沒有城里的那么嬌慣,自小就在雪地里摸爬滾打,這在很多人看來難以忍受的寒冷,對于山里人來說,似乎也就那么回事兒。 大概就是生如野草般卑微,才不得不有著超乎尋常的抗逆能力。 車子繼續前行,很快順路沖出洄龍屯,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冰天雪地的,還開那么快,也不怕車子滑到山溝溝里去,一群二世祖!” “也不知道是干啥的!” “看著不像是啥好人?!?/br> …… 湊在路邊的洄龍屯村民議論紛紛。 “都在瞎說些啥,小心惹禍上身?!?/br> 有人說了一句,議論聲突然都止住,各自轉身回家,忙著自己的事兒。 雖然不清楚來歷,但他們都知道,從自己這個世界走到剛才過去這些人的世界,都不知道需要幾代人的攀爬掙扎。 除非祖墳冒了青煙。 但是,很顯然,指望山里的一個個長滿雜草的土堆冒青煙,本就是件很玄乎的事情,清明上墳的時候給點著了,肯定不算。 呂律不知道城里的客人已經來了,他早起配好草料,放在爬犁上,也沒套上大蔥,就這么拖著送到獐子養殖場,然后一袋袋地倒在活動場設置的木槽里,再拖著空爬犁回來,當是早上的鍛煉。 返回屋子后,去廚房拿了兩條解凍的草魚,提了刀子,在木墩上剁成小塊,撒到水泡子的冰面上,讓六只仙鶴盡情地飽餐。 接下來就沒什么事兒了,他抬頭看看有些陰霾的天空,返回屋子,逗弄自家的孩子,順帶弄了兩條魚,解了花刀,放在火盆上烤著。 從殺豬飯到接連的四臺酒席,再到過年,每天好吃好喝,吃得多了,反倒覺得吃到嘴巴里沒啥感覺,他想著給自己換點口味刺激一下,所以特意在翻烤自己那條魚的時候,多放了些辣椒和花椒。 被火一烤,嗆人的氣味一下子就彌漫開來。 這樣的氣味,大人還能忍受,可對呂正陽來說,就有些夠受了,噴嚏一個接一個地打,緊跟著就哇哇哇地哭了起來。 在炕上繡著花的陳秀玉立刻伸腳踢了呂律一下,嗔怪道:“趕緊弄出去!” 呂律笑了笑,趕忙端著火盆往屋外邊跑,再烤下去,小家伙可就太遭罪了。 火盆放在院子里,呂律提了把椅子出來,繼續在院子里翻烤著。 他今天穿了陳秀玉特意讓烏娜堪做的那件熊皮大衣,長長的黑色熊毛,隨著緩緩刮來的寒風搖擺,讓這件大衣顯得很張狂,也很有野性,當然,保溫性能上就更不用說,比狍皮的蘇恩又提升了一個檔次,就即使在院子里坐著,也不覺得冷。 屋里炕上的陳秀玉裹著熊皮大衣,孩子也用熊皮包裹著。 一家子裹著熊皮坐在炕上,像極了一窩蹲倉子的熊瞎子。 元寶突然從墊了麻袋的狗棚里跑出來,其它幾條狗子也跟著紛紛站起來,隨著元寶朝著外邊兇叫。 不多時,六輛吉普車一字排開,沖了進來,在柵欄大門邊停下。 聽到聲響,陳秀玉湊在窗子邊朝外面看了一眼,趕忙下炕穿鞋,抱著孩子跑了出來。 “是什么人???”她小聲地問呂律,神色顯得有些擔憂。 “可能是哈爾濱城里來的人!” 能擺出這陣勢,呂律能想到的,就只有張韶峰說過的那些人。 他話音剛落,就見張韶峰從第一輛車子上下來,其余幾輛車子也跟著打開車門,接連鉆了出來。 除了張韶峰,還有四男兩女。 呂律走到院門口,將沖著外面狂吠的元寶它們叫住,這才迎出去開門。 這些人,有兩個呂律已經見過。 上次從張廣才嶺抬棒槌出來,經五常,再到哈爾濱,在張韶峰的介紹下,和兩位老爺子一起吃過一頓飯,陪同的,就有這兩個青年。 只是,不是一個層次的人,話說得并不多。 呂律也僅限于知道兩人的名字,一個叫黃明飛,一個叫邱書良,是那兩個老爺子的孫子輩。 “一直聽峰哥說你打獵厲害,連他都佩服的得不得了,讓他去城里任職都不去,非要跟著你混,很是讓我好奇,上次匆匆一見,沒說上什么話,這次專門找過來,咱們可得好好親近親近?!?/br> 黃明飛在呂律開門的時候,笑著跟呂律打招呼。 面對這一群要么有錢,要么有權的富家子弟,好歹活了一輩子的呂律,沒有絲毫發怵,微微笑了笑:“山野村民而已,不值一提……各位,快請屋里坐?!?/br> 一行人重新鉆進車子,開著從柵欄大門進來,停放到草甸子上。 有人看到了草甸子上漫步的六只仙鶴,大概是覺得新奇,伸手狂按吉普車喇叭,將六只仙鶴驚得飛了起來,這才作罷。 住在草甸子,呂律圖的就是個清凈,加之里面養著的獐子、仙鶴等,都是喜歡安靜的,被這么驚嚇,都不知道養殖場里的獐子被驚成了啥樣。 這舉止,實在是太過肆無忌憚,到了別人家里,跟在他家一樣。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看向喇叭響起的那輛車,見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穿著一身貂皮大衣的富家公子哥,他不由問站在旁邊的張韶峰:“這人誰???” “魏春安,高干子弟,就是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花花公子……”張韶峰小聲地說了一句:“他老爹在部隊里有些實權,就連黃明飛和邱書良,在明面上也讓著他三分,這種人盡量不要招惹,上次就是他提議要進山打獵的。 還有那個油頭粉面的,大冷天帽子都不戴一個,還弄個大背頭的,叫倪本洲,他老爹也是是市里的實權人物。 至于那兩個女的,在京城讀著大學呢,是黃明飛和邱書良他們一個大院的,也是高干子弟,平日里跟他們倆關系不錯?!?/br> 趁著幾人在看著天空飛舞的那六只仙鶴的時候,張韶峰小聲地跟呂律做了簡單介紹:“可別小看她們兩個,從朱日和訓練基地那邊過來的,也是出生在那邊,聽說騎馬很厲害,還會用槍。瘦高的那個叫燕本如,個子稍矮的那個叫曹東紅?!?/br> 呂律微微點了點頭,將柵欄大門關上,然后跟張韶峰一起,朝著幾人走了過去。 卻聽魏春安指著高飛的仙鶴問道:“你們有沒有吃過仙鶴的rou?” 旁邊的倪本洲立刻摻和:“我也很好奇,拿槍打一只下來嘗嘗不就知道了?!?/br> 這話聽得呂律眉頭再一次皺起,但很快又舒展開來:“這仙鶴可是保護動物,大荒里難得一見,費了不少勁才孵化出來,養在草甸子里,也難得它們沒有往南邊去過冬,留在了我這兒,這打死了有些可惜,活著的時候,看著更賞心悅目?!?/br> 邱書良回頭沖呂律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也沖著魏春安和倪本洲兩人說道:“你們倆也真是,有本事到山里去打,打人家里養著的,多沒意思?!?/br> 這也算是在幫呂律解圍了。 不然的話,就以剛才這兩貨色的德行,還真有提槍打仙鶴的可能。 卻聽魏春安笑道:“對對對,咱們可是說好了,進山里打場比賽的,欺負這家養的確實沒意思,我主要是好奇仙鶴的丹頂是不是有毒,鶴頂紅,不是劇毒嗎?” “仙鶴的頂紅是沒毒的,包括血液也沒毒,醫術上說的,鶴頂紅其實跟仙鶴沒啥關系,那種毒藥只是顏色跟仙鶴的紅頂顏色一樣,所以才用了這名字?!?/br> 燕本如在一旁解釋道,不愧是在讀的大學生,倒是有些見識。 曹東紅的話里卻是多少有些鄙夷:“沒事兒多讀點書,也不至于那么無知?!?/br> 這話一出,倪本洲和魏春安轉身看了過來,臉上多少有些陰郁,但魏春安很快又嘻哈一笑:“老妹兒說得對啊,得多讀點書,是我們無知了,不過,世人都說胸大無腦,但兩個老妹明明都很聰明的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