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揣崽跑了 第50節
“竹隱門坐落于竹隱山上,相對而言比較避世,等江湖中人得知時,門派內的尸體好多都已風干,應是距離慘案過去了一段時間,據說那其中沒有江洛的尸體,因此無鋒也是跟他一起消失的,只是后來確實不曾聽說江洛再現江湖,為自家門派要說法,這事大家伙兒當做談資討論了一陣子,也就沒再有人提起?!?/br> 游蕭輕輕嘆了口氣:“江湖時不時都會有新鮮事件發生。舊人舊事都很快會被遺忘?!?/br> “第二個說法呢?”苗笙沒有被這悲涼的情緒帶著走,繼續追問。 “這第二個,是說無鋒由一名兵器鑄造大師清輝子所打造?!庇问捇貞浿?,“這個故事不完整,說起來也就一句話,至于大師怎么讓這把寶刀流落江湖的,便無人得知了?!?/br> 苗笙想了想:“會不會這個說法不靠譜?” “非也,我倒認為這個說法最靠譜?!庇问捗虼叫π?,將放在一邊無鋒拿了過來,指著護手反面的一個花紋給他看,“你看看這個印記?!?/br> 這把刀樸實無華,護手也是灰不溜秋的,加上馬車內光線很暗,苗笙瞇著眼看了一會兒,完全沒看出個所以然:“這是什么?” 游蕭但笑不語,取出紅色顏料在那上邊涂了一下,又拽過他的手,將圖案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這是簡簡單單一個圈,一側邊明顯是個圓形,上下兩端各有一個略顯圓潤的“角”,另一側邊弧度偏陡,使其不能稱之為圓,倒像是一片花瓣的形狀。 苗笙盯著這個圖案腦子飛快運轉,突然間醍醐灌頂:“這是……凸月?是清輝子的簽名?!” “笙兒,你真是太聰明了!”游蕭一愣,無奈地笑了笑,“當初我看到這個圖案,想了許久才明白?!?/br> “有這么難嗎?‘清輝’大多指日月光,其實指‘月光’多了些?!泵珞习崔嗖蛔⌒闹械牡靡?,把手背舉給他看,“多明顯啊,就是月亮!這位清輝子既然是個兵器鑄造大師,此前他打造的兵器上沒有過他的簽名嗎?連你都要想許久?!?/br> 游蕭看他眉飛色舞又帶點小嘚瑟的神情,心里莫名發癢,很想捏捏他的臉頰,好懸才按捺住這個沖動。 他將無鋒放在一邊:“若是之前清輝子留過簽名,當然不難判斷,但好像這是他唯一留過簽名的兵器,所以我才一時沒想起來?!?/br> “如果是這樣的話……”苗笙蹙眉道,“這個簽名可就不一定是真的了呀?!?/br> 游蕭莞爾:“總比竹隱門的傳說稍微靠點譜?!?/br> “靠譜什么,都沒說是怎么流傳到江湖上的?!泵珞嫌X得這個傳言聽了,又像是沒完全聽,毫無傳奇色彩,“那第三個說法呢?” “三十年前,有位女俠名叫天地青,她師從著名的刀客霜雪海,二十三歲便在四府盟的武林大會上一舉成名,刀法出神入化,令人稱絕?!庇问捖N起二郎腿,緩聲道,“后來有人見她用過無鋒,但也怪得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天地青突然出名,又突然消失,江湖再無人聽聞她的蹤跡,霜雪海走遍大曜尋找愛徒,始終一無所獲,后來就連霜雪海也沒了音訊?!?/br> “所有人,就這么突然消失于江湖,再無痕跡?!?/br> -------------------- 作者有話要說: 苗笙:這孩子過去十年過得確實有點慘。 游蕭: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第47章 四七傷感 不知怎的, 就在游蕭講述這些事的時候,外邊陽光黯淡了下來,就像是太陽被烏云所掩蓋, 有細細雨絲飄下, 馬車順風的那一側, 雨絲甚至飄進了窗里,落在了苗笙的頭發上。 小水珠凝結在那烏發之上,一滴一滴,看著甚為剔透。 游蕭關了天窗,又伸手想去關側窗, 被苗笙攔下。 “無妨, 車里太燥了,雨大了再關吧?!彼讯鹩胺呕赝没\里, 把籠子挪到馬車正中央的位置,讓它離窗口遠一些, 免得受風。 不知道是被天氣影響,還是被故事影響, 車內氣氛變得沉悶了一些。 苗笙垂眸想了片刻, 才唏噓道:“真是人生無常, 江湖無情,沒有人想著去弄清楚他們到底怎么了, 卻都只惦記著這把刀——你是怎么找到的?” “這確實是個意外?!北凰讲拍窃捯徽f,游蕭莫名覺得仿佛自己做了件什么壞事似的, “幾年前喚笙樓接了委托, 恰好我閑著, 便帶人親自查探消息,在一處荒山中發現了這把刀, 它就在一棵枯樹下的土里埋著,埋得也不深,那天刮了特別大的風,把枯樹連根拔起,我去山中查探線索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它?!?/br> “這畢竟是寶刀,哪怕刀鞘耗不起眼,慣用刀的人抽出來一看就能知道,而且它刀身上也刻了刀銘‘無鋒’二字,肯定不會認錯。后來我將那荒山搜了一遍,就差把山翻過來找,都沒有找到人的蹤跡,沒有尸體,沒有刻字,什么都沒有,就像是有人把刀扔在了這里似的?!?/br> 聽著游蕭的講述,苗笙莫名地想到一幅畫面——一位俠客,看不出男女,將那寶刀插在樹下泥土中,心想著“我不要了”,默默注視了它片刻,轉身毅然而然地離開。 他突然間跟無鋒共情了起來,覺得當年的自己就是這樣被人無端拋下,一個人“闖蕩江湖”。 萬里風那句話說得有道理,若是家人真的在乎,就不會讓自己孤孤單單在五陵渡晃蕩。 苗笙一時間思緒萬千,莫名又想起來那天的疑惑,不知道自己在五陵渡開的到底是不是樂館,游蕭那會兒才八歲,到底從什么地方接觸了斷袖的說法,或者……從什么人那里? 應當不至于是聶云漢和卓應閑,據說當時兩人還沒定情。 難道是我? 現在我是斷袖,當年應當也是,或許他看過我與某人過從甚密,才懂得了這件事。 一個人肯定是斷不了袖的,定然是有伴侶才能被人所知。 “蕭兒?!泵珞舷氲骄蛦?,因為是要打聽情況,稱呼上也軟了些,“當年……自從你隨我一起生活之后,發生的事情是不是都記得?七八歲了,應當是記事的,對不對?” 游蕭聽他無端提起往事,深沉眸色一閃而過,面上露出可惜的神情:“不好說,關于你的事情,我未必全都知道?!?/br> 之前問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說,但這次苗笙注意到了那眼眸中瞬間的變化,突然就覺得不對勁。 應當是有事在瞞我。 但他沒有戳穿,也沒有表現出懷疑,繼續道:“沒事,我就問問——你記不記得當時我與誰過從甚密?” “你是指朋友?”游蕭故作輕松地微笑,“你不愛交友,與人素無來往,頂多就是應付一下一些躲不過去的應酬?!?/br> 苗笙搖搖頭,單刀直入:“不是朋友,我想知道我那時候有沒有情人?!?/br> 身為斷袖,不能婚嫁,算不得相公,也只能稱為情人。 “為什么會這么問?”游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就算有,我也不會知道,你怎么可能把這種事告訴我?” 若他表現得再自然些就好了,苗笙心里嘆了口氣。 沒有就沒有,不知道就不知道,沒必要用這種語氣來說話,反問太顯得有攻擊性,而他平時面對自己的時候并不是這樣。 突然表現反常,說明他在遮掩什么。 苗笙發現,游蕭處理起別的事情來,的確是游刃有余,但只要事情跟自己相關,他總會失了冷靜。 或許已經掩飾得足夠好了,可惜還是會被自己看出來。 “也對,我肯定不會跟你說?!泵珞虾蠡跊]有在云閑山莊的時候多問問卓應閑,現在游蕭用年齡做借口,他也不好多問,自嘲地笑了笑,“我連朋友都不肯交,怎么可能有情人?!?/br> 游蕭的神情明顯松弛了一些:“向你獻殷勤的人還是不少的,只不過你確實不愛搭理他們?!?/br> 苗笙勾了勾唇,沒有再言語。 若真的沒有這么一個人,游蕭不會有這種反應,能讓他千方百計的隱瞞的,只有可能是對方傷害過自己。 或許因為自己昏迷了才離開,也有可能之前就做過什么壞事。 他原本只是好奇,但現在心情卻有些傷感。 在游蕭嘴里自己什么都好,卻沒有一個愿意等自己醒來愛人,這不是他的錯,但這個事實多少讓人高興不起來。 這個人不知道還在不在五陵渡,等之后去了那里,有機會打聽一下。 “笙兒,你在想什么?”游蕭見他沉默,怕他多想,不由追問道。 苗笙向他招手:“我困了,過來讓我靠著你睡會兒?!?/br> 游蕭坐過去,張開雙臂,笑道:“躺懷里睡更舒服?!?/br> 苗笙笑而不語,卻沒有拒絕,躺在他的臂彎里閉上眼。 這個時候他突然不糾結了,那人不等便不等吧,至少有人愿意等。 我還是值得的。 傍晚的時候,風雨都停了,一行人也終于抵達了錦丘。 雖然這里只是個縣城,但城里熱鬧得很,放眼望去,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天色將暗未暗,道路兩邊的店鋪都已經開始點起燈籠,把這小城映襯得無比溫馨。 苗笙好奇地靠在窗口張望,這是他的家鄉,他卻對這里毫無記憶,現在終于抵達,便想所有的一切都映在眼中。 “要不要下去走走,我陪你?!庇问捥嶙h道,“我打聽過,我們要住的客棧就在前方不遠,溜達著過去也好,你現在有孕在身,需要適當活動?!?/br> 這話正中苗笙下懷,他欣然同意。 下車之后,果然呼吸暢快了些,最近幾天秋意漸濃,但又有秋老虎肆虐,時不時地還會有些悶熱,現在秋雨帶來了涼爽,令人覺得舒服許多。 游蕭拿了件薄披風給他披上:“別貪涼,小心體內寒氣。帷帽還戴不戴?” “不戴了,若要是被人認出來,豈不是更好?!泵珞媳凰诹伺L里,不由好奇道,“不都說懷胎容易上火嗎?若是我也上火,寒氣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了?” 游蕭笑著搖了搖頭:“還真的未必,可能內火旺又體寒。而且你與尋常人的身體不盡相同,又懷著胎,用藥也都得小心些?!?/br> “你說我這樣……渾身是小毛病,又不好徹底根除的,會不會壽命短?”苗笙問出這話其實沒多想,只是信口而至,誰知說完就感覺到身邊產生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扭頭看,便撞上游蕭一雙漆黑的眸子。 現在正值夕陽西下,落日熔金,卻照不亮少年的眼睛,他瞳孔里像是藏了兩個黑洞,正冷冰冰地看著苗笙,絲絲縷縷地冒著寒氣似的,好像頭一次真的動怒了。 越是沉穩之人,動怒的時候越不會輕易開口說話,游蕭只是冷冰冰地看著他,看得他覺得身上就算披了披風還覺得冷。 苗笙:“……” 無奈他不會哄人,只能當機立斷地閉嘴,免得說多錯多,立刻闊步向前走去。 其實是逃跑的步伐,只不過自己走不快罷了。 游蕭抿抿唇,望著他的背影,努力把方才猛地燃起的怒火按下去。 這世上也就只有這人,能夠如此輕易地影響到自己的喜怒哀樂。 他嘆了口氣,快步趕上苗笙,盡可能以一種溫和的語調闡明自己的觀點:“你有我照顧,你只會長命百歲,以后不許再說這件事,知道嗎?” “知道啦!”苗笙做出一副好奇張望的模樣,隨口敷衍,心里著實有些沉重。 就沖這反應,他覺得自己也不能留在游蕭身邊,得讓對方早早適應沒有自己的日子。 十年期盼,游蕭過得太難了,可如果上天給了他希望,又拿走這個希望,他沒了寄托,只會崩潰。 可他還那么年輕,怎么能因為我這條命運多舛的性命被反復折磨? 苗笙下意識地摸了摸小腹,心想,或許這個孩子真的來得正是時候,到時候他為了履行父親的責任,總能活下去。 兩人并排走了一會兒,誰都沒吭聲,眼看落日跌入地平線,黑夜變得濃稠起來,街上仍舊喧鬧聲不絕,卻絲毫融入不了他倆之間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好在那客棧真的離得不遠,走著走著苗笙覺得右前方突然變得開闊,仰頭剛看到牌匾上寫著“客?!倍?,就聽身旁的游蕭開口:“到了?!?/br> 這客棧有高大的院墻,前臉很是氣派,看后院應該也不小,約有五層樓高,氣勢宏偉,又在這縣城的主街之上,應當是這里最好的。 苗笙一看這環境,貪圖享受的本性發作,立刻心情大好,一邊往里走一邊道:“不知道里邊有沒有空房,其實沒必要住天字號,其他房間也成?!?/br> “放心,我已經讓人提前預定了?!庇问捀谒赃?,聲音還是有點冷,“接下來我們要在錦丘停留不少時日,還是住得舒心點比較好?!?/br> 客棧大堂寬闊華麗,現在正趕上飯點,有不少人正在吃飯,觥籌交錯、談天說地,看起來很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