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408節
“我上去問問!” “好!” 呂律小心地順著小道,朝著左邊山坡上最近的一個煙囪里冒煙的窩棚里走了上去。 呂律的出現,立刻引得窩棚邊拴著的狗子狂吠起來,緊跟著,窩棚的門被打開,一個胡子拉碴的老人提著把老洋炮鉆了出來,見小道上有人上來,他連忙問道:“爺們,干啥的???” 呂律停下腳步,抬頭打量著老人,也看著門口,見再沒人出來,他繼續往上邊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大爺,我是進山打獵的,這天氣太冷了,手腳僵了,看你窩棚的煙囪冒著煙,想進來烤下火,如果有可能的話,也想向你討口酒喝?!?/br> 老人也在打量著呂律,見呂律一身獵人裝扮,也沒看出啥異常,當下招招手:“那進來吧!”他說完,當先鉆進窩棚里邊。 呂律也快步跟了進去,窩棚里土爐燃燒正旺,上方放著的水壺正噴著熱氣,除了墻壁上掛著的糧食袋子、鐵鍋和角落里放著的兩個裝酸菜和大醬的缸,并沒有過多的東西。 炕上也是簡單,就放了一串老舊厚實的被褥鋪蓋和一個擺放了些東西的簡單木架,別的也沒啥。 老人將提著的老洋炮靠墻豎著,隨手從一旁的籮筐里拿了一個土碗,又從炕頭的木架上取下一個土罐,倒了些酒遞給呂律,緊跟著往土灶旁放了一個凳子:“坐!” 呂律端著酒碗,悶了一口。 這酒應該是自己釀制的,度數挺高,酒水進入肚子里邊,一陣火燒火燎的感覺立馬擴散全身,身體一下子暖和了幾分,呂律不由贊道:“好酒??!” “今年糧食豐產,我就自己釀了一些,性子有些烈,不過,取暖正好!”老人爽朗地說道。 呂律接連兩口,將剩下的酒喝完,把碗放在一旁的小地桌上,這才在土灶旁坐下,將半自動豎在旁邊,摘下狍皮手頭,在土灶旁烘烤著:“這大冷天的,守在參田里,也遭罪??!” “習慣了也就沒啥,主要是怕野豬下山來,這要是闖進來,幾下就能禍害一大片,棒槌值錢,不得不防,還有些人老想著打歪門邪道的主意的……也得防,比野獸麻煩?!?/br> 老人微微嘆了口氣,接著問道:“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外地的,五龍山村子里有熟人,在家里貓不住,就過這邊來打幾天獵玩玩?!眳温珊a了一個借口。 “五龍山……哪一家?” 老人多少有些防備,問得詳細。 “就是陸元發陸大爺家,我跟他兒子陸征是朋友,原本是約他一起進山的,不過,他派出所的工作忙,我就只能和另外一個朋友一起進山碰碰運氣了?!眳温衫^續胡扯。 “陸元發,他可是周邊的名人……對了,你還有一個朋友,在哪兒呢?” “在路口的林子里,那里有牌子寫著,里面設有地槍,不敢亂闖進來,我就讓他在外邊看下馬和狗!” 入口處一棵楊樹樹干上的皮被削掉一片,上面用毛筆寫著提示:“參田內有地槍,嚴禁亂闖,否則后果自負!” 這么醒目的東西,呂律和張韶峰早已經看到。 “確實不能亂闖……要不,把你那朋友也叫進來,喝點酒暖暖身子?” 許是聽到呂律說認識陸元發一家人,老人的戒備松了很多,變得熱情起來。 “不用了大爺……對了,我聽陸征說,青楊溝里邊最近來了個盲流,叫金志泉,參田那么重要的地方,敢讓盲流住在這種地方??!有這么一個人嗎?”呂律很快將話題轉到正題上來。 “是有這么個人,不過不是盲流,聽說做生意賺了些錢,到我們生產隊找隊長商量,說是想學著種棒槌,估計是得了好處,隊長就讓他來參田里住下了?!?/br> 老人說著打開窩棚的小門,沖著斜對面的窩棚指了指:“被安排跟著種了二十多年棒槌的老楊頭,這段時間,老楊頭腿腳上的毛病犯了,在家里邊養著。窩棚里就住了他一個人?!?/br> 呂律偏頭看了下對面,見那窩棚的煙囪并沒有冒煙,微微皺了下眉頭:“他不在???” “人家有錢,一天經常出去,飯要不就在鎮上吃,要不就在隊長家吃,最近估計就膩歪在屯里那個寡婦家里,晚上肯定在,但白天就說不準啥時候回來了!” 老頭有些鄙夷地說:“我看這人,就不是啥好人,上次我回去,看到他跟隊上一個寡婦已經混在了一起,這寡婦的男人在煤礦上班被機器絞了,就一個人拖著兩孩子,不少光棍上門提親不答應,之前還以為是個貞潔烈女呢!” 老頭邊說邊搖頭,連連嘆氣。 聽到這話,呂律不由咧了咧嘴。 他越來越懷疑,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金志泉了。 盤下老金大車店,是借了一個寡婦的方便,在湯原那邊的屯里落腳。 現在在參田里疑似金志泉的這人,也在很短的時間里跟一個寡婦勾搭上。 這路數太像了。 如果是同一個人,只能說他是寡婦勾搭專業戶了。 不過,細細一想,卻也有一定道理。 在這年頭,寡婦,尤其是拖家帶口的寡婦,太難立足了。 拉幫套都還是很常見的年頭。 找個寡婦,確實很容易下手! 而且,這個金志泉是來學種人參的,上輩子那個金志泉也是種人參的。 呂律心里隱隱覺得,這就是同一個人。 “這是別人的事兒,不好說……酒也喝了,火也烤了,大爺,我得走了,從這里下山,哪里的路比較好走?” 呂律不想問太多了,既然這個金志泉不確定啥時候來,呂律也不想過多耽擱,決定親自找過去,于是試探著問了進山最經常走的路。 他相信,這個金志泉要進山,肯定也是選著好路走,如果回來,直接就能遇上。 “從這里出去,也就進來的這一條小道岔到大路上,一直順著往山下走就行,另外一條在山那邊,繞遠了些,一般不會走那里!”老人笑著說道。 “也就是說,上下山一般都走這條道?”呂律再次確定一下。 “對!”老人點點頭:“誰閑著沒事兒走那邊??!” 呂律微微笑了笑,從內兜里掏了兩塊錢放桌上:“大爺,謝謝你的酒,這是酒錢!” “就兩口酒的事兒,要啥錢啊,你收回去!” 山里人淳樸,在山里蓋的窩棚、地窨子之類,人沒在里邊,也通常不鎖門,方便過來有需要的取用里邊的東西,老人似是也沒想到,呂律就喝了他兩口酒,就送出兩塊錢,他愣了一下,連忙推辭。 “收著吧!” 呂律只是沖著他笑了笑,提了半自動就順著參田邊的小道往外邊走。 看到呂律回來,張韶峰連忙問道:“問得咋樣?” “是有一個人叫金志泉的在里邊的窩棚里住著,現在沒在!不知道啥時候回來?!?/br> 呂律長長呼了口氣:“通過我了解的情況,很有可能就是老金大車店的掌柜!如果是,這樣的人,很危險。這樣等不是辦法,他們進出的路,就是外邊的大路,咱們迎著出去找一下,路上遇不到,就到他們屯里問問,遇到了可得小心。他可是逃犯,很有可能帶著槍?!?/br> 張韶峰點點頭,見呂律翻身上馬騎著就往外走,他也上了馬,騎著跟上。 第492章 命,我是一定要取的! 元寶領著五條崽子,緩步走在前面。 二十多天的時間里,跟著呂律等人每天在山里奔忙探尋,哪怕天天有rou,沒參與什么激烈的搏斗,對狗子來說,也是不小的消耗,能看出幾條狗子的疲憊,沒了剛進山時的那種興奮歡快的勁頭。 但每當前面有人,狗子們也是習慣性地出聲提醒。 呂律也不急,騎著大蔥緩步走著,手中提著槍,眼睛掃視著周圍。 路上也遇到幾個人,可惜都不是金志泉,一直到了屯子里,還是沒碰到。 “大叔,請問一下,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金志泉的人?” 見有個中年趕著爬犁順著屯里的大路走過,呂律連忙上前詢問。 就像他當初在秀山屯草甸子落腳一樣,作為外來者,要不了多長時間,別說秀山屯,就連更遠些的洄龍屯,沒見過他,也知道有這么一個盲流在屯子周邊落腳,開始提防著。 從守參田的老人那里得知,現在這個金志泉,可是招搖過市,生產隊長家的???,經常到鎮上吃喝,還跟屯里的寡婦勾搭在一起,這屯里,怕是想不知道他都難。 “金志泉……知道啊?!?/br> 這中年男人點點頭:“剛才過來的時候還看到,他剛從隊長家里出來,又去了楊寡婦家里?!?/br> “楊寡婦家……大叔,是哪一家?麻煩你給我指指!”呂律連忙問道。 中年人回頭看了眼,走到一旁的地埂上,朝著斜下方指了下:“就是那里,煙囪開裂的那家?!?/br> 呂律跳下馬,也跟著上到地埂上,順著中年的指引,看到立在檐外的已經開裂的木頭煙囪,確認后,他沖著中年說道:“謝謝大叔!” “你們找他干啥呀?”中年似乎來了興趣,眼神有些怪異。 “也沒啥,就聽說他在這邊跟人學種棒槌,就過來看看!”呂律的借口隨手拈來。 說完后,他也不去管這中年,跳下地埂,牽著大蔥,叫上張韶峰順著大路走,準備下去看一下。 走了沒多遠,就見有一人從下邊上到大路上來。 這人穿著毛皮大衣,雙手攏在袖口里,頭戴著貉皮帽子,穿著很是考究。 隔的距離較遠,呂律還沒看清楚那人長相呢,那人卻是猛然站住,看著迎面牽著馬走來的呂律和張韶峰,忽然掉頭就往下邊跑。 奇怪的反應,讓呂律和張韶峰都微微一愣,但也正是這一跑,呂律立刻反應過來,這人肯定就是自己要找的金志泉,而且他已經認出自己了,不然他跑啥? 呂律丟下馬匹,提著槍就朝那人追了出去,元寶它們立刻跟上。 張韶峰見狀,也緊跟著反應過來,他四下一瞅,將自己的馬和呂律的大蔥牽到路邊樹上拴著,也趕忙提槍追了出去。 經常在山上打獵追尋獵物,向來體力不錯的呂律,更是有了不小提升,順著岔路往下邊追了一段,在那人回頭的時候,他看清楚,這人就是金志泉。 在這屯子里混了不少時間,金志泉已經對屯子很是熟悉,哪里有小道,通往哪里,都一清二楚,他一路上不要命地狂奔,所過之處,弄得雞飛狗跳。 可他一時能不被呂律追上,卻跑不過速度比他快得多得多的幾條狗子。 眼看要被元寶它們追上了,金志泉從懷里伸手一撈,瞄也不瞄地,反手就是一槍。 呂律一直死死盯著他,見金志泉的動作有異,早有提防,閃身往旁邊屋角躲避。 他早想開槍射擊了,奈何這家伙不走尋常路,就在人房前屋后亂竄,見彎就拐,見巷道就鉆,滑溜得如同一條泥鰍,幾次呂律端起槍來,都被他躲過,又生怕飛出去的子彈傷及無辜,竟是幾次都沒能開槍。 而現在,看到金志泉掏出槍來就是亂打,呂律一下子也不敢靠太近了,尤其是幾條已經追到他身后的狗子,剛才那一槍就差點打中。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沖著元寶喊道:“元寶,回來!” 聽到呂律的喊聲,元寶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看呂律,又看看已經又拐進小道的金志泉,嗚嗚地哼著。 頭狗被叫住,其余幾條狗子追出去一段,也紛紛折返回來。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跑到哪兒?!?/br> 呂律干脆放慢速度,保持著一定距離,就這么綴著金志泉。 這只是一個山坳里的小屯子,地方不大,屋舍建得也比較擁擠,不好施展。 但屯子小,也有屯子小的好處,追了沒多長時間,算是到了屯子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