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心遠回家
書迷正在閱讀:穩定發瘋[星際]、全蟲族都是我老婆粉、天災囤貨且修仙、當飛升后進入無限流快穿世界NPH、豪門丈夫穿回來找我了、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重生從世界杯前開始、還要多久、壞齒(百合H)、不良誘惑(高干)
鋪子里的點心賣得越發的好,胡師傅一盤一盤地烤出來,還熱乎著就賣掉了,傍晚時候,甚至連點心渣都賣光了。 這邊關門的時候,隔壁書店點起了一豆燈火。 流螢的心情略顯悵惘,也沒再過去說話,徑自攔了黃包車回家。 她自是清楚聚散終有時,只不過每每遇見這般場景,還是會不自在。 也不曉得將來隔壁會換成什么生意,老板好不好相與。 她揣著略微復雜的心思回了家,一進門就聽見韓心遠的聲音,“鬼知道你什么居心!” 韓俊明叉著腰在屋子當中站著,瞧見流螢進門來,只白了韓心遠一眼便換了話題,“人齊了,洗手吃飯?!?/br> 流螢瞧一圈屋里,韓正卿同韓宏義都沒在,二姨太站起來朝她招手,顯然是曉得今晚他們不會回來了。 韓心遠快步走過來,牽起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螢螢,我回來了?!?/br> 少年的臉龐稚氣鮮活,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 流螢瞧他手上空空,沒有手杖,行動也利索許多,不禁目露欣喜。 “什么時候回來的?你的傷全好了?” “好了好了?!表n心遠見到流螢抑制不住地開心,“下午回來的,等了你一下午?!?/br> 韓俊明人已經進了飯廳,聞言又返身出來,“睡了一下午?!?/br> 韓心遠又不開心了,“邊睡邊等不行嗎?螢螢又不是不回來?!?/br> 韓俊明嗤笑一聲,“未見得?!?/br> 他甩下這句話反身走了,流螢面上一訕,二姨太說,她宿在相宜會的那晚,韓俊明尋過她,似乎還挺著急的,現下看來,他的火氣還沒有消下去。 流螢踟躕著跟進去,二姨太特意讓她挨著自己坐,韓俊明一言不發,只有韓心遠同二姨太對她很是殷勤。 韓心遠自不必說,幾日未歸,再見時候分外想念,二姨太的殷切倒是讓流螢有些意外,直到碗里的菜快堆成小山了,她才想起來將二姨太的囑托忘了。 她面兒上一紅,他們鬧起來那天,她倒是問了那小壺的來歷,可也沒問出什么來。 流螢偷眼一瞧,不出意外地對上二姨太的目光。 “閨女?!?/br> 二姨太一開口,流螢心里頓時愧疚難當,慌忙埋首吃飯。腦海里拼命搜刮著胡師傅的話,努力想要給二姨太拼湊出有用的信息。 二姨太見狀,心頭明白了幾分,便改了口風,“這是餓壞了呀?慢點兒吃,喝口湯順順?!?/br> 她養了兩個兒子,膝下沒有女兒,近來看流螢越發像親生的閨女。 這對女兒跟兒子的態度就是不一樣,若是擱在韓俊明或者韓正卿身上,她一早變了臉色,非要一句話將窗戶紙捅破了再揶揄幾句。 面對流螢這心虛的樣子,她倒生出憐心,不忍直說。 流螢搖搖頭,口里塞得滿滿當當,臉頰像松鼠一樣鼓起來,再端起湯碗來喝。 而后再像閑話家常一般說道,“是有些累,今兒廠子里正式開工了,來了好些記者,若不是老陳故意說錯話,讓他們都去煩敖家,還不知道要糾纏到什么時候?!?/br> “那老陳可是老人兒了,你多跟著學學,準沒錯?!?/br> 二姨太拿帕子擦了嘴角同她搭話。 流螢點點頭又道,“是呢,最近覺得,虧得有老人幫襯,比自己一個強太多了,鋪子里也是…” 她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一般適時頓住,二姨太也是一滯,而后靠在椅背上,狀似漫不經心地擺弄指甲。 流螢繼續道,“平心而論,舅舅的手藝確實沒得說,就是這性子太吃虧,他原是知道自己嘴不好,容易招人嫌,弄得現在該說的也憋著不敢說?!?/br> 二姨太不禁笑了,“還有他不敢的?” “可說呢?!绷魑炚J真地點頭,“那天頭一回見您,怕自己這嘴給身子惹禍,索性沒敢言語?!?/br> “怕什么?我還能吃了他不成?” 二姨太不信這理由,眉毛都豎了起來。 流螢忙解釋,“約么是覺得您太漂亮了,舅舅想留個好印象?!?/br> 這下倒是給二姨太整不會了,清瘦白皙的臉上竟透出一抹紅。 “這算什么理由?純純的狡辯?!?/br> “哪有,舅舅原話說您頂漂亮的一個人,看上去知書達理的,他到現在他都沒明白,怎地不說話也能討了嫌棄…” 二姨太的面色紅潤,手里捏著帕子來回扇風。 難怪那個老頭兒轉天穿得跟掌柜似的,沒個干活的樣子,她還以為他要來做鋪子的主。 這可真是個有意思的誤會。 二姨太不禁想笑,又礙于氣氛強壓著嘴角,硬生生憋成了咳嗽。 流螢到了茶,二姨太端起來連著喝幾口,再問道,“那你問出來歷沒有?” 流螢搖搖頭,“舅舅沒說,明日我再尋機會問問…” “得了,別難為你?!倍烫凰ε磷?,“你忙你的,這事兒你甭管了?!?/br> “那…您打算怎么辦?” 流螢不明白,心里也打鼓,若是二姨太自己去問,他們再吵起來可怎么好。 而二姨太只撣了撣裙擺站起身來,“甭管了?!?/br> 她站起身才想起一言不發默默吃飯的韓俊明,“你,明兒跟我走一趟?!?/br> “去哪兒?” “你二伯家不是才新添了個大紅眼兒?算日子也該辦酒了,咱們去瞧瞧?!?/br> * 二姨太回了屋,韓俊明也放下筷子追上去。 自打韓老爺死后,他自認同韓家也就斷了關系,好端端的,二姨太竟又要去走動,還要帶上他。 “人家添了孫子,跟咱有什么關系?再怎么說,咱家身上戴著孝,這會兒登門,您倒是不嫌晦氣?!?/br> 韓俊明一進屋就窩進榻上,手腕支頭,兩條長腿交迭著搭在小方幾上。 二姨太瞧他一眼,倒也沒嫌他沒規矩,徑自在妝臺跟前坐下。 “你爹不是他兄弟?都是親戚誰晦氣誰。再說你打小就招你二伯喜歡,這回也是他們家老三那房添了個大胖小子,跟你小時候也有幾分像?!?/br> 韓俊明不禁一個白眼,“什么年月的黃歷了,還提那個?!?/br> “什么年月那也是你們老韓家的親戚,你爹沒了人家可來人了,禮也到了,等人孫子辦酒,咱不方便串門,可也不能短了禮數,這事兒沒有后找補的,都得提前去?!?/br> 二姨太摘了頸子上的項鏈和耳環,收進抽屜里,對著鏡子左瞧右瞧,又拿出一副珠花來比,絲毫沒有同他置氣的意思。 韓俊明歪在榻上瞧了一會兒,滿面狐疑地開口,“您不是奔著楊家去的吧?” 楊家是二嬸的娘家,原是搞鹽務的。 韓俊明剛出師那年,過年的時候兩家一起吃酒打牌,楊家一個小姑娘不勝酒力又不懂深淺,在桌上就暈了過去。 幸虧韓俊明在,他施針吊著她的氣,又是催吐又是灌藥的,再守了一宿才轉危為安。 小姑娘醒了之后,他才知道她叫楊寶珠,是楊家大房的幺兒,落地便一直養在楊老夫人跟前,是楊家的眼珠子。 后來兩家走動越發頻繁,每每都會帶上這姑娘,她不找別人,進門就尋韓俊明,只不過韓俊明不著家,也碰不上幾回。 后來楊家有意說和,打算親上加親,韓老爺自然是沒個不允,一口應下,而韓俊明當時沒有旁的心思,知道這事后徑直去韓老爺屋里直言拒絕,韓老爺為此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所以,理論上,他韓俊明是定過親,有過父母之命的。 眼下二姨太要帶他去走動,莫不是要舊事重提? 韓俊明一骨碌站起身來,兩步來到二姨太跟前,“娘,您答應過幫我,不能再反悔了!” 二姨太眉頭一皺,想了片刻才想起這老黃歷,不禁一笑,“你不提這茬我都忘了,要說楊家是一頂一的大戶,你也不虧?!?/br> 這話不假,楊家從咸豐年間興盛至今,能看上韓俊明,怎么看都是他高攀了,可這孩子偏偏沒這運,天降的福氣凈往外頭扔。 “大戶?不虧?”韓俊明笑了,“大戶是不錯,可也得看接不接得住,您看得上楊寶珠,您自己跟她過,咱老宅已經抵了,也就別院能給她燒著玩?!?/br> “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倍烫獗庾?,氣勢也短了一截。 當年楊寶珠不過七八歲,從故事里聽到放火燒山的片段,便去楊老太太跟前念叨,說著話就掉了眼淚,直說自己沒見識,給老太太疼壞了,立時在郊區買了套宅子,連同后面的一片小樹林,淋上煤油,一把火燒了,楊家人齊齊坐在跟前賞火景。 雖說自己掏錢燒著玩,這沒什么可指摘的,可韓俊明心里就是不舒服,尤其那楊寶珠纏上他之后,他屋里的東西就沒個好的。 師父給的野山靈芝,沒有千年也有百年,他愛惜得不行,可楊寶珠滿不在乎,小手一伸就掰下一塊,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硬是從她嘴里給摳了出來,等她流鼻血,不得把老韓家都點了給她賠不是。 韓俊明想起這段就渾身難受,這哪是福氣,分明就是禍頭。 “咱家廟小,禁不住這么大佛?!?/br> “呦,合著你是想找個好拿捏的?”二姨太心情是不錯,戴好珠花便出言逗他。 “那楊寶珠不過是嬌了點,年歲小,沒輕重,可我瞧著,你只要愿意,她對你也是言聽計從的?!?/br> 韓俊明腦袋搖得像波浪鼓,“她跟小娘沒法比?!?/br> 二姨太笑了,“剃頭擔子一頭熱,也不知道美在哪兒?!?/br> “怎就一頭熱了??” 韓俊明不樂意了,流螢嘴里是嫌棄他,可也沒拿他當外人,要不然怎會有事就往他屋里躲。一想到那晚她赤裸的背與翹挺的臀,韓俊明又蕩起一絲旖旎的心思。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瞧你急的?!倍烫珜y奩一扣,不再同他糾纏,“對了,明兒穿精神點兒,也別扎眼?!?/br> “干什么?” 去看人家孩子的,他自然不會成為重點,穿什么重要嗎? 二姨太扭過身來,挑起眉毛問,“你堂哥不是有些收藏?幫我問問他那些寶貝,咱也收個差不多的?!?/br> * 二姨太同韓俊明在樓上說話的功夫,流螢同韓心遠用了飯。 吃得差不多了,銀杏進來收拾東西,她許是染了風寒,干活的時候咳了幾聲,流螢便讓她歇著去,自己接過手來。 韓心遠起身也要幫忙,流螢瞧了一眼便勸道,“你坐著吧,仔細腿疼?!?/br> 這么一說,韓心遠倒起了逆反,“我早好了!” 流螢無奈搖搖頭,“那你也多歇歇,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些天有沒有按時吃藥?” 她問的是韓俊明開的那些湯藥,韓心遠不屑地白了一眼,“沒?!?/br> “那怎么行!”流螢焦急起來,“你想一輩子拄拐不成?” 韓心遠滿不在乎,還將腿抬起來,鞋底踩上凳子座面兒。 “大姨給我看過了,貼了兩貼膏藥,我現在啊,健步如飛?!?/br> 流螢半信半疑地將他的褲管卷起來,隨著小腿露出來的越多,她越能清晰地聞到膏藥的味道。 韓心遠說的大姨,自然是徐家的大小姐徐夢雅。 流螢曉得她是懂醫的,卻不知道她的醫術竟能比韓俊明這個中西合璧的醫學生還要厲害,短短幾日就讓韓心遠像個好人一般走動。 在瞧見那膏藥將他的膝頭護得像包子之后,流螢略略嘆氣,勉強放下心來。 她一松手,寬松的褲管便垂落回去,流螢幫他捋直了褲腳,再去收拾碗筷。 兩個人陷入一種微妙的尷尬,上回見面還是在徐家,因著觸及了黨派的話題,算是不歡而散,流螢不想再起爭執,卻也放心不下,正想著如何開口,便聽韓心遠清了嗓音。 “螢螢,夢蘭的葬禮…已經定好了?!?/br> “嗯,”流螢輕輕地應了一聲,問道,“哪天?” “陰歷十五?!?/br> 十五。 是個團圓的日子。 流螢輕輕呼出一口氣,徐老爺還是希望三姨太能歸家團圓吧。 她眼角微微泛紅,韓心遠掏出手絹遞過去,流螢自然而然地接過來抹了眼角,再開口時候便有了鼻音。 “十四那天你回來,還是我同你一道去徐家?” 流螢是在問出殯的隊伍從哪出發,可韓心遠遲遲沒有說話。 在流螢停下動作,認真且執著的目光中,他才說出一句,“螢螢,夢蘭的葬禮,你就不要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