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蓮 第58節
言航那邊主要是想要打聽常松竹這小弟子的來歷,還有些跟他差不多年紀修為的陰陽怪氣半譏半諷地恭喜他添了個小他萬把歲的師妹。常松竹這邊反而單純些,年輕些的弟子上前結交的居多,畢竟就算是要探聽消息,對著小孩子總不能太過露骨,都沖著言航去了。 劍山這邊的氣氛則是有些古怪。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煦涵質問道。 但是此時景撤已經重新恢復了以往的冷靜,將一切與修行劍道無關的情緒摒棄在了心門外,他閉了閉眼,睜開時眼中毫無波瀾: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br> “誰跟你說下一次了?這一次還不夠要命嗎?” 管煦涵雖資質不如景撤高,但是他心細如塵,眼光也十分銳利,多做思考就將以前沒有頭緒的事情聯系了起來。 他嚴肅的問道:“那個常姑娘是元蓮仙尊的弟子,她的劍術必定傳承于蓮尊……我就知道,世上哪有這么巧合的事……” 之前封云清逼上門來的一通質問到現在還讓管煦涵印象深刻,他立馬將封云清質問景撤的那番話和這件事聯系在了一起,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本來管煦涵還怕在這里說話被幾位神王探聽到,想要憋到離開不周山再說,可是又一琢磨——若是道紀神王有心要聽他們說話,那怕是要躲到天涯海角去才能不被探知。 反而在這絕靈之地更為安全些,至少像是蘭御仙尊等人沒法使用神識窺探。 管煦涵干脆也就不忍了,他問道:“你說實話,你不是但大包天去招惹蓮尊了吧?” “……” 景撤默不作聲許久,在管煦涵的一再逼問下,才道: “……我不知道?!?/br> * 無上天宮是元蓮自出生以來有一大半的時間居住的地方,用凡間的話來說,就是“娘家”。 這里自然有她的房間。 與道紀神王待的正殿和不周仙府都不一樣,元蓮在天宮中的居所布置的就像是一個少女最富麗堂皇的閨閣,風格遠比現在住的仙府要浮夸和稚氣。 元蓮與蒼海一進去就察覺到了不對。 應該是說,以蒼海的修為,居然進了門才發現異樣,這是玄鑒神王都做不到的事情。 原本潔凈的氣息被另一種馥郁奢靡的香氣所覆蓋,空氣中細細密密都是讓人潮熱生情的霧氣。 中間的軟榻之上,一個人分外自在的趴伏在迎枕上,她披著玄色的薄紗,點綴著絲絲縷縷殷紅色的花飾,柔若無骨的姿態風流寫意,察覺到主人的到來也沒有一點局促。 女人從榻上抬起頭來,柔媚惑人的眼神與元蓮平靜清澈的目光交匯,一下子帶上了調侃的笑意,聲音軟而柔,像是情人的呢喃: “好孩子,你可算是回來了……” 蒼海的眉心不由自主的彈跳了一下。 元蓮上前幾步,疑惑地說:“師叔,剛才沒有看到你?!?/br> 女子容顏妖嬈艷麗,稱作傾國傾城也不為過,眉色如黛,唇紅如血,如同朦朧銀靡的輕紗籠罩玉體,她的美,不止在五官,更在姿態,在氣質,在從內到外的一切。 她整個人就能定義“美艷”這個詞。 這是與元蓮截然不同的美人。 被贊譽為“神界第一美人”的妙嫦神王嬌柔一笑,邀請求歡一般向元蓮招手:“曉蓮,讓師叔好好看看?!?/br> 元蓮也沒有抗拒,她走到軟榻旁坐定,任由妙嫦神王熟練的捧起她的臉,美麗的眼睛帶著空茫的神光,專注地像是要從元蓮的眼中穿進她的魂臺所在似得。 蒼海冷眼瞧著,這時開口提醒道:“師妹魂臺有傷,前輩,還是小心些好?!?/br> 妙嫦神王正看的入神,聽了這話倒是一愣,她略帶詫異的瞥了蒼海一眼,接著又凝神瞧元蓮灰色透徹的眼睛。 妙嫦并不是驚訝于元蓮受傷——有傷沒傷她還能看不出來么? 其實元蓮魂臺的那點傷早就在周而復始的雙修中修復了,妙嫦當然能看的出來,她吃驚的是這一段時間沒見,這兩個人…… 妙嫦饒有興致的笑了起來,對元蓮直言道:“小東西,你師兄居然吃醋了?!?/br> 元蓮歪了歪頭,看著妙嫦也不說話。 蒼海皺了皺眉,并不反駁:“前輩既然大駕光臨,怎么不到前廳去?” 妙嫦姿態曼妙的伸了個懶腰,輕飄飄的笑道:“我一早就跟師兄請過安了……大典無聊至極,我才不去湊這個早就膩了的熱鬧呢?!?/br> 她對于百宗大典的性質遠不如對元蓮的變化大,短暫的凝神之后,她重新審視起了元蓮眼中的神光,半晌之后才難得正色道:“曉蓮,這段時間,你似乎大有收獲?!?! 第70章 蒼海見元蓮半低下頭,竟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是么,似乎是有一點?!?/br> 妙嫦的手指順著元蓮的臉頰輕撫到她的脖頸上,拇指微微用力,便將這美人的面孔抬了起來一再細看。 元蓮一動不動地任她觀察,之后有些好奇的問:“師叔在看什么?” 妙嫦當即笑了一下,當真是美人一笑傾城,若眼前的人不是元蓮,那無論男女怕都得暈的五迷三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我在看你的眼睛?!?/br> “眼睛?”元蓮歪了歪頭。 妙嫦將她的臉轉向了一邊,正對著門邊上站著的蒼海:“你瞧瞧,曉蓮的眼睛……多么美,這樣美麗的眼睛中一旦承載了感情,那便如畫龍點睛,更加不可方物了,是不是?” 蒼海從容道:“她向來很美?!?/br> 妙嫦捏了捏元蓮的鼻尖,親昵的貼過去:“聽見了么?你師兄狡猾得很呢?!?/br> 元蓮的臉頰被妙嫦貼著,眼睛卻靜靜看著蒼海,也不說話。 蒼海從這雙眼中,真的能看到絲絲縷縷的情意。 雖然淺淡,卻確實存在著的情意。 多么難得的感情,當真能夠得到么? 蒼海說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心中似乎溫柔與惶恐并舉 只是還沒等他傷感完,就見妙嫦的臉與元蓮貼的更近,紅的跟死人的血一樣的嘴唇有意無意的蹭過了她的側頰。 蒼海立即上前將元蓮從妙嫦懷里拉出來,隨后彬彬有禮地建議道:“前輩不妨前往正殿,當世的俊才都在那里,什么樣的都有?!?/br> 妙嫦往后一仰,相當閑適的倚在迎枕上,漫不經心道:“什么才俊值得我拋下我們曉蓮去看他?” ……這人到底有沒有點眼力價? 蒼海面無表情的心中想。 他拉著元蓮的手站在妙嫦面前:“您是有什么話要對師妹說嗎,那便請罷?!?/br> 說罷就直直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等妙嫦“說話”。 妙嫦定定的看著他,剛要張口,耳邊便傳來道紀和緩卻不容置疑的命令:“妙嫦,你來過來一下,我有話與你和玄鑒商議?!?/br> 妙嫦“嘖”了一聲,到底不敢違逆道 紀的指令,便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相當輕薄的衣物,臨走前還不忘向元蓮拋了個媚意橫生的眼波。 “我走了,過會兒再來看你,記得等我?!?/br> 元蓮點了點頭:“師叔慢走?!?/br> 等妙嫦轉身消散身影,蒼海的臉上才若無其事的帶上了笑意:“這位前輩,總是這樣不拘小節,曉蓮倒是與她親近?!?/br> 元蓮并不能全然察覺到方才的詭異氣氛,還當是蒼海隨口一問,便坐在了榻上,也隨口一答:“畢竟是相熟的長輩?!?/br> “是么,”蒼海淡聲道:“玄鑒神王也是長輩,與你卻并沒有這樣熟稔?!?/br> ……這語氣就不是那么尋常了。 元蓮頓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聯想了一下妙嫦神王剛才說的“你師兄在吃醋”,當即有了一點“醍醐灌頂”的感覺。 她有些詫異——這醋意來的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議。 她瞅著蒼海疑問道:“師兄,你不高興了?可是……妙嫦師叔是女子啊……” 她能這樣迅速地察覺出蒼海隱藏的不快情緒實屬長進了,以至于蒼海自己都沒有防備的愣了一下。 他輕咳了一下,調整了一下表情坐在元蓮邊上,緩下聲音,姿態穩重而可靠:“我倒沒有不高興,只是……相比于來往的更勤的玄鑒前輩,你竟與妙嫦神王關系還算親近,多少讓我有些不解罷了?!?/br> 他的聲音實在是很沉穩,完全沒有什么吃醋啊生氣啊之類幼稚的情緒,元蓮便輕而易舉的相信了,她認真答道:“在我小時候,妙嫦師叔來的更勤些,她又是女子,自然與玄鑒師叔不同?!?/br> 蒼海垂下眼睛,睫毛順著遮蓋下來,他緩聲道:“妙嫦本體雖是女身,但是她總有諸多侍妾相伴——男女各半的那種?!?/br> “哦?!痹彽溃骸斑@個我知道?!?/br> 她不甚在意道:“我很早之前去過師叔的道場,當真是花紅柳綠,看得人眼花繚亂?!?/br> “沒有什么感想么?” “師叔的侍妾又不是我的侍妾,我能有什么感想……不過,你這話倒是耳熟,我父親也問過?!?/br> 蒼海問道:“師尊是怎么說的?” 元蓮實話實說:“他問我感不感興趣,想不想也有人 陪我?!?/br> 蒼海深吸一口氣,往后一仰身子:“你又是怎么答的?” 元蓮納悶的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是沒什么興趣所以拒絕了,不然現在天宮和不周山上上下下估計都塞滿了各色美人?!?/br> 蒼海頗為平靜的想——也是,元蓮要真答應了還有自己什么事。 元蓮見蒼海神色仍是淡淡的,興致似乎不高,不知怎么的就覺得自己應該哄人高興,她想了想,主動道:“我與妙嫦師叔更親近些,主要是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事,有一點誤會,才至于此的?!?/br> 蒼海這才慢慢抬起眼皮,似乎是有點興趣:“什么誤會?” 元蓮提起這個話題明顯有些不好意思,她靠在蒼海肩上,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當時人們都在傳……說妙嫦師叔是我母親……” …… “噗——咳!咳咳咳!” 妙嫦神王當著道紀和玄鑒的面,一口甘露就噴了出來,那點妖嬈優雅全都給噴的一點不剩。 道紀半閉著眼,有些無語的提醒道:“你穩重些罷?!?/br> 玄鑒神王則是忍著笑揮了揮衣袖,將妙嫦身上的水漬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