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眼淚會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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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爐里的火在燃燒,明晃晃的,像是蓬勃的熱烈的生命。 方晚呆呆地看著,有些渾身虛妄又仿佛真的感受到溫暖的感覺,只是當她伸出手時,卻感受不到火的溫度,只有大腦告訴她很暖和。 那是大腦編織的假象,來自于她最深處或者如今最需求的渴望。 一張毯子披在了她身上,方晚回頭一看,居然是年九逸。 他穿著亞麻襯衣,打扮得像是歐洲中世紀的貴族,狹長的狐貍眼充滿魅惑的美感,在暖光之中光輝熠動。 方晚看了看四周,又起身走向窗外,玻璃窗戶映照出白茫茫的一片,春夏精心打理過的花園在此刻都是一片雪色。 房屋內的擺件、裝修的風格、門口那圓拱形的木門、還有年九逸穿的衣服……包括她身上穿著的白色長裙,都是那么的熟悉。 啊……她記起來了。 這是瑞士的一個名為sedary house的度假房,是一個坐落在山谷之間的石屋村莊,形似中世紀的裝修風格,連電線都是埋在地下,只留有干凈的天空,整潔的花園。 她跟年九逸每年會來兩次,一次夏一次冬,這里遠離城市的喧囂,只有安寧圍繞著他們。 只有他們兩個人。 那幾天內,夏天他們也許會出門,親吻擁抱大自然,但是冬天方晚就不想出門,而他們就會在壁爐面前的毯子上zuoai,又或者在房子內的各種地方,看著外面紛雪擾擾。 不停地……不停地zuoai。 熱烈地、深沉地、緊緊地擁抱彼此,深入彼此。 一個已經不再渴望他的愛,另外一個還未察覺自己的愛,這兩條永不相交平行線真是太搞笑了。 年九逸端了葡萄酒走過來,端正高挺的身姿,一如他這個人一樣充滿守則的品質。 “啊……我居然會夢到你呢……”方晚看著他,輕聲說。 “什么?”年九逸挑眉,露出絢麗的笑容,“你還沒睡醒嗎?” 方晚揚起微笑,搖了搖頭,下垂的目光里卻充滿了熠熠閃光的悲傷。 她緩緩摸上他的臉頰,盡管她在這場虛無的夢里感受不到他肌膚的溫度和質感,但是那烙印在深處的記憶卻傳遞在了掌心內。 “對不起啊……”她說,嗓音顫抖,“真的很對不起……是我……謝謝你……” 年九逸的臉在她的視線里因為波光粼粼的淚水而變得模糊,而他沒有發問,只是一如既往地貼上她的軀體,撫摸…親吻… 他的體溫很熱,每天晚上都會抱著她入睡,炙熱的呼吸,還有不斷騰升又墜落的欲望,像是天堂傳來的階梯。 啊……她當然記得,他曾經是她苦難生命之中唯一的救贖。 說來可笑。 她愛過他。 曾經無比真摯又熱烈地以一顆死灰復燃的少女心去愛他。 他也愛過她,也許現在都還愛著。 可是他們卻從未相愛過。 …… “方晚!方晚!” 什么聲音…… “方晚!唔……不要睡!哈……別睡!快醒醒!” 真吵…… 焦急又劇烈的吼聲在她耳邊連綿不絕地響起,連帶而來的還有全身冰冷到麻木的感覺,渾身無法行動的僵硬。 她感覺自己在一個寬闊的懷里,很溫暖,卻也很緊,手在她的臉上不斷撫摸著,隨即被人騰空抱起,也許是姿勢不太好,那個人又把她背在了背上。 上下顛動的感覺并不好受,她的身體綿軟無力,總是往下滑,下巴磕在對方繃緊發硬的肌rou上。 “方晚!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不要睡!方晚!” 也許是太溫暖了,又也許是太安心了,那種漸漸從虛無的夢中落在實處的感覺也并不好受,痛苦幾乎一瞬間席卷全身,大腦都在不斷發出疼痛、寒冷、麻木等等不適的感覺指令。 還有……聽覺…… “方晚……方晚……” 她一定還是在做夢,不然怎么會聽到溫華那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 “方晚……方晚!” 那仿佛從腹部傳遞出無形的繩子勒緊了喉嚨,方晚難受得皺眉,像是從溺水缺氧昏厥前努力浮了上來,她一下子睜開眼睛。 其實也只睜開了一絲,口中微微喘氣,僵硬的雙手緩緩活動著五指,抓住他的袖子,然后奮力伸入他的領口的脖子里。 “嘶——!”溫華蹙眉。 “呵哼哈哈……”方晚笑了,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嚇到你啦……” 神智漸漸回神,方晚才發現他把厚外套脫下來穿在了她的身上。 落雪紛紛,在微妙的燈光下像是在跳舞一樣緩緩降落,這來自天堂的精靈。 “呵……”溫華濃重地呼吸著,扇動發酸的鼻翼,“你居然能躲到那座塔里面去?!?/br> 溫華找到她的時候她整個人縮在角落里,頭靠在墻上,怎么喊都不應,渾身冰冷,溫華當時就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頭暈眼花。 “哈……不是你說一定會找到我的嘛……” “是啊……”溫華輕聲說,語氣卻充滿堅定,“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br> “好可怕的告白啊……”方晚乖乖地待在他的背上,剛剛觸碰到溫暖的手指開始灼燒起來,發出guntang的痛感。 溫華走到狹窄的山路,到這里他不得不放慢腳步,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滑下去,兩個人都會滾落山下,還不知道那下面有多少自然折斷的尖銳樹枝。 這是必經之路,走出這里就是正道,救護車已經山下了。 溫華小心翼翼地大步走著,也不知道方晚到底怎么想的要跑這么遠躲起來。 方晚眼皮子發軟,她很困,真的很困,只想再回到夢里那溫暖又溫柔的場景里,也許下一次醒來時就會好了。 又或許再也醒不來了。 察覺到不對勁溫華心如刀絞,他努力抖了抖她:“晚晚,不要睡,跟我聊聊天吧?!?/br> “嗯……”柔軟無力的聲音,仿佛就要休克。 “這個世界上最帥的男人是誰?” “基努·里維斯!”方晚突然抬頭,正氣十足地回答。 溫華:“……?” 溫華:“那這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是誰?” “塞巴斯蒂安·斯坦!” “最強壯的呢?” “亨利·卡維爾!” “說你迷糊呢你還能能清楚地把他們都說出來……說你不迷糊呢你又完全想不到我……” 方晚笑了,往上爬了點,將臉頰貼在他的后肩上:“你也很帥,而且你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男人?!北M管愛得很變態。 “我謝謝你啊?!睖厝A咬牙切齒地說。 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晚問:“溫華,你哭過嗎?” 溫華愣了愣,沉默了會,才低聲說:“當然?!?/br> “什么時候?”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年少的時候經常被派到國外學習嗎?” “不記得,你沒跟我說,是劉姨跟我說的?!?/br> 他們經常私下里會講講小時候的,或是少年期的,還有二十來歲的溫華。 方晚呼了一口氣,將手移了個位置繼續感受他炙熱guntang的肌膚,還摸到了濕潤的水霧。 “那我跟你說說吧,免得你睡著?!睖厝A說,“有一次我被姥爺派到了非洲大草原,跟隨了動物攝影師做觀察非洲草原生物以及救助野生生物生活?!?/br> 方晚一愣:“這么刺激的嗎?那時候你才多大?” “十五六歲?!?/br> 十五六歲……啊……又是那個特殊的時期啊…… “雖然是救助,但人類不會過度干預,因為慈悲心不能太過泛濫,食物鏈任何一項對上對下都具有重大的影響?!?/br> 溫華記得他當時跟一個資深美國攝影師坎特里爾在拍攝記錄時恰好碰到兩頭雄獅殺死了一頭母獵豹。 “獵豹作為陸地上奔跑速度最快的生物,雄獅原本是追不上的,但由于母獵豹剛好為幼崽捕食正在趴地休息且受了傷,不幸被雄獅獵殺?!睖厝A接著說。 坎特里爾當時猜測由于要喂養幼崽,母獵豹不得不涉險踏入雄獅領地而被發現殺害,并且在附近發現了一只小獵豹,根據記錄和經驗,坎特里爾推測小獵豹才三個月大。 “你要知道獵豹在成年前都由母親狩獵并且傳授捕獵技能,而且非洲獵豹數量已經不足七千只,它們體積小,天賦技能全部點在了速度上,以三秒鐘就能加速到一百零四公里每小時而且還是在非洲草原這種滿地石子的路上,它們的心肺壓根無法長時間承受這么高的速度,所以相當于把自己進化到了極端?!?/br> “它們在進行一次捕食后必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來休息,且不吃腐rou,只吃新鮮的,所以無論是成群的鬣狗還是樹上的花豹,還有兇猛的獅群都可以乘虛而入搶奪它們的食物?!?/br> 左右為難之際,坎特里爾決定這兩頭小獵豹要進行人工干預撫養,否則它們必死無疑。 但溫華一開始覺得這不符合規定,因為許多自然保護區也好私人保護區也好,都規定‘如何野生生物因為人為受傷可以干預,但如果是自然法則那么不可干預’。 但坎特里爾對溫華說:“因為獵豹是瀕危動物,所以我們就算人工干預也不算違規,這是我們默認的行規?!?/br> “當我第一次泡好奶粉,它們趴在我懷里吸著奶嘴喝光的時候,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種保護欲和責任感?!睖厝A笑了,似乎是回憶起十幾年前的時光,連語氣都變得更溫柔,“我給小獵豹取名薩林,用攝像機記錄它成長的過程。它總是跟在我的屁股后,聽它用小鳥叫聲來呼喚我,這是獵豹之間獨特的叫法,可以用來迷惑其他野生生物,那一刻仿佛我真的是它的‘mama’一樣?!?/br> 溫華看著薩林在他腳邊轉來轉去,它是那么的弱小又可愛,大自然的力量進化出了如此美麗的物種,薩林在他的庇護下長大,在草地里打滾,如此旺盛的生命力讓溫華的灰暗陰沉人生再一次感覺到了快樂。 方晚聽著他的故事,感受著他語氣中細微的變化。 “盡管如此,薩林不可能在我膝下一輩子?!睖厝A接著說,“人工飼養的獵豹發情率極低,我需要不斷訓練它的捕獵技能,最后放歸大自然?!?/br> “雖然我跟它建立的信任,但我必須教它見識到非洲草原的生物,知道哪些生物可以食用哪些生物必須避開,如何利用草地的保護色來掩蓋自己逼近獵物,它必須隨時保持警惕,來適應野生環境?!?/br> 在薩林六個月大的時候,背后的深灰色的鬃毛都沒有褪去就進行了第一次捕獵,但很不幸,它選錯了對象,選擇了幾頭長頸鹿。 雖然命保住了,但薩林的腿受了傷,血rou模糊,溫華當時緊張的不行,最近的救助站都在幾十近百公里外,不過運氣很好,有一位獸醫路過,他們當場做了手術,薩林恢復的很好。 溫華日日夜夜地陪著它,看著它從一瘸一拐地又在他的面前蹦蹦跳跳的時候溫華才放下心。 “然后我又繼續帶著它訓練捕獵技能,但在鏡頭下我看著總是很擔心,它還太稚嫩,捕獵目標常常會選到斑馬角牛這種體積龐大的動物身上,而且對此來說,最大的威脅不僅僅是草原上其他的捕食者,而是人類?!?/br> “聽說過虎王拉賈嗎?它因為名氣太大而引來某些富豪的虛榮心,為了得到它的皮而雇傭人進行偷獵,最后皮被扒下,臉被砍掉。我必須告訴薩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親近,它跟我生活在一起太久太久,也許以后會把獵槍誤認為友好而喪命,畢竟人類的思想很簡單,他們在本地貧窮的地方連自己的養不活,誰管你是不是瀕危野生動物,誰給我錢誰就是老大?!?/br> “所以我雇了兩個本地人,總是對薩林扔石頭,恐嚇威脅,我在鏡頭里看著它越走越遠時,心中五味雜陳,好像孩子終于平安長大要遠行獨立了,卻又私心認為我可以養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但它終歸是大自然的生物,當然還是要回到自然里去?!?/br> 說到這里時,溫華語氣頓了頓,眼眶泛酸。 “當薩林終于獨自捕獵一頭羚羊時,我知道它應該獨立了,在放它離開時,我為它戴上了定位項圈,也許是因為薩林是我從小帶到大的,我不用給它打麻醉槍也成功地靠近并且戴上?!?/br> 那是溫華人生第一次徹夜難眠地焦急,他守候在信號記錄儀面前,整夜不安,擔心它第一次獨立是否會不習慣。 然而……第二天驅車去觀察時溫華就發現了薩林的尸體。 “方晚,你可能不太懂我當時的感覺,我真的覺得就好像是我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一下子死在我面前,這種喪子之痛讓我抱著它的尸體沉默流淚,對比著它小時候在我懷里嬉鬧打滾一樣我開懷大笑一樣?!睖厝A語氣淡淡的,聲音低沉下去,像是在掩蓋什么。 前面的燈光從茂密的叢林中漸漸透了出來。 “后來根據薩林身上的傷痕對比發現,大概是誤闖獅子領地而被襲擊,因為只有致死傷而尸體尚且完整沒有被進食的現象在,對于它們來說,這不是肚子餓,只是在為了減少競爭,就像偶爾也會有獵豹殺死幼獅。盡管我明白這一切都符合自然法則,但我仍然傷心了很久?!?/br> 后來溫華就離開了那里,但他在國外有很大的草原私人場所,因為救助了不少動物養在那里,國際動物協會后來贈送了一只小獵豹給溫華,也是因為母親去世而無法成活并且帶有先天疾病。 但溫華并沒有親自帶它長大,那種失去重要之物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經歷第二次。 故事講完了,溫華也背著她再度回到了正道上。 他們開始走下階梯。 方晚沉默了很久,趴在他的背上,卻能感受到他的悲傷。 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他為什么對清閑那么冷漠,明明很想抱它,但大部分時候都會冷漠地走開或者無視掉。 因為害怕失去。 因為害怕付出感情,卻只能在第二天看到它被撕裂的尸體。 方晚真是越來越想知道他當初到底經歷了什么了。 她突然伸手摸向他的臉,那張棱角分明又干凈的臉。 溫華沒有阻止,任由方晚的手指在她的鼻子,眼眶周圍游走,最后摸到了他額頭上泛起的細微汗水。 方晚擦了擦,輕聲說:“別哭,眼淚會凍住的?!?/br> “傻瓜……”溫華嗤笑,收了收眼眶傳來的酸澀感,“那是汗?!?/br> “我知道……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