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482節
呂律不由又抬頭看向盤旋在上空的金雕,心里想著金雕的老巢究竟在什么地方。 忽見金雕雙翅猛地收斂,如利劍般從上空俯沖而下,那一幕,當真快若閃電,猛然射入林中,也就兩分多鐘的時間,金雕再次飛起。 一雙利爪下,已然多了一只獵物。從毛色上能分辨出,那是一只狐貍。 得了獵物,金雕肯定會很快離開,呂律趕忙駕馭著追風,順著緩坡朝高處跑,想要看看金雕的去向。 只是,當他到了山頂高處,早不知道金雕去向。 他只能遺憾地作罷,看以后有沒有機緣,再遇到金雕,最好是遇到個金雕的窩,找到那種孵化出來,還在窩里的幼鳥。 任何動物,應該都是在幼年期間最好馴養,呂律估計。 具體是不是這樣,乃至該怎么馴養,還得等趙團青回來后,進行請教。 他將這想法暫時壓下,繼續在林中搜尋飛龍的身影。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沒有看到空中盤旋的鷹,反倒在林中聽到了飛龍的叫聲。 這玩意兒,多棲息在灌木叢,或是松樹、樺樹混雜的林子里。 呂律自然也是選著這樣的地方來的。 飛龍素來雌雄成雙成對,形影不離,有林中鴛鴦的美稱。 找到一只,第二只也就不難了。 幾乎在聽到那叫聲的時候,呂律就從口袋里抓了三四顆彈丸出來,一顆放入彈兜里,做好了準備,其它的則捏在手心。 擔心自己打第一只飛龍的時候,元寶它們沖出去,把另一只嚇飛飛遠,所以,呂律干脆讓元寶它們趴下等著。 他自己下馬后,拿著彈弓,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心地摸了出去。 走了沒多遠,他就看到了那對在林子中搜食,比鴿子大不了多少的飛龍,腦袋一伸一縮地在林子中走著,這里搜兩下,那里撓兩下。 似乎是聽到了輕微的異響,雄性那只飛龍警覺地一下子站定,一動不動。 就是現在! 呂律果斷地拉開弓皮,松開的時候,彈丸飛射出去,正中雄性飛龍的腦袋,打得它一下子摔倒在地,不停地撲騰翅膀。 而另外那只雌性飛龍,受此驚嚇,扇著翅膀快速地奔跑了三四米,然后飛起來,落到一棵樺樹枝頭。 好不容易找到,呂律怎么可能讓它逃脫。 他緊跟著跑了出去,以此同手,抓在手里的黃泥彈丸一撮,捏到了手指上,隨即裝入彈兜,在那只雌性飛龍撲騰著翅膀準備飛逃的時候,呂律猛然站定,弓皮一拉一放,一顆黃泥彈丸飛射出去,打在了那只雌性飛龍的翅膀上。 翅膀受傷,那只飛龍飛不起來了,掉落到地上,繼續在地上奔跑,而換來的,是呂律緊跟著打到的第三顆彈丸,命中了左腳。 這下,飛不走也跑不掉了。 呂律跑過去,先將撲騰的雌性飛龍逮住,直接用獵刀放血,然后折返回來把那只腦袋被命中,瀕死的雄性飛龍也來上一刀。 東西終于到手,這可花了呂律不少時間。 他不打算繼續在山里逗留。 今年這一年的時間,除了冬季狩獵,入春后,大部分時間都在忙著搞農場建設,他有好長時間沒進山打過小動物了,似乎都多了起來。 進山三四個小時的時間,他的收獲可不少,單是灰狗子就打到八只,跳貓子和野雞,各打了四只,塞了一蛇皮袋給追風馱著。 一路返回的時候,呂律也是遇到就打,剝下來的rou用來喂狗,跟著進山一趟,總該把它們的肚子填飽。 所以,一路回去,呂律加快了不少速度,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家中。 好在,狗子的肚子填飽了,飛龍到手,所需要的五個弓叉也已經弄夠。 回到草甸子,呂律休息一會兒,喝了些蜂蜜水,然后取了獵刀,將袋子里的那些獵物剝皮處理,除了灰狗子rou和一只跳貓子留下來自己吃,其它的,留著喂三只猞猁。 用鈍刀刮了油皮,清洗繃框后,呂律讓陳秀玉燒了些水,將兩只飛龍燙過后拔毛打理干凈,這才特意帶了些藍莓果酒,去找蔣澤偉。 蔣澤偉那么大歲數了,盡管精神頭還很好,但終究還是老了,他平時沒啥事兒,也就是放一下那頭用來代步的毛驢子。 還是沒改上輩子的習慣,他現如今,只要天氣允許,依舊是逢集必趕,倒是活得優哉游哉的。 呂律騎著追風前往他們家,還沒到秀山屯屯口,反倒先在山坡上的草地里看到了他,正在和他以前的老兄弟龍躍旺嘮嗑。 呂律干脆騎著追風上去,到了草坡上,卻看到兩個老人神情很不對勁,渾濁的眼睛分明還掛著淚水。 他跳下追風,讓它在草坡上吃草,朝著兩個大爺走了過來。 “這是咋了?”呂律小心地問道。 蔣澤偉拉起袖子擦了擦眼淚,看著呂律說道:“你李大爺這段時間生病,躺床上好些天了,估計……估計怕是挺不過去了,我們老哥倆在這說起一些往事兒,心里發酸呢,當時結拜的五個人,怕是很快就只剩下我們倆個老家伙了?!?/br> 李大爺,蔣澤偉結拜兄弟之一的李明海。 “生老病死,半點不由人!” 呂律在蔣澤偉旁邊坐了下來,也是長長嘆了口氣。 “其實,知道你們幾個結拜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太想重新年輕一次了,在如今這年頭多好,沒有那么多動亂……你們啊,好好珍惜吧!”龍躍旺在旁邊小聲說了句。 “會好好珍惜!”呂律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抽個時間,去看看李大爺?!?/br> 蔣澤偉看了看呂律一眼,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哪兒???這次進山抬棒槌,收獲咋樣?” 呂律看到兩人這傷心的樣子,原本是不打算說的,但既然蔣澤偉問起,也就直說了:“我今天進山特意去打了兩只飛龍,然后帶了點藍莓果酒,準備去看你。這次進山,收獲還行,只是碰到了一件怪事兒。 我按著記住的老兆,去了幾個地方,碰到有一家爺三個,似乎對那些老兆也非常熟悉,總能趕超在我們前頭,而且,還知道附近沒標注的老兆位置。他們應該是五常附近的人。 大爺你之前不是說過嘛,那獸皮書是以前老參幫的東西,我就是想問問,以前那些參幫的事情。心想著,那參幫組織嚴密,會不會還留有后人,或者是組織依舊還在,多了解一些,也方便以后在山里碰到那樣的隊伍好應對?!?/br> “在這方面,我知道得也不多呀,只是在年輕那會兒聽說過一些事兒,早之前,參幫有南派和北派之分,兩個參幫實力相當,那長白山也是被劃了地盤的,分南嶺北嶺,雙方不能越界抬棒槌,斗得相當厲害,越界被發現了,那是要以命相賠的。 不過后來,小龜子禍亂大荒,斗了那么多年,聽說過兩派還化解過多年積累的仇怨,對付過小龜子,解放后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具體還在不在。 如果那獸皮書是參幫的人繪制的,按照地圖標注的情況,包括嶺南嶺北,甚至更遠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一時期雙方共同繪制的。 你考慮那么多干嘛,現在那么多人放山,誰管得了那么多啊,就即使參幫還有傳承、也頂多就是多知道幾個老兆而已,畢竟,那時的參幫人不少。 另外,還有幾個靠參幫發家的,我知道的,也就一個韓姓大戶,專門雇傭把頭領人抬棒槌,那家還在,是牡丹江那邊的?!?/br> 蔣澤偉簡單說了自己所知道的:“我都多少年沒進過山了,是真不知道,也說不清楚,再說了,你們幾個的身手,有啥好怕的!” 第576章 不講規矩,那就干! “這倒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只是想多了解一些,知己知彼!” 呂律多少有些失望,沒能在蔣澤偉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但能確定,參幫很有可能還在,至少有這樣的家族。 棒槌,那么寶貴的資源,沒有人想著把控,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卻聽龍躍旺說道:“那些參幫具體還在不在我也不清楚,大哥瘸了,我后來也在外邊走動過,倒是多少知道一些,也遇到過一次,是嶺南的參幫。如果是守規矩的參幫,你完全沒必要擔心,就怕那些不守規矩的?!?/br> 這下更能確定了! “龍大爺,麻煩你跟我好好說說!”呂律趕緊抓住機會。 龍躍旺長長呼了口氣:“在世人眼中的參幫,一種就是像我們這樣在農閑時節進山找棒槌搞副業的農民,這事兒非常普遍,尤其是在生產隊時期,每個生產隊幾乎都有自己的參幫,生產隊若是有會抬棒槌的把頭,如有一寶,帶著參幫進山,一年能搞好幾萬的副業收入,公分也高。 那陳衛國當屯長的時候,就來找過你蔣大爺,讓你蔣大爺把抬棒槌的法子交給他小兒子……陳衛國啥人啊,怎么可能會教給他家。 另外一種隊伍,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參幫了,他們有組織有紀律,棒槌的鑒別、保存方法、采集方法、甚至種植方法和價格,都在一定程度上受他們影響。 可解放后這幾十年下來,就連威虎山的座山雕都被拿下了,更何況是參幫,瓦解得差不多。我遇到那參幫,也只是聽旁人說了句,把頭是以前南派參幫的人而已,跟一般的參幫沒啥區別,早沒有以前的輝煌了,只是守著的規矩更嚴?!?/br> 呂律仔細地聽著,發現龍躍旺所說的參幫,他發現,除了普通參幫守著的規矩,公平公正的分配外,還有一整套“外交”手段。 最主要的也就是三點。 第一,見者有份。但凡在發現棒槌到抬出棒槌的過程中遇到他人,要分其一份。 第二,有主勿動。發現別人做了標記的棒槌不準碰,但可以等到主人到來。 第三,出手相助,發現山中他人有危險,要給予全力支持。 呂律清楚,這樣的做法,就是為了盡可能地避免紛爭,甚至能與其他的木幫、獵人等建立很好的關系。 表面上,看到的是江湖兒女行俠仗義一般的豪情,實際上,靠山吃山的人,都是冒著生命危險混飯吃的,相互集體之間難免有私心,如果有人見財起意,在深山老林里是非常致命的。 因為呂律還聽龍躍旺說了一些犯規的處罰方式。 這倒讓他不由想起第一次帶著蔣澤偉進山的時候,所遇到過的那個參幫,隊伍里有人偷盜挖到的棒槌,花了多天時間追捕,最終把人扒光綁在樹上,打了死結,那是致人死地的做法。 可跟呂律等人有了沖突,卻愿意拿出好的棒槌進行息事寧人,這走的也是極端。 從很大程度上,這跟龍躍旺所說的參幫很像。 呂律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早就遇到過真正的參幫了。 卻聽蔣澤偉在一旁說道:“最要命的是那些參幫家族,出資招攬把頭帶人放山的,他們行事,對內對外,可就不按規矩辦事兒了,都只是為了棒槌,為了錢,殺人奪棒槌,很常見的事兒,我跟你說過的牡丹江那邊的韓姓家族,就是這樣的做法。不過,隔了幾十年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br>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這些年,我去趕集,也遇到一些人,聽過一些事兒,還有外地有些商人也會出資組建參幫,有些人的手段,比家族的還要陰狠??梢哉f是不擇手段。你要防,也是防著這兩個類型的。至于具體是啥情況,我們多年沒進山了,沒見過,也不清楚。 你們幾個都是打獵好手,都有半自動,還有元寶它們這么好的狗幫相隨,能講理的講理,敢亂來,那就跟他們硬杠,讓他們見見血,到了山里邊,你們獵人怕過誰? 至于你說有人知道哪些老兆,這事情其實很正常,那時候的參幫人多啊,記錄在獸皮書上的哪些標記,又不是只有一個人知道,總有人私底下記住,傳給后人知曉的,而且你有沒有發現,獸皮書上記錄的老兆位置,都是出過六品葉棒槌的地兒?” 這話讓呂律也是微微一愣:“好像還真是!” 就以曹樹龍那爺三來說,他們偷摸著在呂律等人眼皮子底下抬的那個老兆沒有標記,就只是個四品葉,其它標注出來的老兆,都是六品葉。 曹樹龍那爺三,現在呂律也沒法去理清脈絡,似乎也只有蔣澤偉這個說法算是比較合理了。 說來說去,在蔣澤偉骨子里也認為,在山里碰到情況,就只有一個信條:能講規矩就講規矩,不能講規矩的,那就干! 貌似……也只能這樣! 和兩個老人閑聊一陣后,呂律將帶來的藍莓果酒和兩只飛龍給了蔣澤偉,他們看著手頭的東西,當即決定回屯子,準備帶著飛龍去看看李明海,準備讓他也跟著嘗嘗。 見兩人要去探望,呂律干脆也跟著去看望了一下李明海,發現這老人跟之前碰面的時候,已經判若兩人,確實是油盡燈枯了。 這是人力難以避免的事情,呂律也只能是簡單地安慰,然后就退了出來。 回家后,呂律將那獸皮書翻找出來,在地圖上將鍋盔山發現棒槌的地方,給標注上去。 就在當天晚上,張韶峰找了過來,說是已經商定好,后天進行護秋。 這一次,也是四個屯子聯合圍剿松嶺。 有過野豬王事件后,松嶺那邊的青山屯和福新屯,換了新治保主任,再沒人敢出幺蛾子,是他們主動跑來找張韶峰進行商量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