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199節
呂律綁好后,自己在一旁坐下,如果不是戒煙了,這時候他真的很想給自己接連點上幾根,好好地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平生第一次碰到棒槌,就是四品,而且,這還是趙團青的烏力楞活動過的地方。 誰會想到,這棒槌藏得那么嚴實。 不過,話又說回來,不藏得那么嚴實,也輪不到呂律??! 嗯……這叫緣分。 陳秀清也激動地坐到一旁,大口地喘息著,仿佛剛才那些謹小慎微的動作,用了他很大力氣一樣,盡管如此,眼睛依舊不時瞟著這棒槌。 人參生掌狀復葉,輪生。視人參葉片論年限多寡。 種子種下去以后,長出來的幼苗,也就是一年生,只有三片小復葉,稱為“三花”; 第二年長出后,為五片小葉復葉,稱為巴掌。巴掌,對應數字五,五跟無音近,放山人在碰到這種人參的時候,通常為了圖吉利,不會進行采挖,留待以后。 三年生兩杈,每一杈上生五片小葉的,稱為“二甲子”,因為像鹿或是狍子的兩只角,更準確的說應該叫二角子。 也就是到了第三年,人參才會開花結果,產參籽。 到了第四個年頭,生發三個杈,因為跟燈臺相似,叫“燈臺子”或諧音“登臺子”。 第五年的時候,參有四個分岔,稱為四品葉。 到第六年的時候,參有五個分岔,稱為五品葉,也有長出六個分杈復葉的,叫做六品葉。 長到第六年以后,這葉杈數不再有變化。 所以,通常在看到六品葉的時候,就是大貨了。 當然了,人參具體生長多少年,還得從蘆頭上來數,也不能單純從葉片上來看。 這還是說的人工種植管護的園參。 真正的野山參,可沒法長那么快。 它們生長的環境在大自然中,不像園參或林下參那樣有人工管護保障水肥的情況下長得快。 它們得跟周邊的雜草樹木搶奪為數不多的養分,生長極其緩慢。 差不多得五年以上的野山參才僅長出一枚三花復葉,五到十年的時間才勉強能長成巴掌;十年到二十年,才長成兩杈的二甲子,放山人稱它為“開山鑰匙”,意味著這是找到了大貨的線索,并且附近很有可能有許多棒槌。 人參開花結果,一部分果實被動物吃掉或是帶往別的地方,一部分沒被發現的,脫落下來,隨雨水沖刷或是其它情況影響散落周邊,長成新的棒槌。 正是因此,周邊就是非常值得好好尋找的地方,很有可能還有別的大貨。 因為,野山參會因為動物碰觸或是一些異常情況斷了莖,這樣的情況下,野山參往往會休眠一兩年甚至數年,才又會萌發出新莖,繼續生長。 情況非常特別。 這也是呂律在估摸這是棵四品葉棒槌的時候,跟陳秀清說今天不走的原因。 要知道,這樣的野山參,長到三十年后才能成為燈臺子,五十到八十年才能達到四品葉。 積蓄那么多年的精華,這也是野山參的珍貴之處,太難的了。 這幾天下來,呂律也跟陳秀清說過不少他所知道的關于放山的規矩,抬棒槌的事情,他不敢下手,只能由呂律親自來。 抬棒槌,之所以叫抬,那也是寄托希望找到的棒槌大的愿望,所以用抬這個字,通常動手,在棒槌周邊較遠的地方松土。 呂律用木頭削成的簽子開始撥土,細細地分清是草根、樹根還是棒槌根,一邊清理著泥巴,一邊慢慢朝著棒槌莖稈靠近。 這個過程,花了呂律兩個多小時,手中的木頭簽子都重新削過幾次,終于讓棒槌顯露出來。 也虧得昨天下過雨,這棕黑色的土壤潮氣大軟了不少,泥土撥動不是特別費力,主要還是分辨起那些根須麻煩,還有,沒有快當剪,只能侵刀小心翼翼地將圍著棒槌交錯縱橫的雜根一點點割掉。 呂律直接就是連跪帶爬的來完成這件事情,如此專注,是相當耗精神的事情。就這兩個小時,比騎上一整天馬還累人。 看著眼前這個騎在腐木腐朽的小樹根上,細細小小,有著十數根長長根須,估計不會超過四兩的棒槌,呂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終于取出來了!” 相對于四品葉的野山參,這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收獲了。 俗話常說,七兩為參,八兩為寶,這是以前的計量方法,半斤八兩! 呂律這里所說的四兩,是按現在的計量方式來說的,不到200克。 但就是這點重量,也需要好幾十年的生長。 這還是在沒有被獸類踩踏進入休眠的情況,若是被踩踏進入休眠,還得內耗自身營養慢慢孕育芽點重新生長,棒槌還會更小,這也是棒槌“會跑”的真正原因。 眼前的這四品葉棒槌,呂律一看就知道是竹節蘆,年頭久了,莖痕還沒長平,間隔出環節狀突起,再加上蘆碗,蘆紋,呂律細細一數,也能數出六十來年的年份。 整棵棒槌,有那小樹根隔開,分襠挺自然勻稱,還真有了人形,看上去充滿靈性。 無論份量還是品相,都很不錯,帶回去一出手,所得的錢不會少。 這真是撞了大運了! 稍微喘口氣,呂律提了侵刀,就近選了一棵樺樹,選了光滑處,橫豎各兩刀,刀尖一挑,慢慢地剝下一塊樺樹皮。 然后讓陳秀清找來鮮苔蘚鋪在樺樹披上,撒了些新刨出的細膩泥土,將棒槌放在上面,再蓋上些苔蘚,小心地將樺樹皮卷起來,用尼龍袋上編織細線纏繞捆好成封包子,這才切掉莖葉,將參籽收起。 原本按照規矩,要把參籽搓掉紅色果rou,就種在附近的,不過,這些東西,呂律想帶回去種,也就小心地藏了起來。 接下來,兩人將木棍拔起來,相距丈許,開始撥草弄葉,細細找尋,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別的棒槌。 兩人連中午飯都沒吃,剩下的時間,全耗在這片地方,別說,還真又找到兩顆二甲子,也被小心地抬出來,打了封包子。 不過,也正是這尋找,讓呂律看到了有人在更高的山坡上看到抬棒槌留下的幾個原坑,距離得比較遠,還看到了在樹上留下的標記,標記上顯示的,抬到的是棵五品葉。 這標記看樣子是去年留下的,都差不多愈合了。 這樣的一棵棒槌,多少年下來,產出的參籽,新生的棒槌都散落成片了。 若是六品葉,那更不得了,新生的棒槌都能用堆了衡量。 這可是一個族群了。 所以,又有了以五為首稱片,以六為首稱堆的說法。 雖然被人搜尋過,但還能有這樣的收獲,呂律已經相當滿意了。 這一找,直到天黑。 晚上吃過飯,安睡一夜后,第二天早上,兩人又搜了一早上,見實在找不出啥來,只能結束。 簡單弄點東西,填飽肚子,兩人繼續騎著馬,朝著趙團青的烏力楞遷徙的方向趕去。 只希望,這短短的兩天時間,他們駐扎后沒有再變動過。 第272章 一人,一馬,一槍,一狗! 不像冬季,大地白雪皚皚,爬犁更方便在山里雪地上行走,到了夏季,用的就是架子車了。 看車轍印,趙團青家用的還是木輪,又剛剛下過雨,因此,車轍壓得很清晰。 接下來的路,呂律和陳秀清只要順著車轍走就行。 在這樣的山林里,五條獵狗跑起來也更為輕松,所以,行進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兩側,注意著周圍的異動。 這一走就走了近四個小時,也是七八十里地了,直到元寶突然出聲,呂律才一勒韁繩,警覺地停了下來。 呂律看了下元寶,朝著它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陳秀清跟了上來,壓低聲音問道:“律哥,咋了?” “有人!”呂律眼睛依舊盯著元寶觀望的地方看著:“追了那么遠,在這山林里有人的話,應該就是我師傅他們了……走,過去看看!” 呂律一甩韁繩,朝著緩坡林木間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一條體型瘦長的皮毛呈鐵包金色澤的土狗從林子間躥了出來。 元寶它們立馬迎上前,嗚嗚地兇著,那條土狗一下子面對五條獵狗,趕忙停了下來。 這是一條鄂倫春獵狗,北山野人的家傳珍寶,是神州大地上稀有獵犬,三五成群,就能獵殺野狼和大型棕熊的存在。 其兇悍,不比大笨狗差,是鄂倫春人經過千百年篩選出來的頂級獵犬。 它們嗅覺靈敏,有超強的追蹤能力。 獵性之強,甚至比所謂的獵犬之王杜高犬更加強悍。 看到這條鄂倫春獵狗的時候,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趙團青帶著的那條獵犬,呂律見過,并不是這一條。 難道不是趙團青? 這條鄂倫春獵犬,明顯也是一條半大崽子,還未成年。 聽著元寶它們的兇聲越來越大,呂律趕忙出聲,生怕它們一擁而上,萬一把那條半大狗崽給咬傷了,可不好說話。 等了沒一會兒,一人騎著一匹馬小跑著從山林里鉆了出來。 呂律看著那人,神情微微一愣,來人還真是趙團青。 趙團青在看到呂律的時候,也猛然僵住。 “趙老爹!” “小呂!” 兩人哈哈大笑著,翻身從馬上躍下,迎面走了過去,相互握著手擁抱一下,伸手拍著彼此的后背。 趙團青經常在外面走動,呂律也不是鄂倫春人,兩人見面打招呼,也就沒用鄂倫春人的禮節,都用的是在燕窩島農場分場時見面,已經熟悉的稱呼。 “很長時間沒見了,你看上去很好??!” 趙團青上下打量著呂律,笑道。 呂律也在打量著趙團青,時隔幾年不見,趙團青倒是蒼老了許多,但那雙細長的眼睛里,依舊精光閃閃:“我這次可是專門來找趙老爹的。你還好嗎?” “好,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我現在也住在這山里了,前段時間剛結婚?!?/br> “哈哈,你小子,都結婚了……到了山里也不馬上來找我。唉……還是山里好,我前段時間,到烏拉嘎住了些日子,很不習慣,動不動就生病,渾身都不舒服,反倒是回到山里,感覺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br> 趙團青哈哈笑著,目光看向在一旁傻傻站著的陳秀清:“這位是……” “這是我的大舅哥,名叫陳秀清!”呂律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