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氏2017 第18節
她說的是他剛才拉在手里的木椅。 許冬捂住手臂上的傷口,鮮血涌上來了,他咬著牙,語氣盡量平和道:“把你砸傷了,你爸媽不撕了我喂狗?” “不砸,我也照撕了你喂狗!” 許冬舔了舔唇,無奈道:“你要怎樣才相信我?我有什么動機對你下藥?” 芳夏把問題推回給他:“這是我要問你的,你的動機是什么?” “你這就蠻不講理了!你給我入罪,還要我自己想罪名,還要我……”許冬話沒說完,外面傳來芳母跟人說話的聲音。 芳夏也聽見了,她今天一早讓雨半程當司機,把mama支去醫院取藥,這個點,她應該剛到醫院才對啊,怎么就回來了? 聽聲音,芳母已經進了院子,快到門口了,芳夏刀抵著許冬,“上樓?!?/br> 她在后面推他,“你快點?!?/br> 樓梯感應燈壞了,樓梯口還堆了雜物,許冬捂著手臂上的傷口,實在沒辦法走的快,“這么黑,我怎么快?!?/br> “別以為我媽來了,就能救你?!狈枷男睦锩孢€堵著火,推搡著逼他走快點。 許冬只得順著她的意思,上了二樓后,被她推進了房間。 芳夏的推搡讓許冬氣憤難平、忍無可忍,甫一進房,他趁芳夏松開一只手去反鎖房門之際,一把將她按在門板上,芳夏手中尖刀,順勢戳進他頸脖子里,血一滴滴沿著刀鋒流了下來。 但也就只能戳到這兒了,因為芳夏的手,被許冬下了狠勁,按住動彈不得。 外面傳來芳母急急的腳步聲,她進房后很快又出來,經過芳夏房間的時候,腳步聲停了。 許冬和芳夏互相僵持著,一動不敢動。 “芳夏?還沒起來???”說完,芳母想開門進來,結果門被反鎖了,外面打不開。 芳夏知道她媽剛才肯定聽到了關門的聲響,只好趕緊道:“剛上完廁所,我在換衣服。媽你怎么回來了?” 芳母:“忘帶醫???,白跑一趟。我走了,小雨還在路口等我?!?/br> 腳步聲漸漸遠去,不久,聽到一樓傳來關門聲。 許冬身上兩個傷口在淌血,他不要命似的,脖子往她刀鋒上抵過去,“你往里戳!偏一點就是大動脈,那更刺激?!?/br> 芳夏不看往下滴的血,只冷冷瞟著他,“你敢松開我的手,我就敢往里戳?!?/br> “我說了,我沒對你下毒!”許冬的呼吸就噴在她臉上,他氣得毛孔都張開了,而他脖子還在往外滴血。 他說得信誓旦旦,可惜她并不相信。 她一個公安大學偵查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哪兒是他能輕易忽悠的。 芳夏道:“巧合多了,它就不可能是巧合。這么多人,只有你,可以一邊發短信迷惑我,一邊在我身邊兩次下手?!?/br> “你說我怎么對你下手了,我可以松手,但你有話好好說?!?/br> 目前形勢,確實誰也占不到便宜,芳夏眼神撇開,算是默許。 他把她手上的刀取下來,終于兩人保持開一米距離。 許冬站在穿衣鏡前查看身上的傷口,雖然兩個傷口都在流血,但并不嚴重。 芳夏手上的刀被奪了一把,其實她身上還有一把,不過,她暫時不想再動刀,剛才的下馬威足夠了。 她走到窗前拉開了一點窗簾,晨曦透進來,房間里瞬間亮了幾度,她開始把自己的猜想娓娓道來。 “上個月,你提前三天到達北城,開了一張未實名電話卡,綁定了一個虛擬號,然后給我發來第一條故弄玄虛的短信,告訴我已經中毒,讓我誤判實際中毒時間。之后你聯系高中同學準備聚會,并在聚會上,偷偷給我下了藥,眼看我要發作,你主動提出送我回家,你知道這個時候,我不會拒絕?!?/br> “第二天早上醒來,你就在我的身邊,給我發了第二條短信,預告下個月月圓時,還會發作?!?/br> 許冬不解:“如果是我,那我為什么要給你提前發預告呢?” 芳夏:“你不要插嘴,等我把話說話?!?/br> 許冬妥協:“行,我不插嘴。能不能把你家醫藥箱拿來,我簡單處理一下傷口?!?/br> 芳夏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她出去找了藥箱給他拿進來放桌上,許冬沒找到生理鹽水,只找到碘伏,便用棉簽沾上碘伏給傷口消毒。 芳夏繼續沒說完的話題,“你為了讓我不懷疑你,那天我離開旅館后,你就把手機丟在聶小青所在小區。之后不知道通過什么手段,又把手機塞到聶小青手提包里,讓我誤以為,聶小青是下毒者?!?/br> 闡述完畢,她緩了緩,又道:“現在我先回答你剛才那個問題,為什么你要提前給我發預告。這就是你聰明的地方,為了讓我在第二次中毒發作的時候,相信是一個月前中毒的結果,這樣我就不會懷疑你?!?/br> 許冬手里拿著用完的棉簽,低頭找垃圾桶,“搞那么復雜,你覺得這是我的做事風格?” 芳夏不耐煩了:“麻煩你,不要用這種無效問題來打亂我?!?/br> 許冬選擇再次閉嘴。 芳夏把腳邊的垃圾桶給他踢過去,繼續道:“我不知道你跟高家究竟是什么關系。高歡嬿撞了我姨婆,把我從北城引回南境;然后,你利用你喝醉酒,讓高昊宇送你回家,如果高昊宇不是送你回家,他是不需要走運河街這個方向的,他不走運河街這個方向,張主任也就不會死在他的車輪之下。所以,張主任的死,跟你脫不了關系。而梁出納死的時候,你也在現場?!?/br> 芳夏一瞬不瞬地盯著許冬,很明顯,他聽到這里時,眉頭往下壓了壓,神色微沉,他透過穿衣鏡與她對視。 她的目光直接而又堅定,她不相信他,眼神里充滿了審視和揣度。 而他則復雜得多,芳夏一時不知該怎么形容,像貓,又像狐貍。 最后,還是他先收了目光,繼續處理傷口。 芳夏晃了一下神,耳邊是走街串巷賣蟑螂藥的吆喝聲,她伸手把窗戶關上了。 “梁出納第一次自殺的時候,被住在隔壁的小伙子——也就是你同事發現了,在現場的康城被逼無奈,只好跟你同事一起把梁出納送去醫院處理傷口,梁出納第一次自殺失敗。誘使梁出納第二次自殺之前,為了避免再次出現第一次的情況,你把你的同事支回了老家,后來你把你和同事的微信聊天記錄給我看,聊天內容里,有一段,你問他‘到哪兒了’,起初我以為,你的意思是,‘還有多久到公司’。其實不是,實際上你那句‘到哪兒了’的意思是‘你到老家了嗎’。但你的問話方式,就很容易誤導別人。你是故意誤導我的?!?/br> “梁出納第二次自殺時,你出現在現場,為什么?很簡單,為了跟我相遇。因為那天是你早就預告了的月圓之夜?!?/br> “所以,你才故意莽莽撞撞地從樓道跑過來,手機沒電,連打報警電話都打不了,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這完全就不是你一向穩重和謹慎的做事風格?!?/br> 聽到她對自己的評價,許冬不由點頭笑了:“謝謝認可?!?/br> 芳夏無視他的話,“還有,我為什么會在宿舍樓現場?我是被你和康城偽裝梁出納給張主任發的那條愧疚微信引過去的?!?/br> “不然,眼睜睜看著月圓之夜到了,你還沒機會對我下手,那你前一個月預告的短信不是白費了嗎?” “你成功了。在派出所當著我的面,擰開礦泉水瓶,讓我降低了警惕心?!?/br> 許冬擰眉反問:“什么礦泉水瓶?” “裝!你繼續裝!才幾天啊,在派出所你給我和張黎買礦泉水,你不記得了?” “哦?!彼坪跸肫饋砹?,“這個啊,你繼續……” 芳夏翻了他一個白眼,“其實那個礦泉水瓶早在外面就已經擰開,并放了藥進去。離開派出所之后,你就開著車,在青云街外圍兜圈,等待我這個獵物的召喚……我給你打電話求救之后,雖然我當時已經很不清醒,但我記得,你來的很快。你來的時候,還特意偽裝了一下,把車停在了青云街的街口,堵住了大家的通道。讓我誤以為,你來得匆忙,所以才堵了路。我想,以你平時那么謹慎小心的性子,你停車的時候,肯定會往前開10米,不會把路給堵住。這叫——過猶不及,戲演太過了!” 這邊芳夏說完,許冬也處理好了脖子上的傷口,他道:“我可以說話了嗎?” 芳夏懟他:“你剛才不就已經說了?” 碘伏沒多少了,許冬翻藥箱,把酒精噴霧找出來放在一邊,他道:“我再次重申,我沒有對你下毒,也沒有特意把你引回南境。在你心里,我就這么喪心病狂?故意聯合外人傷害姨婆,就為了讓你回來?而且你說我在礦泉水瓶里下藥,那瓶水,我給了你,萬一你不喝呢?豈不是前功盡棄?” 芳夏目光微轉,“我如果沒喝那瓶礦泉水,你肯定還有后著,有備選方案?!?/br> 許冬看著自己被劃破的白襯衫已經染紅了一大片,他抻了抻受傷的手,道:“你這是先給我預設了罪名,然后硬生生把我往里套!” “我剛才的推理全錯了?說吧,看你能不能說服我?!?/br> 許冬看著她那如刀似的眼神,知道躲不過去,不得不承認道:“我確實是裝醉,確實是故意讓高昊宇送我回家,親眼看著張建國被撞飛……梁出納死的時候,我在幫康城把風,聽見你們跑上樓的腳步聲,我假裝去報警跟你們相遇,只是為了掩護康城離開……給你外婆報仇的事,康城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給他打下手?!?/br> 所以,她外婆的事,他也知道。 她對他,或許從一開始就不了解,芳夏冷嗤:“高昊宇做錯了什么,攤上你這樣的朋友?!?/br> “我沒說我是好人。而且高昊宇,他活該?!痹S冬一個個解開紐扣,襯衫敞開后,把受傷的手臂抽出來。 他是退伍軍人,身上肌rou線條流暢,鍛煉地恰到好處,既不過分健壯,又比普通男人健美,胸膛是一層薄薄的汗水。 面對“坦胸相待”的許冬,芳夏并沒有把視線從他身上挪開,她問:“你和康城是搭檔?” 許冬搖頭:“他是長輩,我是晚輩?!?/br> 他手臂上的傷口創面較大,還在往外滲血水,他抽了四五張紙巾,把傷口周圍的血跡清理干凈。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康城沒告訴你?” 芳夏本來想說康城故弄玄虛,說三分留七分的,但還是繞了個灣子,“我想聽你說?!?/br> 許冬瞥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酒精噴霧對著傷口消毒,一陣熱辣的刺痛襲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微一垂目,說道:“我爺爺說,不告訴我,那是對我的保護。我知道的也不多?!?/br> 他瞄向她,在她發火之前,道:“我就算知道的再少,也肯定比你多。你問,我答,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br> 她問他答,這種一問一答的方式,是記者喜歡的。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酒精味,她吸了吸鼻子,咳嗽了一聲,先問了一個,“你爺爺幾歲?不是身份證上的,我問實際年齡?!?/br> 許冬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把受傷的手臂擱在桌上,等著酒精揮發吹干,他道:“我爺爺比你外婆出來的晚,他出來不到五十年,實際比你外婆年齡大。大概六百多歲吧,確切數字不知道?!?/br> 六百多歲?芳夏還是震驚了。 她知道科學界認可的人類年齡極限是125歲,她根據外婆的老照片和衰老程度推算過,可能這群人的壽命大概在兩三百范圍內。 沒想到許冬爺爺是要往千歲去的。 “他們從哪里出來?” 許冬抬頭看她,她倚在窗邊,背光站著,與他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 雖然是觸手可及,不久前就在這屋里,他們還激烈地擁有著彼此。但她與他仿佛隔了條銀河系,中間沒有鵲橋。 “具體位置我不知道,大概方位可能在紅猿山脈腹地的某個位置,他們稱呼那里為‘歸墟’,他們從歸墟出來,叫出巢?!?/br> 紅猿山……歸墟…… 芳夏馬上聯想到張主任書房里的那幅放大的紅猿山照片,還有出租房里刀疤章留下來的那些粉色花海彩鉛畫。 鴝鷹來自紅猿山,外婆他們也來自紅猿山。 她不由問:“是上古時代的那個歸墟嗎?還是說,只是個代稱?” 許冬也不確定:“應該只是個代稱。這個族群的名稱叫有巢人?!?/br> “有巢人?所以,這是個隱秘族群?” “可以這么說?!?/br> “這個隱秘族群除了壽命很長之外,還有其他什么特征?” “睡眠少,武力過人,稍加學習,可以駕馭輕功和幻術?!睋Q一種說法就是,武林高手! 睡眠少、武力過人,這些特征芳夏都有,她問:“你是有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