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得知當年實情,韓正卿得知那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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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難所支起許多帳篷收容受災的百姓,除了韓家,還有一些住在山上的村民。 供給在營地的外圍,浴室是公共的,二姨太不放心,叮囑迎春一定要伺候周到,迎春脆生生地應下,扶著流螢出去。 流螢除了頭疼,沒有旁的不舒服,這邊設施簡單,倒也能滿足基本需要,迎春邊洗邊同她說著話。 “四姨太定是有老天保佑,被埋了還能活下來的可沒幾個?!?/br> 山上死了些人,所幸傷亡并不嚴重,大部分人家都在考慮如何重建家園。韓家的傷亡不算小,流螢最是命懸一線。 迎春也被那股山洪埋了,萬幸很快就被救了起來,她臉上總是掛著劫后余生的欣喜。 而流螢卻笑不出來,她記得自己騎在韓老爺身上,那副身子遠比她想的結實,費了好大的勁才按住他。 她心中后悔也后怕,若是早知道有山洪,她才不要做這個事情,憑白臟了手。 雖說當時沒有旁的路好走,可畢竟是一條性命斷送在自己手上,她心中總是難安。 “四姨太?” 迎春絮絮地說著話,流螢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始終沒有應聲,迎春不禁擔心起來。 “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讓三少爺瞧瞧?” 流螢木然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才想明白,抬起眼問道,“三少爺回來了?” 迎春搖搖頭,“還沒有,二姨太掛了急電,估摸也就這一兩天?!?/br> “哦?!绷魑瀾艘宦?,垂下視線不再言語。 老爺沒了,三少爺是該回家奔喪,一想到那個人,流螢恍如隔世,緩緩吐出一口氣,“回吧?!?/br> 迎春瞧她興致不高,便幫她擦凈身子再梳頭發。 流螢的后腦傷了,腫起個大包,迎春不敢編辮子,只攏在一起于腦后扎了個粗粗的麻花辮。 流螢瞧著自己的模樣,仿佛回到了做姨娘之前,韓府的規矩大,丫頭全都是這樣規規矩矩地一個辮子,不許有許多花樣,想來也是因為這個,自己這胎記才被遮了許多年。 韓正卿是什么時候認出自己的呢? 流螢心中忽然一悸,往事躍然眼前。她入府之前,在小姐的娘家,一直都是兩條辮子,而她只有那么一回見過韓府的少爺。 流螢的心通通地跳,若是…若是真的…那… 難不成大少爺一早便認出她來,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 流螢的眼眶刷地紅了,原是她弄錯了,她全弄錯了! “四姨太…您沒事吧?!” 流螢搖著頭,卻噗嗤噗嗤地掉眼淚,迎春慌了,忙找干巾替她擦,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流螢越哭越厲害,她曾直言對二少爺的傾慕,韓正卿什么都沒說。他當時該是很難過吧,自己錯把他認成了二少爺,這份錯認日積月累萌成了愛意。 流螢像吞了一顆沒熟的李子,心里酸得要命。 “四姨太想哭便哭吧,哭痛快就好了?!?/br> 迎春摟著流螢輕輕地拍著背,只道她是生死攸關,受了大刺激,這會兒才剛明白過來。 流螢嗚嗚地哭了好一會兒,如迎春所說,哭痛快了才緩和了情緒,她抬起頭問道,“大少爺人呢?” 迎春想了想答道,“方才說是去別院瞧瞧后續怎么修繕?!?/br> 流螢抓過衣裳利落披上,這套衣裳是問二姨太借的,不大合身,腰身還算貼合,只是上身緊緊地繃著。 她顧不上許多,扣上扣子就跑出去。 韓正卿從避難所出來就回了別院。 他站在淤泥的外圍,瞧著歪倒在里頭的斷壁殘垣,這間院子本就靠外,流螢的屋子旁邊就是一條小溪,現下整個被泥漿沒了。 當初替她選這間屋,只顧著窗外景色好,全然沒想到還有山洪這檔子事。將她挖出來的時候,那小小的身子整個成了泥人。 韓正卿手握成拳微微顫抖,只差一步他就永遠失去她,而她的命數竟是自己替她選的。 “大爺您瞧,這邊基本毀了,正房那邊也倒了面墻?!?/br> 何三兒知道老爺已死,他顧不上滿身臟污屁顛顛地跟在韓正卿身后,點頭哈腰地伺候。 因著他是同迎春一起救起來的,韓正卿便沒阻著,讓他跟著自己,實是因為有事要問。 韓老爺的拐杖陷在泥里,韓正卿撿起來發現它已斷成兩節。 “父親晚上宿在流螢房里了?” 這話問出來,何三兒便明白了八九成。韓正卿不稱她四姨太,而是叫名字,加上何三兒清楚這兩天二房那邊的動靜,他眼珠一轉,全想通了。 “老爺許是有事要問,崔婆子的事問明了便留了下來?!?/br> 聞言,韓正卿沉聲說道,“我不喜歡模棱兩可的答案,何管家現今正在老宅思過,你想好再答?!?/br> 流螢的態度令他很是掛心,韓正卿想知道每個細節。 “大爺,我與何管家本就不是親生,我同他絕不是一路人,大爺您明鑒!” 何三兒也是知道老爺算計了韓正卿,再見到韓正卿的時候他就猜測何管家許是死了,父子對壘,何管家只是個炮灰。 沒成想大少爺竟留著何管家的性命,他不清楚何管家能交代多少,只一個勁兒的求饒,方才還想給自己謀個好出路,現下只求能有一條命在。 “說重點?!?/br> 韓正卿將手中的半個拐杖丟回去,又撿起地上一個裹滿泥漿的發夾,何三兒弓著身子跟在頭后,將那發夾接過來擦。 “三姨太出墻,老爺疑心后院所有人,這兩天不知怎地對四姨太格外上心,堂上見過一面就奔過來探望,照說老爺忌諱見血,可我瞧著擱四姨太這兒破了例?!?/br> “怎么說?” 何三挑起眼皮子偷偷瞧韓正卿,他知道韓正卿在意流螢,可老爺同四姨太的閨房之樂,他總是不方便講得詳細。 “但說無妨?!?/br> 韓正卿將那發夾揣在兜里,又去瞧正房受損的情況,何三兒才大著膽子交代。 “三姨太身子不方便,入不得廟,這大伙都知道,可老爺卻沒顧及,想是饞極了四姨太,顧不上那些忌諱,我以為老爺對四姨太喜歡得緊,可說來也怪,崔婆子要殺四姨太,老爺不聞不問的,也不像個掛心的樣子,全權交由大太太處置,晚上卻又要宿在四姨太屋里,倆人折騰到半夜,山洪下來的時候四姨太還騎在老爺身上…” “還有嗎?” 韓正卿聲音低沉面色不佳,何三兒咽口唾沫補充道,“或者是四姨太想…當時也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只瞧見四姨太在老爺身上,衣裳敞著,老爺…老爺平躺著,手都沒抬,四姨太…四姨太自己在動…” “知道了?!?/br> 韓正卿簡單應聲,何三兒長出一口大氣,閉上嘴偷摸觀察韓正卿的神態。 韓正卿自然知道流螢不會主動同父親親熱,父親不顧忌諱地朝這院子跑也只能有一個原因,驗身。所以何三兒見到的不是人倫大禮,而是流螢在滅口。 他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兔子急了也咬人,這丫頭定然嚇壞了,知道咬人,知道搏命,活了下來卻并不高興,性子還真是擰巴。 他輕輕一笑,轉頭對何三兒說,“你去趟軍部,讓宏義找個法醫來,就說我要給父親收殮?!?/br> 何三兒一楞,“大少爺要找法醫?” 收殮不是該找值事尋杠夫抬棺,找法醫做什么? “你只管去告訴老二即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