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16節
呂律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 元寶,呂律沒有栓它,也不打算栓它。 本就是自己來的,不會那么輕易離開,而且,拴住了,在這山里頭不好發揮,還領著狗崽子呢,萬一有什么野獸摸到這里,它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大鼻涕小心地提著棍子提防著元寶,一邊從包里不知拿出個什么東西,一陣擺弄后,似是系上了一條繩索,然后將東西拋了元寶面前。 這是要釣狗! 這些年,吃狗rou開始漸漸盛行起來,也隨著滋生出不少偷狗賊。 釣狗是最常用的方法。 在食物中穿上鐵釘鉤子之類的東西,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將東西拋給狗吃。 狗向來是吞咽,可不會像人一樣細細咀嚼。 東西一旦吞下,只要將所系的繩索一拉,連rou一起吃到狗肚子里面的鐵釘或是鉤子立馬就會卡住狗的喉嚨,連叫都叫不出來,迅速打殺帶走。 這樣的方法,呂律見過。 在后世,狗rou大行其道的時候,類似這樣惡毒的做法,比比皆是。 專門有人開著面包車,借到鄉村收購破爛的由頭,到處踩點偷狗,更有直接光天化日之下明搶的。 此時見到大鼻涕這么做,呂律不由心頭一緊,他不敢停留,加快腳步朝著地窨子趕去。 大鼻涕就不是那種會好心跑來替人喂狗的人。 拋到元寶面前的東西,肯定做了手腳。 呂律真擔心元寶會去吃。 他一路小跑,一路看,幸好,元寶對大鼻涕拋來的東西,連聞都不聞一下,沖著大鼻涕的吼叫反倒越來越兇狠。 似是已經發現呂律快速靠近,它回頭沖著呂律的方向看了一眼,繼續朝著大鼻涕狂吠,并且放低身形,不斷靠近大鼻涕,準備隨時發動攻擊。 逼得大鼻涕都不得不揚起棍子敲打。 這段時間,元寶恢復得不錯,面對大鼻涕的棍子,絲毫不懼,非但靈活的閃避開來,更是瞅準棍子一口咬住,死咬著不放。 大鼻涕一下子慌了,眼看著元寶越來越兇,棍子又扯不回來,他四下瞅了一眼,干脆將棍子放開,轉而拾起地上的石頭,作勢欲打。 就在這時,呂律已經趕到近旁,毫不客氣地取出泥丸,手中早已經握住的彈弓弓皮猛地拉緊…… “啪……” 隨著弓皮一聲輕響,一顆泥丸,精準射中馮德柱的左腳小腿。 也正是這一聲輕響,像是接受到了攻擊命令似地,元寶朝著馮德柱兇狠地撲咬上去。 剛被打了一彈弓,疼得怪叫著躥跳起來的馮德柱,石頭一扔,雙手不停地搓著小腿,試圖減輕疼痛。 眼角余光中,卻看到元寶朝著自己撲來,馮德柱心頭大驚,那還顧得了其它,跌撞著轉身就跑。 可這么近的距離,別說跑不過狗,這才剛一轉身,屁股立馬被元寶撈了一口。 大笨狗,牙齒似狼,鋒利尖銳。 哪怕他穿著厚厚的棉褲,也輕易被洞穿,咬得結結實實。 在元寶的一拖一拽下,馮德柱慘叫著向后跌倒在地。 元寶閃身避讓,避過馮德柱壓來的身體,再次上前,又一口咬住劉德柱膀臂,死命撕扯。 馮德柱被咬得鬼哭狼嚎,另一只手朝著元寶拍打,試圖驅趕。 可這樣的動作,一樣被元寶避開,絕不讓馮德柱碰觸到自己,對它來說,就是換個地方下口而已。 所以,馮德柱大腿上立馬被撈了第三口。 避過馮德柱腳上的踢蹬,元寶第四口緊隨而至,直奔劉德柱脖子。 看到這一幕,呂律趕忙大叫:“元寶,住口!” 元寶下口兇殘,口口見血。 馮德柱這要真被咬中脖子,怕是得一命嗚呼。 倒不是呂律不恨,馮德柱自己找上門來被狗咬,那是他活該,是他動歪念該付出的代價。 可是,真出了人命也不妥。 自己初來乍到,一來就鬧出人命,秀山屯的人會怎么看? 最主要的是,呂律突然想起了王德民說過的話,這馮德柱雖然可惡,但家里還有過得凄苦的妻兒。 這年頭,家里沒了男人,對于一個家庭來說,是毀滅性的,哪怕這個男人是個混蛋。 他不由想到自己的媳婦一家,初見時的艱難貧苦,不就是家里沒男人嗎? 呂律心軟了。 聽到呂律喝止的聲音,元寶回頭看了眼呂律,聽話地后退兩步,但看向馮德柱時,仍兇狠地齜著牙,發出呼嚕呼嚕的兇聲。 呂律稍稍松了口氣,他快步走到地窨子前的平地,看向那根馮德柱留下的細繩,細繩的末端,綁著一小塊rou,看樣子應該是只老鼠腿,塞在rou里的,赫然是一顆大號縫衣針,農村人家用來縫被套的那種大針。 被燒過,彎成了鉤子。 看到這顆針,呂律又怒從心起。 這雜碎,是真想要元寶的命啊。 將rou塊撿拾起來,呂律幾步走到馮德柱面前,不管他躺在地上哀嚎,發狠地就是幾腳踢了過去。 “哎喲……要打死人了……你縱狗咬人,還敢打人……殺人了!” 馮德柱驚恐地大叫。 可在這林子里,哪里有人,反倒是這叫嚷,引得元寶又趨近一些,沖著他狂叫,又準備撲咬了。 第23章 墳頭一跪 “我縱狗咬人?我縱狗咬人怎么了,我打你怎么了?” 呂律怒吼著,又發狠地沖著馮德柱踢了兩腳,將他踢得在地上翻了幾滾。 還不待馮德柱起身,呂律已經緊隨而至,一把掐住他脖子:“想殺我的狗,老子先弄死你,你給我吃……” 他說著,將馮德柱帶來的插著鋼針鉤子的rou塊往馮德柱嘴巴里塞。 馮德柱那里肯,死咬著牙齒不張口,拼命掙扎,反倒被鋼針鉤子將嘴巴劃拉得到處冒血。 他自己做的,最清楚這鉤子的厲害,入了口,那還了得。 呂律塞了幾次沒能成功,反手接連就是兩耳光扇過去,這才將鉤子摔在地上。 “你特么自己想干什么,心里就沒點逼數嗎,還敢反咬一口,你特么第一次來的時候老子就已經知道了,就等著你上門呢?!?/br> 呂律怒聲呵斥道:“大鼻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來干嘛,想偷熊膽是吧,覺得我一個盲流好欺負是吧,哼,我看你特么是在找死!” “我……” 馮德柱還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一看呂律兇狠的模樣,又趕忙生生止住,隨即,臉色變得古怪。 自己的外號,什么時候被他知道的? 既然知道外號,肯定也多少知道一些自己的過往。 馮德柱只能啞巴,面對此情此景,他還能說什么? 這家伙太狠了!此時不服軟不行。 于是,他掙扎著翻身,齜牙咧嘴地換成了跪姿,連連求饒:“是我一時糊涂,我不該動你熊膽的歪心思,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br> 呂律又是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記住了,我是盲流,啥都沒有,就爛命一條,想要回來報復,可以,你盡管來,到時候看看,究竟是誰弄死誰,弄死你,我頂多跑路罷了,最好別再惹我,以后見到我,給我閃得遠遠的。還有,熊膽不在我這兒,在陳秀清家,你有膽去偷個試試……” 呂律輕蔑地一笑后,怒喝道:“滾!” 就是故意告訴他,熊膽在自己媳婦家里,而再打那熊膽的后果,呂律警告意味如此重,想必馮德柱很清楚。 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一點不假。 面對這等雜碎,講道理沒用,只有一個法子,讓他怕,最好是見到自己跟見了鬼似的最好。 馮德柱此時如獲大赦,那還敢停留,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鉆進了林子。 好生生地來,走的時候渾身冒血。 他這是拼了命地想要逃離這里,心中憋著一股子氣,等回到家,這口氣松下來,怕是得有一段時間下不了抗。 剛剛他這也算是在死亡邊緣走了一遭,尤其是元寶朝他脖子招呼過來的那一下,他只差沒被嚇尿了。 如果不是呂律及時喝止,生死只在一瞬間。 狗兇,人惡,呂律相信,對這段經歷,他會刻骨銘心。 直到看不到大鼻涕,呂律這才蹲下,撫了撫元寶脖子到后背的黃毛,這狗這兩天變得越來越精神了。 似是很享受呂律的撫摸,元寶也回頭,伸著舌頭舔了下呂律的臉。 呂律拍了拍元寶,轉身將跟著后邊的三條狗崽子一一抓起來抱著懷里,送回地窨子前面的空地。 這是條好獵狗??! 護家,靈巧聽話,戰斗經驗豐富,還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種種好的品性,培養不易。 呂律忽然對能拖出這樣一條好獵狗,未曾謀面的劉炮,充滿了敬佩。 現如今,元寶跟了自己。 得去人墳頭看看??! 一個土堆子,孤零零地坐落在山坡向陽面的林木間。 土堆前立著一塊簡單的石碑,上面刻有劉公諱明旺大人之墓幾個字。 四月五號的時候剛過清明,這墳被打理過,打理得很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