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獨占的殘次品影衛 第18節
影三眉心緊緊蹙起,痛苦至極,失焦的眼神落在模糊的紅繩上,驀地咳出一口血來。 他的力氣仿佛跟著這一口血被抽走,眼神灰暗,無望地垂下了頭。 暖玉紅繩,是陸展清十八歲生辰當天,送給他的。 影三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晚上。 夜風徐徐,星河明亮,那時候的陸展清,眉眼柔和,笑意溫柔,拉過他的手將這一截紅繩繞在他的腕間,告訴他,暖玉會在黑暗中陪伴他,讓他無須在黑暗中驚慌失措。 紅,是影三視野中的唯一顏色。 他看著陸展清向遠處走去的背影,雙眼通紅,絕望地嗚咽。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背叛…少、少閣主……” 一直提著的一口氣驟然松落,影三心口劇痛,昏死過去。 丁酉就站在牢房外,看著陸展清從里頭走出來。 他瞧著陸展清極差的臉色,低聲道:“少閣主,背叛了的影衛通常會削去四肢,毒啞嗓子后沉井,您看,影三怎么處置呢?” 陸展清死死地攥著紅繩,暖玉在掌心壓出疼痛感,聲音低不可聞。 “把他放下來,給他上藥,不準對他用刑,一點都不可以?!?/br> 丁酉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地應了是。 是夜,黑得嚇人,吹了一天的北風仍不知足,在每一處角落里喧囂。 陸展清倚著床頭,在一片黑暗中盯著手上的紅繩。 屋內沒有點燈,門窗都緊閉著。 陸展清無數次地看向那個傾瀉著月光的屋頂,手上的紅繩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今日這一出,林逸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以林逸的疑心,倘若自己毫無反應,他與影三,就得雙雙殞命。 甚至方才他在審問影三時,也能感覺到角落里若有若無的窺探視線。 陸展清嘆了一口氣,把紅繩仔細地貼心口放好。 影三如今在誅惡臺,想來林逸也不至于失了自己的身份,迫切地想要殺了他。 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把度霜鎮的事情處理好,好在,影三手上沒有他們的血。 陸展清一拉開門,迎面就撞上避開所有耳目前來的丁酉,丁酉言簡意賅:“少閣主,他被帶去暗室了?!?/br> 心頭一跳。 陸展清追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情?!” “一個時辰前?!?/br> 陸展清呼吸一滯,連忙朝暗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影三作為影衛,有一個會被所有影衛嗤笑的秘密。 他怕黑,極度怕。 暗室是影三的地獄,里頭只有無盡的黑與沉默,連喧囂的風聲都是奢侈。 影三像失去了靈魂一般,呆滯地坐在暗室里,腦海中都是林逸的話語。 林逸一身狐皮大氅,高貴肅穆,居高臨下地,憐憫地看著他,開口道:“是你的少閣主把你扔到這里來的,他知道你怕黑?!?/br> 影三跪在地上,臉色慘然,左手無意識地捏著、攥著右手的手腕,那里,曾有著伴他度過漫漫長夜的勇氣。 良久,他抬起頭,恨恨地看著林逸。 “愿賭服輸?!绷忠萃暾韵镜刈谝巫由?,微笑著,字字誅心:“你要回他身邊,我讓你回去了,但我也告訴你了,他不會接受在我身邊待過的你,是你自己不信,與我何干?!?/br> “是你……” 影三被逼到極致,雙眼通紅,字字泣血:“都、是、你!” -------------------- ?。ㄍ纯啵?/br> 其實他們兩個都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少閣主已經在很努力地保護三三了,但是他不知道三三之前發生的事情,也低估了三三對他的愛,所以他覺得還能忍,等他知道了他就不會再忍了,所有傷害他老婆的人他都要一一報復回來。 第17章 地獄 暗室的門虛掩著,只有極其微弱的一道光,打在粗糙膈人的石磚地上。 影三本能地靠近那唯一的光源,恨得不行。 是林逸以他想回到陸展清身邊做威脅,要他前去度霜鎮,要他回來第一時間復命,要他跟親口跟陸展清說那番話,并且承諾他,只要做了這三點,就允許他永遠呆在千巧閣,呆在少閣主身邊。 影三知曉這三件事會讓陸展清怒不可遏,可他別無選擇,只能抱著一絲期待與希望。 或者,少閣主對他會比別人多一點點的寬宥與容忍嗎? 或許,少閣主會聽了他的解釋后原諒他嗎? 影三慘然一笑。 沒有,他親身嘗到了答案。 林逸欣賞著影三臉上的掙扎與懊喪,心情大好,像普渡他的神明,笑著說:“你自以為的忠心,永遠也比不上他的疑心,怎么樣,這種把全部希望寄在一人身上,徹底破滅的感覺如何?” 林逸笑起來,一聲聲地砸在影三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上。 “你現在跟我一樣,也體會過這種滋味的美妙了。這樣吧,瞧你怪可憐的,給你一個選擇,跟著我,我讓你繼續留在千巧閣里。日后,你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我絕不阻攔?!?/br> 摧毀一個人的所有希望,再將他重新救贖。林逸有把握,這個殘次品影衛一定會答應他的要求。 他想到今日暗衛來報,陸展清發瘋的樣子,笑得更加暢快。 看吧,不聽話的狗,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要讓影三這兩個字,再次達到當年影十二的效果。 林逸勝券在握,索性靠著椅背,懶散道:“你別忘了,我才是千巧閣唯一說了算的人,你屢次因為他,壞我規矩,我都忍了下來,就是覺得你還有點用。千巧閣里的人和物,都只能為我所有,為我所用?!?/br> 他閉上眼,等著影三像他收服過的影衛一般,痛哭流涕地懺悔,以頭搶地地感恩,可他等了許久,只等來了沉默。 林逸臉上的笑僵住了。 殘次品也敢拒絕他的恩賜? 他驀然起身,一腳踩在影三傷痕累累的背上,泛著寒光的匕首貼著他的臉頰邊劃過,道:“要么跟我,要么死?!?/br> 影三呼吸間都是石磚上的腥臭味,他費力地喘著氣,血跡斑斑的手向上摸索,摸到了那冰冷刺骨的匕首。 “好,好,你好得很!忠心得很!” 憑什么。 憑什么這個跟垃圾一樣,樣樣考核都不合格的廢物都能對陸展清這么忠心? 林逸焦躁地踱步,怒火中燒,他殘忍地笑著:“你既求死,那我滿足你?!?/br> 他想起什么,蹲下身,一把抓住影三的頭逼迫他抬頭,道:“一個怕黑的廢物,就應該死在你最怕的恐懼里?!?/br> “南傾?!?/br> 林逸一腳踢開影三,吩咐道:“送點好東西進來,給他玩玩?!?/br> 暗室大門被合上的一瞬間,影三在一片無盡的漆黑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接著,他就聽到了幾聲不似人聲的嚎鳴。 陸展清披著一身寒意,趕到暗室時,一名護衛將他攔了下來。 “少閣主,閣主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去?!?/br> 陸展清心急如焚,寒聲道:“讓開!” “閣主說了,你不能——” 一枚薄刃穿透了他的頸邊,那名護衛捂著脖子,轟然倒下。 收回薄刃的指間染著血,陸展清看都不看還殘留著不屑的面孔,一把推開了暗室的門。 撲面而來的腥氣濃郁到幾欲作嘔。 影三雙手拿著匕首,瞳孔放大,面無表情地一刀刀捅著一條死去的狼。 看得出一人一狼殊死搏斗了一番,血跡,毛發,遍地都是。 微光打在影三白得過分的臉上,那張五官柔和昳麗的面龐濺著血,削薄灰白的雙唇緊抿,碎發上的血沿著下巴劃過頸間,艷紅奪目。 陸展清還從未見過影三如此狼狽的樣子。 “影三?!?/br> 一連好幾聲,可影三半點反應也無,只直直地重復著他的動作。 皮rou飛濺,烏血橫流。 “影三!” 陸展清心下一緊,劈手打掉了匕首,攥著他的左手,直視著他眼睛,道:“它死了,它已經死了?!?/br> 可陸展清只看到了一雙渙散的、沒有聚焦的漆黑眼眸。 影三好似不認識他一般,兀自扭動著被攥緊的左手,右手在骯臟潮濕的地面上摸索著。 暗室的門沒有關,影三萬分期待的光就斜斜地籠在地面上,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分出一道道破碎的光影。 可他只是頹唐地坐在暗處,被陸展清攥著的手腕全是細密的冷汗,分明是驚嚇過度的無意識狀態。 陸展清心里沒由來地一陣慌張。 他蹲下身,想也不想地就把人摁在懷里,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背上的傷口,揉搓著他的后心,又拉過他的手腕,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內力。 影三毫無生氣地伏在陸展清肩頭上,眼眸干涸,映不出一絲光亮。 他的身體冷透了,沒有絲毫溫度。 怎么會這么冷,這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