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華,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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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跟父親節撞在一起是一件很煩惱的事情,尤其是對溫華來說。 當幼稚惡劣的生物學父親在中年之后迷途知返,想要補償曾經遭受到自己“精神污染和虐待”的兒子,真是…… “怎么看都惡心?!睖厝A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規規矩矩地將紐扣扣到頂,系緊領帶,西裝內部的空氣被拍出,領邊對齊……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精英的一絲不茍。 冷漠的臉在鏡子里凸顯,嘴角慢慢揚起固定在一個弧度后,他漫步進入光茂大廈的大禮堂。 禮堂里賓客往來,都是熟悉的人脈圈,包含了各個領域的頂尖人士。 溫華衣冠楚楚地游走于他們之間,尤其是長輩們,以謙虛柔和的低姿態聆聽來自溫家本部長輩的教誨。 在宴會的高潮點,李老爺子為溫華的生日發表感謝之情,又由溫坤及女士簡單地說了幾句對溫華的祝福。 李楚楚端著酒杯站在溫華身側:“我哥可是快氣死了,說自己兒子生日都不邀請他來,在家里發牢sao呢?!?/br> 溫華跟她碰杯:“姑姑,他的兒子那么多,有的是機會參加的?!?/br> “他活該,你別有心理負擔,老爺子都沒話講,要不是親生的,你看老爺子弄不弄死他?!崩畛牧伺乃募?,轉身跟下臺的溫坤及聊天去了。 心理負擔?溫華嗤笑,那種東西怎么可能會有。 溫華跟眾人聊了一路,又一起切了生日蛋糕,溢美之詞充斥著他的耳膜,而他回贈的只有萬年不變的微笑。 這一場宴會會持續到十二點,也是一場大型的業內投資會,無數人擠破頭都想進來,隨便認識一位都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后續已經不再是溫華的主場了,大禮堂被分割成了無數個包圍圈,不同層面的人在其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 溫華到陽臺外透氣,今夜仍然是烏云厚重,細雨如絲,車輛滾滾,街道上的路燈在夜雨聲煩中搖曳。 細微的高跟鞋聲傳來,站定在他身后,輕柔的聲音響起:“鏡一哥?!?/br> 溫華皺眉回頭,溫相智正歪頭看著他。 那舉著酒杯的手指上做了漂亮的美甲,在光下叮鈴閃動,青澀稚氣未散的面容卻化了大人的妝容,硬生生勾勒出成熟的美艷來。 “你爺爺是我表哥,你喊我哥?”溫華手指敲擊著大理石面,面色融在陰暗之中。 “小時候喊習慣了嘛……喊你表叔公太老了不是嗎?畢竟你還這么年輕帥氣?!睖叵嘀翘崞鹚{色的水晶長裙,漂亮地打了個轉,“我好看嗎?” 溫華一言不發,長腿邁過她想要離開。 溫相智抓住他的手臂,妖嬈的手指在他手臂上點動,聲音低低地示弱:“鏡一哥,我們這么久沒見了,不多聊一會兒嗎?” 溫華抽回手,細微的白色粉末已經沾在了黑色的西裝上,但溫相智仍然不死心抓著他的西裝下擺,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著,在別人偶爾投射而來的眼里,這像個年輕無辜的后輩在跟他撒嬌。 最后還是甘念青幫溫華擺脫了溫相智。 她笑意綿綿地對溫相智說:“溫小姐,你的母親在找你?!?/br> 溫相智看了一眼甘念青,又看了一眼冷漠的溫華,遠處溫澤夢催促又警告的視線遞來,溫相智只能不情不愿地離開。 甘念青今天打扮的中規中矩,穿著黑色的長裙,但仍然阻擋不住她那張美艷至極的臉所帶來的沖擊力。 “這就是溫院長的孫女嗎?真是女大十八變,我第一次看見她時她才上初中,我跟她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她立馬不干了,跑你懷里哭?!备誓钋嗫粗驹谌巳豪镄Φ臏叵嘀?,偶爾兩人視線相碰時,她能察覺到溫相智的敵意。 非常露骨的敵意。 溫華面容冷硬,薄唇抿直。 兩人的合體讓周圍的人驚訝不已,甘念青享受那些羨慕和嫉妒她的目光,于是待在溫華的身邊,老老實實地不說話了。 有貴婦人問溫坤及:“甘小姐跟溫總這么合適,分手也太可惜了。兩位年紀都不小了,今天難得一起了,是不是有點什么?” 溫坤及女士淡定地喝茶,銳利的眼眸掃過溫華那張臉。 太像他爹了,跟他爹年輕的時候一樣禍國殃民,說實話溫坤及從來都沒用“禍國殃民”這樣的詞來形容一個男人的美貌過。 溫坤及垂眸輕笑:“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去解決吧?!?/br> 身為一個不合格的母親,她只需要在這樣的場合出現,然后拍著溫華的肩膀對他說一句“兒子,生日快樂”之類的祝福語就行了。 上半場的結束是“斯文”的群英薈萃,臨近十二點結束。 當溫華客客氣氣地送走所有人時,就該奔赴下半場,那就是“敗類”的臭味相投了。 下半場都是他的親朋好友,有一些參加了上半場表現出一副晚輩的恭敬模樣,還有一些對這種場合沒有興趣的就只打算午夜狂歡。 今天溫華不打算呆很久,因為方晚還在家里。 聚會地點定在溫華名下的一棟別墅里,據肖元意說,如果他再不來,許績夏和郭千帆就打算去他的名酒收藏室里搬空那些酒了。 車子駛過居民區時,一層一層窗戶如星辰亮著燈,在雨絲里光影虛幻。 溫華看著,突然說:“你說我要不要把她移居到太平山頂的房子里,亦或是再重新買一棟,就在市區的話會更方面?!?/br> 高立信坐在副駕駛低頭看這幾天的行程:“這一切看您怎么想?!?/br> “腔故撬懔稅桑她太不安分了,時時刻刻都想著跑……? 盡管她最近表現得很好,甚至有點松動的跡象,但溫華仍然不打算就這么放下戒備心。 溫華一到會場,俗氣的五顏六色的氣球印著“生日快樂”的英文字母飄在房間里,砰的一聲禮炮響亮,細碎的彩帶噴在他身上,外面還有煙火和無人機在天上拼字表演。 肖元意拉著李元亦來朝他祝賀:“表哥,祝你三十三歲生日快樂!” 溫華搭上李元亦的肩,眉眼放松:“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兩天,打算在京勇市舉辦畫展,所以回來了?!?/br> 李元亦是肖元意的同胞弟弟,當初李楚楚和肖化琮生下兩姐弟時就劃拳,兩個孩子劃兩局,誰贏了跟誰姓。 于是兩姐弟的姓名就這么敷衍地決定了,一模一樣的臉蛋都戴著眼鏡,一個秀美柔和,另外一個精致俊逸。 都是些熟人,溫華簡單地跟他們打過招呼,派了人去拿酒招待,然后自己去樓上換套衣服。 當他下樓梯時,就聽到許績夏在說年九逸的近況。 “年九逸還在找方晚吶,都快找瘋了?!痹S績夏翹起二郎腿,整個人放松躺在沙發上。 肖元意坐的位置正對樓梯,瞥了一眼樓梯上臉色平淡的溫華,小口喝酒:“動真情了吧,方小姐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br> “哪里不錯了?”許績夏皺眉,“牛脾氣還挺清高,都做人情婦了還裝,每次在宴會里看見她就是一副死人樣,好像誰欠她幾千萬一樣?!?/br> “說的也太過分了……” “要我說有年九逸那樣的條件就老老實實哄著他不就行了,哪怕是真當年九逸的小三都能弄到不少錢。有的時候你都不知道這些女人腦子里是不是都是水,要那些尊嚴有啥用呢?能當飯吃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br> 肖元意踹了他一腳:“差不多行了昂,別沒完沒了的?!?/br> 喝上頭的許績夏可不依了:“我說錯了嗎?她還跑了,你說說離開年九逸她還能干什么?‘易琉璃’都是年九逸幫她開的,要我說這樣的女人養不熟,要是再精明一點,攜款潛逃都說不定?!?/br> 說著許績夏還用手肘頂了頂李元亦:“李兄,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肖元意看了一眼李元亦,李元亦舉雙手投降,嘴角掛著狐貍似的微笑:“我不了解這位方小姐,所以不發表意見?!?/br> 許績夏說錯了嗎? 溫華在心里想。 好像也沒有說錯什么。 他接著緩緩下樓,跟他們喝酒,聊些沒什么營養的輕松話題。 煙味,酒味,還有脂粉的味道,這些縈繞在四周,充斥著敏感的神經。 嘈雜的聲音喋喋不休,許績夏喝上頭之后嘴就關不上了,但那副丑角樣每每都能逗得人心情放松。 每個人生活中都有這么一個角色,沒什么特別的能力,小有大智若愚的腦子,只能裝成這樣來降低自己的危害,以此為準融入他們的圈子,盡可能奪得更多的利益。 許績夏很成功,他知道自己對比其他人不行,所以精心塑造他們想要看到的模樣。 其實他以前也是這么評價溫華那些女人的,但這一次,怪異的不適感卻在溫華心海里游蕩,像是一整個干凈寬廣的海面上突然飄來了一個塑料瓶。 那種沒有多大危害卻始終格格不入的感覺讓人厭惡。 溫華瞇起眸子,亮光在眼底里明滅不定。 當許績夏再一次扯到方晚時,溫華起身,輕緩的步伐在地板上無聲掠過,走到許績夏身邊,許績夏笑著起身要接待他,溫華的手掌按下去,按在他肩膀上。 沉重的壓力讓許績夏順勢倒在沙發上,溫華笑著看了看周圍,隨即俯身湊在他耳邊:“你知道年九逸為什么找不到方晚嗎?” “???”臉色上紅的許績夏不明所以。 溫華眼眸在他臉頰上滑過,揚起的嘴唇吐出冰冷的語句:“因為我把她關起來了,她現在……是我的女人?!?/br> 許績夏身體一僵,瞳孔在耀眼的燈光下緊縮,臉上的紅緩緩消散,寒意如同游蛇順著他的脊背爬上頸后,冰冷又濕黏。 溫華拍了拍他的肩,站起身來,語氣柔和地跟他們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