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平手
“我覺得你最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城警察局局長魏言坐在辦公室后,清癯的臉隱沒在煙霧后 門外是同興資本的律師團隊,正因為昨天邢名遠私自到展眉學校去詢問發難,帶著一堆卷宗和警局扯皮,主要扯皮對象就是邢名遠,他昨天接觸未成年還間接誘供,外加非法取證被揭穿,如果被外面那幫吸血鬼揪住小辮子,別說丟警徽,不進去都是幸運的 “我拜托了我一個在新安醫院做事的故人拿來了這份體檢報告”邢名遠低垂著眼眸坐在椅子上,這幾天連軸轉,他忙的家都不能回,眼看案子就要有了進展,把龍躍和先生聯系在一起的線索馬上就要浮出水面,沒想到… “是誰?能成警方的線人嗎?”魏言皺眉問 邢名遠提到這個才罕見的失態 “沒來得及,新安醫院就像個鐵桶,而且法院那里還有對先生親近的法官,我們在時間上根本對不上,一個臨時發展的線人…呵”他嗤笑一聲 “那人現在在哪兒…” “你這一招本來就是險棋,你怎么就能確定那個孩子一定會指證她的養父?”魏言淡淡地說 “我不能肯定,但在那種情況下我不能不賭,再說了她算哪門子兒童,都十六歲了”他狠狠吸了口煙,眼圈的青白看起來甚至嚇人 “我先是到同興要了先生的日程表,對照著這八個人出事的時間,找每一個目擊證人都談過…” 他有些嘲諷的哼了一聲 “我本來以為這種巨富之家,難免會把幫工的人當成一座昂貴的家具,有什么話都不會避諱著,沒想到倒是給先生湊足了不在場證明” 一瞬間的冷場,魏言嘆了口氣剛想說些什么,門口有小警員把門敲的咣咣響 “魏局、刑隊”他喘息著 “找到尸體了…!”邢名遠皺著眉一下子站起來“誰的尸體…”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龍躍…我們找到龍躍了”那小警員通報完后就將門掩上,留下兩個大男人,對著警局那堵寫著公正嚴明的白墻陷入了深深的觸動 “終于找到了…”邢名遠聲音沙啞,他掐滅煙蒂,抬腿就要走 “你不許去了”魏言叫住他,“現在這個案子彭京接手了,你…”他還沒說完就被邢名遠打斷 “彭京?”他似乎是覺得荒唐 “對,就是他…” “可你明知道他是先生的…!” “我知道…”魏言抬手打斷他的話,“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同興見先生,爭取能得到他的諒解書,如果沒有這個諒解書,你就完蛋了,那幫人能把你活剝了,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條子進去之后是什么待遇…”他似乎有些疲憊,不愿再聽邢名遠多說,要他現在就出去 邢名遠從局長辦公室出去,看到辦事廳幾乎所有的警員都在因為他昨天的失誤而被迫被同興的律師拿住要挾,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昨天一起跟他去西城國際的那個小警員走到了他身邊 “走吧,邢哥,我陪你去” 邢名遠這才收回了目光,他沒回小警員的話,大步走出了警察局 這樁案子說復雜其實很復雜,說簡單也很簡單,簡單在案情,復雜在人情 叁天內八名嫌疑人以行刑的方式被殺,其中一名是血之花這個幫派的話事人,還有七個是西城a區一家博彩公司的高管和董事 這些人被橡膠輪胎套住腦袋,里面撒上汽油被活活燒死,現場留下的煙頭和指紋將證據指向了一個名叫龍躍的殺手,曾因二級非預謀殺人被判了五年,后被保外就醫 而幫他cao作保外就醫的就是一名叫做金文華的律師和a區的大法官王勉,這兩人背后的金主都有跡可循的指向了先生 之所以說是有跡可循是因為根本沒有直接證據指控先生與這幾人有直接關系,同興對于所有官員或律師的資助流程無一不嚴格按照程序 而現在翻看龍躍保外就醫的材料也證實龍躍當初確實是因為系統性紅斑狼瘡而被保外就醫,他本人甚至也真的得了這個病,這個人明明就是先生手里的一把一次性手槍 可除了展眉那邊讓他感覺到有機會突破,其他人甚至連突破的跡象都沒有,他馬上就要因為損壞名譽罪被這個本世紀最虛偽的騙子起訴了,幸運的話他會丟掉警徽,不幸的話他甚至會坐牢 他知道這樣的有組織犯罪是絕對不可能連蛛絲馬跡都不留下,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使用非常規手段處死這些受害者本身就帶有某種信息,是懲戒?或是警告? 可難點就在,他們到現在連犯罪動機都沒搞清楚,只是一廂情愿的認為先生會跟這些有關,更別說得到有力的直接證據 他靜靜看著車窗外,警車停在同興大廈的樓下,他們坐電梯上了28樓,等待在前臺的指引下見先生一面,請求他的諒解,他眼神一暗,幾乎要忍耐不住心中的暴虐,有什么比知道犯罪兇手在面前還要和他虛與委蛇,求他賜自己一線生機對警察來說更恥辱的,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和那個小警員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直到半個小時后秘書才踩著高跟鞋走出來,像叫號一般將他們兩個叫起來 秘書小姐噙著職業化的微笑,剛成為母親的她似乎更加容光煥發 “真好啊,又跟各位見面了,在之前你們可是讓我們很被動呢~”她捂著嘴咯咯的笑 “抱歉讓你們等這么久”她替兩位喪家犬推開厚重的門 微笑著說,仿佛天外之音 “現在,我們平手了” 大門緩緩在邢名遠面前打開,在邢名遠眼睛里卻像地獄的大門 先生西裝革履,端坐在長會議桌后,斂目看著眼前兩位警察先生,秘書小姐把門帶上,屋內霎時間安靜下來 沒有人開口,還是那個小警員實在忍不了,打破了平衡 “先生您好,我們代表西城刑警一支隊前來向您致歉,還望您海涵我們的過錯,給我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很恭謙,先生卻一言不發 僵持…僵持… 這樣的僵持對于邢名遠來說簡直就像是死亡號角,他看著同事為他彎下的腰,終于還是開了口 “希望您能海涵我們的過錯,給我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咬牙切齒,苦澀的眼淚似乎要從他的喉嚨里冒出來 先生還是不說話,借著正午的陽光打量著面前卑躬屈膝的兩個人,身上還穿著西城警局的制服 他突然笑了,臉上卻沒什么笑意 “我真的很少生氣…”他似乎是在嘆氣 “我只是不能原諒你們竟然去打擾我小女兒的生活,邢隊長…你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我們每個人都是無辜的…” “你今天來這里的目的我了解,我不愿與警隊為敵,更想和你們成為朋友,但是前提是…” 他的語氣突然沉下來,蘊含著危險和暴怒的前奏 “告訴我…你們那天到底和我的小女兒…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