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充滿戾氣的駁雜力量包圍住云泱，那些力量有時候像許君珩，有時候又讓她有些不確定。

    “現在給他們加到幾號劑量了？”宗凜問道。

    “三號，不過我們手上的三號劑量已經不多了，所以這一次的厄溶計劃重啟一定要做得比之前更好才行?！?/br>
    研究人員用虹膜打開了冷儲室的重金屬門。

    在重重儀器包圍之中，云泱看到了從最中間逸散出來的光點。

    它們太微弱了，像是某種快要消散的執念，明明不能存于世間卻被人硬生生留在了此間，而周圍的儀器中裝滿了深藍色的不知名溶液。

    這些，正是從那片被關起來的光點中抽取出來的。

    而那每一片被關起來的光點都有著能媲美許君珩的力量，或者說，這就是他本人的力量。

    到底有多少片光點呢？看后續章節就到：quyu shuw u.

    云泱想到了他們說的十號。

    十號，就有十個許君珩。

    十個許君珩，他們被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復制到這個世上。

    這個他曾經庇佑的土地上。

    厄溶計劃，不過是一個從始至終都以許君珩為養料的蠱蟲罷了。

    那這一次她見到的許君珩，是第十一次了嗎？

    宗凜和研究人員拿著一瓶三號試劑出去了，背后的門被關上。

    云泱不愿出去。

    她可以看見，三號那里的光點已經逐漸要消散了，只有星星點點零碎光亮還在閃爍。

    她忽然想到了上一個副本世界許君珩。

    在朝雪劍刺穿他的胸膛時，她曾問他是否值得。

    而他回答像是一滴墨，初始時只能在白紙上暈染出一小片的痕跡，而隨著時間的發酵卻逐漸力透紙背。

    “是泱泱的話，就值得，我不想要你死，也同樣無法看著我的信徒飽受痛苦，所以，這樣就好，我已經盡到我最大的努力了?！?/br>
    是啊，他已經盡到最大的努力了。

    云泱的面容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沒錯，是平靜，若平時她是淡然，那么此刻的平靜顯然并不是平日里的狀態。

    然而她越是平靜，周圍的氣勢就越強烈一分，直至——

    重達千斤的特制玻璃和金屬瞬間破碎，被關了不知多少時光的光點溢散而出，逐漸朝云泱圍攏。

    她小心地觸碰上一片不知道是從幾號中逸散出來的光點，被帶進屬與這一個許君珩的情緒中。

    “是泱泱嗎？”

    它小心地問她，不等云泱回答，他又自說自話。

    “我終于見到你了呀，從前都只有記憶里才有你，可是那不是我親眼見到的”，它眷念地蹭過云泱的指尖。

    它有些太溫柔了，像如今正在沉睡的那個許君珩。

    直到一片冰冷的光點落在她的唇畔。

    它像是輕聲呢喃，又像是要用自身的寒冷冰透她的心臟肺腑。

    “別管他們，不過都是我的復制品而已?！?/br>
    面前逐漸由那片光點延展出許君珩的模樣，他抱住云泱的腰身，固執地不肯放開，上次在死前的最后一秒他才得到這個女人的擁抱。

    現在，他終于快要完全消散了，若是還不抱，那之后要抱也是由復制品來抱她了。

    “許，君珩？”她竟一時說不出完整的名字。

    “是?！?/br>
    “以后少抱我的復制品，我會吃醋的，他們都太溫柔了一點，比我好太多，但是你不允許主動抱他們?！?/br>
    他的身體在燃燒，每維持這種形態一秒他的能量就流失一分。

    “好?！?/br>
    “還有，我沒有怪你殺了我?！彼嗣帐幍男乜?，又發現那里早已空洞。

    “那那些人呢？我若是再問你一次，值得嗎？”云泱抬頭看他，她明白了許君珩缺失心臟的去處，卻像是被刺了一下移開了雙眼。

    許君珩不肯說話，逃避地躲開這個話題。

    “泱泱，我快要消散了，你陪我說話好不好？”他換上了許君衍的語氣，將自己埋進云泱的懷。

    “你知道，為什么復制品會和我不一樣嗎？”不等云泱回答，他馬上又回答，“因為我想著泱泱會喜歡什么樣的我呢？你不喜歡許君衍的嬌氣，也不喜歡屬于許君珩的冷血和殘酷?！?/br>
    “或許會喜歡溫柔一點的吧?！彼穆曇粢呀浿饾u小了下去，即便云泱再如何默默輸送靈力也無用。

    她抱著許君珩坐到了地上，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而無用。

    “泱泱，你別哭?！?/br>
    唉？她哭了嗎？

    她愣愣地抬手摸上臉頰，感受到了一片濕濡，指尖晶亮，她看著這滴眼淚，才終于覺得自己的心臟處傳來的密密的被啃噬而過的脹痛。

    原來，她也會痛，也會失望。

    守護者是否應該去無條件地完成自己應盡的責任呢，她第一次對這個問題感到了疑惑。

    “泱泱，最后一次，喊你了?！?/br>
    和第一個副本時那樣，許君珩還是在她的懷中消散了，只不過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再有下一次的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