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32節
雨大了嗎? 呂律真沒感覺到。他想了想,猜想周方敬沒準還真是想著回去做飯,當即點點頭。 打開地窨子,鉆了進去,將斧頭扛上,留下元寶看家,呂律領著周方敬朝殺熊霸的地方走去。 地窨子距離殺熊霸的地兒并不遠,不過數分鐘路程。 周方敬看到那棕熊的時候,圍著轉了幾圈,驚問道:“爺們這是憑借一把斧頭殺的熊霸,真猛??!” 棕熊腦袋上那么大的斧口,腦漿子混合著血液流出了不少。 在這山里的人,哪怕不上山打獵,也多少知道一些打獵的事情,能看出一些門道。 周方敬自然能看出,斧頭劈中熊霸腦袋,才是真正的致命傷。 呂律苦笑:“撞見了,又被它盯上,跑不了了,只能跟它拼命,也算我運氣,活下來了。我也被嚇得不輕,渾身不得勁,回到地窨子睡了老長時間才緩過來?!?/br> “那也厲害,要換作是我,不被嚇死,也得被嚇尿!”周方敬還是非常佩服地沖著呂律豎起了大拇指。 第46章 魔怔? 熊皮可是好東西,鞣制出來,做成大衣,在冬季穿著,保暖性能上自不必多說。 關鍵是,一整張的熊皮,差不多就夠做一件大衣了,通體一色,穿著還非常霸氣。 在價格上,熊皮遠不如水狗子皮和紫貂皮,但正因為相對較低的價格,更容易被人接受。 畢竟殺熊風險更大,不是誰都能殺,所以,熊皮的產出也并不大,為了得到一張好熊皮,很多手頭有錢的人還是非常愿意花遠高收購站的價格購買的。 上次殺的熊瞎子,皮留在在陳秀玉家里,這張近乎完好的棕熊皮,呂律倒是準備留下,無論是賣錢還是留著鞣制出來做成大衣自己穿都行。 在周方敬的幫忙下,呂律取了侵刀,快速將一整張熊皮剝下。 這棕熊體格不小,剝下來的熊皮鋪在地上,那可是一大張,看得周方敬一陣眼熱。 很多獵人打熊,除非是一槍命中腦袋或是心臟,不然可不容易得到這么好的皮子。 要么就是身上多了不少子彈窟窿,要么就是被獵狗撕咬得到處破爛。 若不是為了讓元寶將憋著的一股子兇勁發泄出來,這棕熊脖子上的那一嘴,呂律都不想讓它咬。 那股兇勁不發泄出來,對元寶不好,就像人一樣,憋著股怒氣一樣,傷身。 至于棕熊屁股上的那兩下,無傷大雅。 “爺們,這么好的熊皮,怕是得賣不少錢吧?”周方敬不無試探地問。 呂律搖搖頭:“我暫時還沒打聽過,不太清楚現在收購點的價格,但我估計,怎么著也得兩百來塊,若是碰到肯出價的買主,賣個二百五六十塊錢也不是問題?!?/br> 一聽到這價格,周方敬不由吸了口涼氣。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說道:“要不,這張皮子就按你說的,兩百塊錢賣給我了?” “你要這玩意兒干啥?”呂律抬頭,有些奇怪地看著周方敬。 “拿去給桂萍做件大衣,她一直想要件貂皮的,可是貂皮太貴,怕是我這輩子都很難買到,我覺著這熊皮也不錯?!敝芊骄窗V癡地說道。 “桂萍是誰?”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忍不住問道。 “就是我媳婦兒!”周方敬揭下狗頭帽,撓了撓被捂得冒熱氣的頭發。 那女人的名字叫桂萍…… 呂律認真地看著周方敬,他這張口媳婦,閉口還是媳婦,寵溺到這種程度。 不僅僅是東北女人,怕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有一個貂皮夢。 想要一件貂皮大衣,這一點無可厚非,周方敬有給他媳婦做件皮大衣的想法,也正常。 可這是什么年頭? 兩百塊,這可不是小錢,如果只是農場打臨工,林場伐木,讓他豁了命地苦上一年,也未必能攢夠。 這多少就有點魔怔了。 不過,賣收購點也就差不多這么點錢,倒也不是不能賣給周方敬。 “可以,賣誰不是賣,既然周哥想買,兩百塊就兩百塊!”呂律點頭應了下來。 周方敬見呂律點頭,神色變得欣喜,但想了想,又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先謝了,爺們。不過,這錢得到年邊我才能攢夠,你就先給我留著,我攢夠了再來拿,實在不行你再賣?!?/br> 知道把情況說明,倒也算磊落。 這熊皮價格,越是往后,價格越高,等等再賣,倒也不是不行,哪怕周方敬到時候實在出不了這錢,買不了,再賣也不虧。 俗話說,生意不成,仁義在,只是多放上一段時間而已。 呂律想了想,笑道:“可以……周哥舍得為了嫂子花那么多錢買張熊皮,這感情是真好啊?!?/br> 他心里有話,本想勸周方敬慎重,畢竟,兩百塊對這秀山屯里的任何人,都是大數目,過冬的時候有套像樣的棉衣棉褲就算不錯了,舍得點的,弄件狍子皮衣也行,至于熊皮乃至貂皮,以周方敬那條件,說是奢求,一點都不為過。 而且,他那媳婦兒,給呂律的感覺,更像是個吃慣見慣,十指不占陽春水的人,大戶人家的人又咋地,既然選擇跟了周方敬這山里人,也該有過山里人生活的覺悟。 然而,呂律看她那穿著打扮,不像是能放下身段的人,并不實在。 他轉念一想,跟周方敬也不過是第二次碰面,僅能算是認識而已,還沒親近到能插手周方敬怎么生活的程度,搞不好,一番好意惹一身sao,得不償失,所以,到嘴邊的話,又被他生生止住。 大斧鋒利,熊皮剝了以后,熊rou很快被拆解成幾塊。 這熊霸塊頭不小,除了熊皮、內臟,呂律挑選了一些喂狗、焅油的rou條和一些腿rou后,剩下的熊rou,最起碼也還有四百斤往上,馱鞍是能裝下,但對馬匹來說,負荷不小,所以,兩人各自扛了一些,送往林子外邊大路上的馬車。 到了車邊,兩人弄了些枝葉鋪墊在車里,裝上熊rou。 在周方敬套好馬車的時候,呂律交代道:“四條熊腿和那些rou,周哥自己取一只,剩下的三條,麻煩周哥給王大爺、陳秀清和劉炮段大娘家,一家送一只。至于其它的,屯里有人要就分給他們一些,沒人要周哥就自己留著?!?/br> “怎么會沒人要,只怕是一到屯里被人看到,分分鐘就圍上來了……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這可是你豁了命打到的獵物,送給大伙,那也是個情分啊?!敝芊骄葱χf道:“不也正好借這機會跟屯里人認識認識?” “周哥,以后時間長著呢,沒事兒,你看林子里河灘邊上的哪些rou和熊皮,我也需要處理下,就不來回跑了,只是又得耽擱周哥一些時間,到時候周哥多拿些rou,多吃幾頓?!?/br> 呂律不是不想去,周方敬的意思他也懂,只是這來回一趟,好幾里地呢,剛剛走了一趟,腳上初愈的傷就有些遭不住了,要是再跑上一趟,可有得受。 而且,自己還得搬那些熊rou熊皮,也確實有得忙。 分rou這事兒,就借周方敬的手去做得了。 既然分rou,自然會說起是誰打的,這事兒,不怕屯里人不知道。 關鍵是省心。 “那行吧,我就回去了!” 周方敬見呂律這么說,也不勉強,打了招呼后,趕著馬車往回走。 呂律隨后也返回地窨子,稍作休息,他脫了鞋子看看自己腳底,發現受傷的那位置只是紅紅的,倒也沒什么大問題。 相信再適應兩三天,就應該行走無礙了。 他隨后去將自己留下的熊皮熊rou取回地窨子,喂過元寶和三條狗崽,他自己弄了個爆炒熊腿rou,吃過飯后,開始焅油、用鈍刀刮除熊皮上的油脂。 忙碌,但卻踏實。 第47章 老夫老妻 周方敬趕著馬車拉著熊rou返回秀山屯,他先給自己挑了只熊后腿和一些rou條送回家,這才趕著車子,前往王德民家。 剛走沒多遠,就聽到王德民的聲音從后邊傳來:“方敬吶,你這是哪里弄來的熊rou,喲,這么大體格,熊霸呀,你打到的?” 王德民剛從區上趕回來,背著用繩子捆系的三個裝藥的紙箱子,在后邊看到周方敬趕著馬車,車里紅赤啦的一堆子rou,他緊走幾步跟了上來,見是熊rou,不由好奇地問。 周方敬搖搖頭:“我倒是想,可我那有那本事啊,這是救了清子那爺們打的,正好……您回來了,那爺們交代,給你們家送只熊腿?!?/br> “這爺們還惦記著我呢,他腳好了?”王德民有些意外。 “應該差不多了……這爺們猛啊,可是用大斧一斧頭砍死這熊霸,人還毫發無傷,不得了?!敝芊骄粗钢匦苣X袋上的斧口夸道。 “好膽氣!”王德民也是驚訝無比。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到了王德民家的院門口。 “大爺,看中哪一只熊腿,我給你送家里去?!敝芊骄赐O埋R車問道。 “能想著給我送點,就是大情分了,有啥好挑的,隨便取點就行!”王德民笑道。 周方敬點點頭,隨便抽了只熊腿扛著,跟著王德民進了院子。 李樹梅正在忙著做飯,聽到院門響動,打開屋子大門,看到王德民領著周方敬進來,注意到周方敬扛著的熊腿,眼睛一下子直了。 “這是呂律托方敬送來的熊腿……方敬吶,坐下歇歇,老婆子,趕緊給方敬倒水?!蓖醯旅襁M了屋子,忙著將背著的藥箱放下,招呼道。 “大爺、大娘,東西我放下就走,還得去給清子和段大娘家送rou呢,馬車在外面路上放著也不是事兒,都是一屯子的人,我回到家就幾步路的事兒,你們就別忙活了?!?/br> 周方敬將熊rou放在廚房桌上,擺擺手,轉身就走。 “方敬吶,那得空到家里來坐!” 有事情要忙,王德民也不再挽留,跟著送出院子。 “好勒,大爺!” 周方敬笑著應了一聲,將系在院子柵欄上的韁繩解下,趕著馬車繼續順著屯中大路走,到了岔往段大娘家的路口時,又將馬車停下,扛了只熊腿,順路往下邊段大娘家走去。 王德民看著周方敬走遠,關了院門,轉身回屋,正看到李樹梅喜滋滋地看著桌上的熊腿rou。 “看看人家呂律,稍微一點點好,總放在心里惦記著,這是真爺們。再看看你這老娘們,盡想著雁過拔毛,還好意思昧了人家那么多好處,良心就不會痛嗎?這rou你好意思吃嗎?” 一看到李樹梅這模樣,王德民心里就來氣。 “嘿,你個糟老頭子,我不也是為了這個家,整天伺候你吃,伺候你穿,到頭來還說我沒良心。就你會做人,就你有良心,你看看你那良心,有多少是喂了狗的,你有本事去把別人欠著你的那些醫藥費給要回來呀。 我跟你說,這rou我不但好意思吃,還吃得舒服,咋地,你還能不讓我吃???” 李樹梅嘴里叭叭叭地,開機關槍似地,對著王德民就是一陣全方位掃射。 王德民一下子更來氣了:“你個糟心老娘們,我特么教了你大半輩子,怎么就教不會呢,別人欠咱們的,你這么做,我沒什么話說,可呂律欠咱們啥了,你還想著占人便宜,再怎么說,你特么好歹給我分著點人行不行?” “分啥分?想讓我跟你喝西北風,門都沒有,教我做人,你特么自己都沒活明白,要按你那死要面子的做法,不出半年,褲襠都得豁風,還教我做人……當初就是看中你是個醫生,覺得不會愁吃喝才嫁給你,誰知道你會是這么個傻不拉幾的玩意兒?我可不想跟著你窮死?!?/br> 李樹梅的嘴,豈是會輕易饒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