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揣崽跑了 第37節
苗笙嘆了口氣,朗聲道:“游蕭,出來!” 聲音只比方才大了一丟丟,畢竟身子骨虛弱,沒力氣。 下一刻,房間的窗戶輕輕一響,游蕭輕盈地跳了進來,他穿了身墨藍色的勁裝,看起來瀟灑利落,頗具少年英氣。 “笙兒,我在?!弊哌M屏風的同時他向平小紅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苗笙坐起來靠在床頭,見他恢復了本來面容,心口莫名其妙地猛地跳了一下。 確實英俊,太能讓人迷糊了。 可是現在不能迷糊,不能再迷糊。 苗笙臉上的妝容已經全都被擦去,此刻他散著頭發,面色蒼白,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微微垂著的雙眸含著無限愁思,淡色紅唇輕抿,又被房內陰暗的燭光染上一層柔柔的光暈,看上去恍若畫中仙。 這人從來不扭捏作態,也不用濃妝艷抹,他什么模樣都好看,自然又美麗。 “別再看我了,坐下說話?!泵廊藝@了口氣。 游蕭不是想盯著他看,只是覺得可能自己看一眼少一眼,舍不得罷了。 若是可以選擇,他愿長處黑夜,只為一抬頭,就能看到心愛的那抹月光。 他坐在床邊,溫聲問:“想說什么?” “此前你說,如果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就不要,這話當真?”苗笙撩起眼皮,對上那一雙充滿深情的眼睛,又飛快地將視線挪開。 游蕭篤定道:“當真?!?/br> “你是個斷袖,這或許是你擁有親生子嗣的唯一機會,你不后悔?”苗笙逼問道。 游蕭輕笑一聲:“我兩個爹爹也沒有親生子嗣,他們過得就很開心?!?/br> “你是個大夫,醫者仁心,不覺得落胎這種事過于殘忍,沒有人性?” “正因為我是大夫,我更在意病患的身體和心情?!?/br> 苗笙冷哼:“花言巧語?!?/br> “不管是不是花言巧語,我的答案都是支持你的一切決定?!庇问捄芟肫食鲂膩斫o他看,再上秤稱一稱,讓他知道有多真,又有多沉。 苗笙睫毛顫了顫,抬眼認真地看過去,這次眼神沒有回避:“若這個孩子沒有了,我倆之間的關系也就徹底斬斷了,你也能接受?” 游蕭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頓時覺得呼吸不暢,這的確是他最最舍不得的地方。 “這不由我選擇?!彼抗饴湓诿珞戏旁诒蛔由系氖?,壓抑著想要握住的沖動,“笙兒,你一直在問我的想法,可你應當先考慮你自己?!?/br> 苗笙淡淡道:“我當然先考慮我自己,但我也不能不問你,畢竟這胎兒也同你有關?!?/br> “現在承受一切的是你,胎兒也是在你的身體里,將來若是生下它,受影響最大的也是你?!庇问捳\懇而溫柔,“笙兒,一切都由你做主?!?/br> 苗笙沉吟片刻,壓住心里沸反盈天的情緒,輕聲道:“我不想當個怪物,也不想它將來被人稱為怪物?!?/br> “別胡思亂想,你不是?!庇问挷幌肴塘?,環住他瘦削的肩膀,將人擁入懷里,“你是一個奇跡?!?/br> 苗笙沒有抗拒對方的擁抱,實際上他確實有些難過,身體和心情都很難受,很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而不管從什么意義上來講,游蕭都算得上此時此刻他最親密的人,哪怕他對這份沉甸甸的感情還有排斥,暫時也只能放在一邊,先不顧一切讓自己好過一些。 他心想,什么奇跡,只有親友才會覺得是奇跡,外人只會覺得駭人聽聞。 苗笙臉朝外,偏頭靠在游蕭的肩膀上,閉著眼喃喃道:“不知道喝落胎藥管不管用?!?/br> “不好說?!庇问捵匀灰蚕脒^這個辦法,“女子服用落胎藥之后,可由產道排出,但是男子……”他沒見過這種病例,確實難以推測,“若不能從后面排,恐怕落下的胎囊便會留在體內,不能及時取出的話,會對你的身體產生不好的影響?!?/br> 聽著他說什么“產道”、“后面”,苗笙臉頰火燒火燎,這道理他很明白,不用對方多說。 “若是你用內力呢?”他提議道,“把它在我體內化為灰燼,可以嗎?” 游蕭怔了怔:“我沒試過,不敢保證。那畢竟是一塊rou,就算是燒了,也總會留下……殘渣,不能清理干凈,還是會傷身體?!?/br> 而且他覺得不管是喝藥還是用內力,要剝離胎囊,笙兒也會腹痛難忍,男子懷胎本就不合常理,所受的痛苦不會更少,只會更多,甚至會危及生命。 但苗笙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若是不落胎,將來足月了,那要怎么生?這一點都這么費勁,到時候六七斤的孩子豈不更難?” 要是從后邊生,自己的屁股豈不是炸了? 難以想象! 太可怕了! “呃……”聽他說這話,游蕭想象著他所想象的畫面,雖然不應該,但確實有點想笑。 他輕撫著苗笙的后背,溫聲道:“若是足月,可以試試剖開胞宮將嬰兒取出來,有些胎位不正的產婦就是這樣生的?!?/br> “把肚子打開?”苗笙驚訝地看著他,“人還能活嗎?” 游蕭不知道該怎么說,此前確實也有這么生的,但大多數產婦都難以活下去,還有部分是產婦已死,才如此將胎兒取出,免得一尸兩命。 但他只能握住苗笙的手:“不管怎么做,我都不會讓你有事?!?/br> “那得開多大口子?”苗笙已經開始思考這種可行性,“既然足月了可以劃開肚子生,現在應該能用同樣的方法把胎囊取出來吧?它還那么小,開一點點小口子就可以了,我能受得住,不會死?!?/br> 拳頭大的洞和指尖大的洞,哪個好復原,這很顯而易見。 “笙兒,不能這么想?!庇问拠@了口氣,無奈道,“若是足月生產,那便是瓜熟蒂落,我們要做的只是在你下腹處開個口子,將嬰兒拿出來,要面對的只是外傷??墒乾F在胎囊緊緊附著在你體內,要取出來,就要將它從你的腹內剝離,稍有不慎,可能會牽扯到你的臟器,危險程度更大?!?/br> 想想這就是從腹部剜去一塊rou,苗笙現在已經覺得疼了,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了小腹處。 可是現在疼,也比將來麻煩要好,他是要決定落胎的,便不再去想生產的事,只想是用落胎藥還是讓游蕭用內力。 “對了,聽小紅說,那位碧山谷的謝青楓大俠很善于用內力給人治病,請他來可不可以?” 突然聽到這么一句話,游蕭滿心溫情突然被凍結,鼻子險些要氣歪了。 “小紅說的?”他有點想清理門戶,“她說謝大俠比我厲害?” 苗笙沒聽出游蕭言語當中的勝負欲,一邊輕輕揉著肚子,一邊道:“沒有,她說你倆差不多,但我覺得……”他頓了頓,不是很想承認,但還是得承認,小聲道,“這胎兒,也有你的一份,我總不能讓你親手……殺了它?!?/br> 方才還冒無名火的喚笙樓主,這會兒心軟得不行,再次將眼前人抱住,嗅著屬于對方特有的氣息,從八歲過后就沒有再哭過的他,突然覺得眼眶又酸又熱。 我笙兒這么好,怎么能讓人不愛。 游蕭深深吸了口氣,溫熱的手掌握住苗笙冰涼的手,溫聲道:“別這么想,它現在只是個胎囊,還沒有心跳,什么都沒有——” “那它會疼嗎?”明明下定決心不想要這個胎兒,但還是不由自主想到這個,苗笙現在情緒復雜,很是討厭這個優柔寡斷的自己。 “不會?!庇问挃蒯斀罔F地說,“不管做什么選擇,只有你會疼,所以別考慮別的,只考慮你自己就好?!?/br> 苗笙深呼吸一口氣:“要不,先用落胎藥吧,若是能、能排出來,那便萬事大吉,如果不能,那就再想辦法?!?/br> “還要再考慮幾天嗎?”游蕭情不自禁,吻了吻他的鬢角,“我會一直陪著你,支持你的一切決定?!?/br> 苗笙心緒雜亂,沒有在意他的動作,想了想后點點頭:“嗯,考慮,明天繼續趕路,我想早點到錦丘?!彼崎_游蕭,與對方視線相交,又快速避開,語氣客氣而冷淡,“接下來這幾天,麻煩你了?!?/br> 游蕭看他努力疏遠自己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微笑地揉了揉他的頭發:“錯都在我,不必說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br> 確實錯都在你,苗笙暗戳戳地想。 但凡你長得丑一點,那天晚上我也不至于意亂情迷! 看著游蕭起身離開,苗笙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失落感,他覺得自己是很想要人陪伴,眼下唯一可選的就只有眼前這位,可對方喜歡自己,自己不能回饋同樣的感情,硬拉人陪在身邊,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等到那俊秀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風之外,苗笙還是忍不住道:“游公子!” “在!”游蕭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苗笙下意識地絞著手里的薄被,閉上眼一狠心:“你能不能別走?就待在這房間里?”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怕我有事喊不出聲?!?/br> “好,我就在門口這榻上坐著。餓不餓,想吃點什么?” “你別走?!泵珞线B忙道,“麻煩小紅去幫我弄碗小米粥,好嗎?” 游蕭的聲音多了幾分笑意:“好?!?/br> 平小紅一直待在大堂里,收到了師父的傳音入密,立刻蹦蹦跳跳跑去干活。 看來苗公子跟師父和好啦,我就不用夾在中間那么為難了。 苗笙晚間只喝了一碗粥,接著喝了藥,整個人心煩意亂,話本也看不下去,靠在床上不知道做什么好,目光不由自主地望著屏風上投映的影子發呆。 游蕭在外頭榻上盤膝坐著,正閉目打坐運功,只要屏風里有點動靜,他立刻就能覺察到。 聽著一陣窸窸窣窣,像是苗笙下了床,他睜眼想問對方有什么需求,卻見那人停在了屏風前,影子一矮,像是坐了下來。 于是他便沒做聲,想看苗笙要做什么。 苗笙坐在了屏風上游蕭的影子旁邊,不由自主抬起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又從鼻尖落到唇上,情緒莫名跌宕。 他心中輕嘆一聲,想,我好像……并不想讓他走。 或者說,一點也不。 -------------------- 作者有話要說: 苗笙:一時軟弱,不必當真。 游蕭: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崽崽:我早已看破所有。 ---------- 剖腹產那些理論都是游蕭推測,本文沒有科學依據哈,純看感情線~ 第36章 三六改道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繼續上路。 平小紅把租來的馬也套在了車上,兩匹馬一起拉著車前行,她坐在車轅上牽著韁繩, 繼續擔任車夫。 游蕭陪著苗笙坐在馬車里, 兩人相對而坐, 無言以對。 倒也不是完全無言, 游蕭很想跟苗笙聊天,但是對上他那雙“別和我說話”的眸子,便不打算開口惹他煩。 但其實苗笙心里一直不爽,忍不住腹誹——之前那么多話, 怎么現在不說了?沒覺得這馬車里氣氛很怪嗎?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從昨晚開始,心口就堵著一股氣, 看什么都不順眼, 想找茬, 想發火,而且對別人不這樣, 這股氣只沖著游蕭。 心里罵罵咧咧過后, 苗笙也知道自己這是在無理取鬧, 又開始自責,自責片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游蕭造成的, 還是要怪他。 于是這種情緒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搞得他現在時而滿心不爽, 時而委屈巴巴, 自己把自己氣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