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琵琶幽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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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姬原只是偌大北國中一個小部落首領的女兒,只是部落里的人對她多有寵愛,習慣尊稱她為公主。 她的阿爹是個中立和善的首領,沒什么大的野心,只想圈地安生,眼看部落日益發展得欣欣向榮、族人安居樂業,已是他最大的欣慰。 所以當北國最大的王決定擴大領土、挑釁京都,在邊塞發動戰爭時, 被宣召過去的阿爹當即就表明了立場不想與京都陛下為敵,便拒絕了王的拉攏,揚言他的部落絕不出戰。 不想這一舉動和宣言惹怒了王, 王在開戰后同時下令,秘密讓周邊幾個部落首領聯合起來,在一個深夜對他們妄想獨善其身的小部落發起突襲,并承諾戰后在其中首領選出最悍勇出色的一位封王給地。 于是那一夜小部落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屠戮, 很多族人在熟睡中就丟了性命, 阿爹和阿兄帶著部落勇士們奮起反抗, 男人們被殺戮殆盡,女人們就替補而上, 到最后即使婦孺皆兵了還是寡不敵眾, 他們用同族之間最熟悉不過的塞北話高喊著滅其種,絕其后裔, 幾歲至十幾歲的孩童少年被殘忍虐殺, 少女和婦人們被匕首刀劍釘在沙地上,像低賤的妓女般遭受著多人凌辱,蹂躪致死。 麗姬在幾個族人拼死掩護之下逃離, 她騎在駱駝背上,終究不忍就此離去, 便回頭想再看一眼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部落, 也就是這一眼, 火光沖天中,她見到阿爹的頭顱被砍下拋入篝火, 而阿兄為了她的一線生機,以一敵十死死拖住敵人,最后被人團團圍住,無情地用鐵槍刺死了…… 一路上族人以命相護, 沒逃多遠,還是被追來的敵兵逐一擊殺, 身下駱駝也讓暗器鐵球擊中,連帶著她摔倒翻滾在冰涼的綿沙上, 麗姬聽到身后逼近的興奮狂吼,絕望至極。 也就是這時,謝景執帶著一隊鐵騎精兵趕到,救下了她。 精煉的鐵騎兵訓練有素, 他們分出幾人騎著高頭大馬,手持弓箭形成一個小陣,把麗姬圍在中間保護起來,在謝景執的指揮下很快配合著外圍的戰友把追來的敵兵斬殺完畢。 麗姬淚流滿面地坐在地上,眼看著那些殘肢斷臂飛出、腥臭的血灑落,染紅周遭的沙。 她當時還不知為首這英武俊美的冷臉男子是誰,可看見他身上全副武裝的銀色盔甲,便想到邊疆駐扎的京都軍隊,只怕他也是個會見色起意、縱容手下燒殺搶掠的軍隊首領。 驚懼的心跳聲中, 她頭昏腦漲,耳朵嗡鳴, 直到恍惚從謝景執嘴里聽到“京城容時”四字, 才放心地上了他們的馬, 一路就這么渾渾噩噩地被喬裝護送來到了京中。 后來在容府的床榻間,才從容時口中得知救她的人是京城宣平侯府家的謝小侯爺,亦是容時的少時好友。 也是他托了隨軍出征的小侯爺順帶深入腹地去看她一眼是否安好,才趕巧把她從戰事中解救出來。 為此,她對謝景執和容時內心是有感激的, 只不過一開始她到了容府的飛仙樓時,容時特地叮囑蔻娘作的“惡作劇”一不小心差點玩過頭,讓她惱怒了很多時日是真的。 而林芙清也不知道,她能在飛仙樓安然度過幾月,正是因為有了麗姬的前車之鑒,才讓容時給蔻娘等人多留了萬不可動真格的口信。 畢竟自己的女人生氣了怎么慢慢哄都行,謝小侯爺的女人若是傷著了,他可是得提頭去見啊。 “哼,我這姬妾不如你的小奴瞧著乖順?!比輹r想起這幾月憋悶的時刻,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麗姬亦是嘴上不饒人,她接話接得又快又狠: “是麗姬粗鄙,惹得公子不快,不如公子便把我贈予謝小侯爺吧,說來,那日小侯爺在沙漠中如天神降臨般救了我,我感激不盡,正愁無以為報,索性今日以身相許了了這樁恩情?!?/br> 明知她在說氣話,容時還是被噎到了,他若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只怕接下來又要哄上十天半個月,不能與她縱情yin樂,于是憋紅了一張臉,抱著雙臂悶聲不響。 麗姬乘勝追擊:“或者將我同芙兒掉個個兒,換些時日也是可以的,我去小侯爺府上侍奉,芙兒到容府住些日子?!?/br> 她越說越離譜,容時的臉色由紅轉黑。 都說商人精明,可容公子這副吃癟的表情,一點也不像一個善于周旋、馳騁商場的人。 林芙清知道他們是在斗嘴,彎唇偷笑起來。 謝景執只好開口為好友解圍,順便立身正名:“我有芙兒即可,公主美意謝某無福消受?!?/br> “我已不是什么公主,再說京都小侯爺的身份比我貴重得多,怎么消受不起?” 麗姬也坐下了,看到對面正偷樂的林芙清,又把話頭引到她身上,“芙兒可愿意與我一起伺候小侯爺?或是同我換一換?” 林芙清無法言語,在場都懂唇語的三人便齊齊將目光投向她的唇,想要看她會“說”出什么來。 謝景執猜她一定會婉言拒絕, 容時也是這么想。 只見俏如芙蓉的美人收起笑容,睜大了含水的杏眸,點頭作出無辜乖巧的模樣:“奴都愿意的,爺的幸福,便是奴的幸福?!?/br> “……” 謝景執無可奈何地閉了閉雙眸,深呼吸后,吐出胸中一口悶氣。 容時感覺也是快要噴出一口老血來, 看來真是姐妹相見恨晚,同仇敵愾啊。 他是時常與活潑率真的麗姬拌嘴沒錯,也習以為常了都, 可林芙清看著多么端莊嫻靜的一個人, 謝景執究竟如何同她相處的,怎么讓她也學著拿話語捉弄起人來了? 容時當然不知道,林芙清被謝景執逗了一天了,這下逮著機會,自然是要逗回來的。 兩個美人對視,不約而同噗嗤一笑。 剛才樓下那個伙計還記得謝景執的吩咐,知道大公子往這雅間來了,就已傳話下去按照最高規格的席面給他們上菜。 掌柜的也親自上來招待,帶著丫頭伙計們魚貫而入,很快就把一大桌的珍饈上齊。 林芙清數了數,共有十二道菜,上的酒也是兩罐陳年精釀和一壺羊奶酒,她便直直盯著掌柜的。 “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嗎?”掌柜的注意到她的視線,走近恭敬地問道。 “這一桌子一百兩夠結賬了么?”林芙清緩慢又清晰地啟唇。 掌柜的略有疑惑,努力辨認她的唇形后,殷勤地道:“姑娘真是愛說笑,小侯爺和姑娘能光臨小店,小的們榮幸還來不及,怎會讓姑娘付賬呢?” 林芙清聞言,學著謝景執挑眉,沖他笑得俏皮, “看來奴這二百五十兩在此毫無用武之地?!?/br> “什么二百五十兩?”麗姬不懂兩人之間在打什么啞謎,“出門在外,小侯爺還讓你付錢不成?” 容時夾了烤羊腿rou給她,“對啊,讓女子結賬可是忒沒風度的事,什么二百五十兩???” 謝景執卻只顧拿過勺子給林芙清盛魚湯, 表情說明了不足為外人道也。 “侯爺、公子請慢用,兩位姑娘若還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小人就行,咱們都在外頭侯著?!闭乒竦男Φ么认?,他很會看眼色,不多加叨擾,說完就帶人撤了出去。 雅間里重新變回四人相對, 幾人本就生得一等一的好容貌,用餐禮儀更是得體,即使是大快朵頤烤羊腿的麗姬,也只見她吃得利落干凈,絲毫不顯狼狽。 食不言被發揮得淋漓盡致,席間安靜得只有咀嚼食物的聲音。 冰鎮過的白灼蝦特別好吃,個頭又大又鮮甜,林芙清便多嘗了幾個,當她拿到第六個的時候, 早就留意到的謝景執才在她身旁開口,“天氣寒冷,少吃些冰的?!?/br> 林芙清加快了剝蝦的速度,討好地放到他碗中,“奴不吃了,這個是給爺剝的?!?/br> “小侯爺,芙兒生得這般弱小,讓她多吃幾個又不會怎么樣?!丙惣滩蛔樗虮Р黄?,用詞卻是有失偏頗。 她應是想說林芙清生得柔弱,可是部落里的男人女人向來只分強大和弱小。 “正是生得弱小,才要多注意飲食?!?/br> 謝景執理所當然地駁回麗姬的話,自己夾了蝦rou吃下,一本正經地說:“她就是因為貪嘴,才錯吃了毒藥致啞,若我再不多行約束,只怕明日又不知她要學神農嘗什么百草了?!?/br> ?? 林芙清一臉問號,謝景執嘴里描述的她怎就成了貪嘴好吃的人了? “我不是,我沒有?!彼s緊搖頭澄清自己。 看著三人談話,容時也不甘示弱地插嘴問麗姬:“對了,你怎么不學學人家,也給我剝一個?” “剝就剝?!丙惣н€真捏起一只蝦,順從地他剝起來。 幾人吃飽了些,心思也活泛開來,東拉西扯地聊一些沒由頭的話題。 林芙清瞄到墻上的一把琴器,便道:“爺,奴想取下那琵琶看看?!?/br> 說罷不等他回答,已過去小心翼翼地踮腳拿下。 琴身古樸沉實,通體烏黑光亮,上面還有漂亮的青鸞花紋, 她抱在懷中,輕撫弦線,指尖流出的音色清脆悅耳, 接著她把琴翻了個面,果然看到底部刻有一個小字,便驚喜不已。 林芙清在一本配著插畫的樂集通史上讀到過, 前朝七公主在音律上造詣極高,從小就展示出驚人的天賦,八歲時便能獨自作曲,曲譜流傳至今。 她還有一把心愛的琵琶,常常帶在身邊彈奏, 琵琶乃是及笄那年,十分寵愛她的前朝皇帝尋來全國最頂級的小葉紫檀為其打造制成,還特地命匠師在底部刻了代表公主排名的“七”。 前朝沒落后,皇宮里數不勝數的珍寶大部分都被掠奪燒毀,抑或是丟失了,由后世人統計所得,記載在冊的也有這把琵琶。 本以為只能在通史上驚鴻一瞥, 不曾想這琴竟就流落于京城民間中, 且不說還能作彈,倘若用來作為收藏,其珍貴的價值意義也是無法估量的。 進來的時候林芙清多加留意了幾眼, 就總覺得很像通史插畫上畫的那把, 不過看不真切,也就不太確定,結果這一細品下來得了意外之喜。 林芙清抱著琵琶回到座位上,同謝景執說明了這琴的來歷,還惋惜這等好琴只掛在這里用于裝飾。 “居然是前朝公主所物,想是酒樓中的采辦湊巧買來,不識好貨,才令這名器蒙塵?!?/br> 這琴是如何到了這酒樓,其實容時也不知道, 不過見林芙清說完,他很大方地贈送:“若你想要,便帶回府中去吧,放在我這也是暴殄天物?!?/br> 謝景執知她喜愛樂器,也建議道:“不如先試彈一下?!?/br> 林芙清望向窗外明月,心中有了主意, 纖指撥響弦時, 酒樓坊間琵琶起,珠玉連脆胡旋曲。 這是一首經過稍作改編的《破陣樂》, 她的曲意氣勢磅礴,聲響轟鳴 , 頗有千軍萬馬氣吞山河,扶搖直上九萬里之勢。 謝景執從她的琴音中夢回吹角連營, 邊關城墻之上,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熱血守望,有如歷歷在目。 容時舉著酒杯,倒是想到了當年無邊無際的沙丘之上,那抹縹緲的紫紗。 麗姬閉上雙眼,仿佛能看到一張大漠日色昏,駝鈴響叮當的畫卷在緩緩展開。 再睜眼,已忍不住動身為她起舞。 血色羅裙飄飄, 麗姬舞著北部的舞,回身取下墻上羊皮鼓, 以配合林芙清的曲子拍打節奏, 鼓點密集,穿插于琴聲間, 兩個美人一靜一動的演奏十分默契, 兩個男人也欣賞著舞曲推杯暢飲。 彈奏接近尾聲時, 林芙清心胸澎湃,她將琵琶橫抱,輪指飛快,撥弄得琴弦錚錚作響。 麗姬繼續拍打羊皮鼓, 隨著她的樂聲越舞越快,裙裾向上翻飛,綻出夜色中一朵孤絕的血色之花,再戛然而止。 “好琴技!” 曲停舞畢,麗姬發自肺腑地鼓掌贊道, 又看林芙清生得嬌怯美貌,玉軟花柔, 不明白她是如何能彈出這般意境波瀾壯闊的曲子來,便問:“你難道也曾去到過我們邊塞,親眼見到過大漠沙如雪嗎?” 林芙清搖頭, 她哪里能去到那遙遠塞北的無邊大漠呢, 閨中怎有機會,現在更不可能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br> 只在詩書上讀過,便令人無比神往,加之她在音律上有些天分,所以這才能彈出這般意味。 “可惜了?!丙惣ё?,放好羊皮鼓,斟滿兩杯羊奶酒,遞一杯給她,“我們塞北很好,那里有戈壁荒漠,也有滿天的霞光和星夜,還有珍貴的駱駝奶和上好的烤rou?!?/br> “有能歌善舞的美麗姑娘、驍勇善戰的漢子。夏天可以躺在沙床上看北斗七星與銀河,冬天我們會一起圍著篝火歌唱起舞……” 說到這里,她回憶起那些無憂無慮的自由時光,眼中已然含了淚。 林芙清不知她那些艱險的經歷,只猜測到她是因戰爭痛失部落和族人后,孤身一人來了這京城,還被帶入飛仙樓接受那些羞恥的調教,最后無名無分,留在了一個男人身邊。 從部落公主到商人姬妾,其中的落差感和心酸只怕多有不為人知。 而林芙清又何嘗不是失了家,在這不可自控的命運中飄零,她喉中也有些哽咽了。 兩個美人感同身受,一時靜默相看淚眼,無言凝噎。 “這些年黨爭四起,戰事不息?!?/br> 謝景執一口飲下杯中酒,緩緩開口, “如今邊疆已定,惟愿山河無恙,百姓安樂無憂?!?/br> 殘酷的戰爭下,一瞬間就能改變很多東西。 原按著家中意思,他本應該科考從文,做一個閑散文官,富貴子弟,以絕猜忌,以保侯府興順永昌。 可投軍經歷過戰役之后, 謝景執才發現很多事情遠沒他所想的那么簡單。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br>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往后的戎馬生涯,他想他沒選錯。 “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么?!?/br> 容時見不得氣氛逐漸凝重,便開口打岔,“跟你們這些實打實金枝玉葉相比不得,我呀,只是一介商人,沒那么多憂國憂民的家國胸懷,只求明日睜開眼,還能做些小本生意維持生計,就阿彌陀佛了?!?/br> 他把話說得很謙卑, 可說出去又有誰人不知容姓皇商的雄厚實力。 抽出袖中帕子,容時捂到麗姬的眼上揉了幾下, “各位想出去散散心么?京城眼見快要下雪了吧,嶺南那邊氣候還暖和,倒是可以出去幾日避避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