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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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湖來找盛姿的時候,她已經坐在繩床上翻卷宗翻了許久。 泠風接引前得了令直接帶蘭湖進來,聽到聲音,盛姿放下東西往前看去,蘭湖已快步過來,走到盛姿身前幾步的時候,忽然撩裙跪下,膝行幾步,垂淚道:“皇后殿下,求您幫幫我,救救……” 盛姿過去一把扶起她,道:“阿湖!你這是干什么,快先起來,地上涼,我們從長計議?!?/br> 九月末的氣候,連霜都降了一場,蘭湖穿的單薄,只在外面系了個披風,直愣愣跪在地上,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多久。 蘭湖跪得扎實,泠風一起上前才扶起了蘭湖,引她到另一張繩床上落座。 盛姿把沏好的茶端給蘭湖:“你先喝點茶,慢慢說。其他人都退下吧?!?/br> “唯,殿下?!北娙烁嫱?。 殿下,皇后殿下。 月前,在以盛修、戴廷為首的兩波臣子支持中,啟斐最終立了盛姿為皇后。 盛姿一聽這個局面的時候,就知道啟斐為什么之前要那樣大封諸臣。 ——當初除了啟斐自己原來的屬下,像是戴廷、趙敞,其他臣子例如她阿耶等,可也七七八八地也封了不少。 她阿耶在六月多被封了參知政事,再加上新任太傅、有女兒在內宮極得寵眷,有個把臣子支持也不是奇事。 盛修尤嫌不足,為了萬無一失,又起出了以往私下和盛家交好的一些臣子,連帶著盛氏不少人,在對此事各有政見的百官之中,可是一股不小的聲音。 反觀戴廷,一個一向的鐵桿皇帝派,找出的人還不足她阿耶多。連趙敞都站在了其他另立新后的某個人選中。 事實上,除了少部分對此事沒發聲的,朝臣大部分都是主張另立新后,只不過為了人選不同的事吵個不停。 不發聲的也不全是怕事,估計也是各有想法,例如周濟朝,他就覺得如果確認惠妃有能力處理好內宮事宜,那立其他人還是立她也都無不可。 盛姿并沒摻和進這局——有她阿耶在,她自然是放心。除此以外,她畢竟當時還是妃子,還沒上位就上躥下跳地,印象實在不好。 就算要做什么,也得等塵埃落定,才顯得名正言順不是—— 蘭湖啜了口茶,就把它放在案上,又急急開口:“阿姿,褚云光絕對沒參與謀反,只不過是與尚銘他們離得太近,被牽連了而已,他私下還收集了造反證據,他怎么可能參與謀反呢!” 褚云光的事在月初被重提的時候她就想來找盛姿,偏巧她和至尊兩個人去東都巡幸了,好在在褚云光被定案前回來了,她心急如焚,就怕褚云光被不明不白地定了死罪。 盛姿點點頭。尚銘的事如今查得也差不多了,放牛歸馬快要告一段落,唯一還存有疑的就是褚云光了。 在知道蘭湖急著要見她后,她去翻了以往的卷宗等物。根據口供證詞和物證,這褚云光確實參與的不多,而且最棘手的是手上還掐了一堆尚銘謀反的證據。 按說謀反之事屬十惡不赦,沾上一點無論大小都能判個死罪。但褚云光私下收集了謀反證據,可能也是想揭舉的。 褚云光咬定自己不是謀反,上了刑也不松口,實在磨人。 又因為他不是此案最核心人員,物證已足,麻煩的是在目的性上要辯個明白。 同時此案那么多相關人員要審,各種關系要捋,是以當初關于他的案情進展就拖了下來。 但他也并不是此案邊緣人,留到了最后也還是要審的。 盛姿偷偷翻了這幾個月的奏疏,不少朝臣不論大小上疏上表地都在保褚云光。 還有一位仁兄最是離譜,不知是不是以為褚云光死定了,含情凝涕寫了篇《為昭武副尉褚云光清白啟》。 啟中句句真情實感,叫人流涕動容,在京中廣為流傳,聽聞原稿上淚暈墨跡一片,令人嘆惋。 盛姿看的時候都被驚呆了,這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貨死了親爹! 不對,死了親爹都不一定能讓他如此文思泉涌寫這么一篇稿吧! 她可不記得去年聽蘭湖大段大段陳述這些年褚云光種種的時候、他的交好人名單中有過這人的名。 要知道蘭湖可不同啟霽,最是社牛不過,見過兩面的人基本就不會忘記名字。 而那天晚上,蘭湖可是以編年體的形式在給她普及并嘚瑟自己男朋友干了什么的,聽得盛姿一整個頭大如斗。 再說起那篇文章,好在那人沒傷心昏頭,文中有“非”字之意的時候記得避諱。盛姿好奇之下還著人找了他近些年的文章,大多平平無奇,鮮少有一二篇不錯的,也遠沒有這篇筆底煙花。這反差看得她嘖嘖稱奇。 不過這也說明褚云光這些年確實人緣不錯,除了蘭華上疏執意處死他或貶走他,大多都是求情。 但尚銘造反一事牽連甚廣,各種求情的文書這些月里就不曾少過,簡牘盈積浩如煙海汗牛充棟,寫給褚云光的也就泯然其間,不細翻真不容易看到。 蘭湖說他暗中留存證據的事盛姿也知道,那也算是手詳料,不少人本來都要錯過了,借著這個光才重新感受了一把大牢免費游。 她原先聽蘭湖說過,褚云光原本是父母都沒了,因為一直在老家極有才名,因而被尚家接過去了。 褚云光原本是想考科舉入仕,是被尚家提前安排入朝的。 盛姿看過褚云光一些文章,這人是有實才的,不用走險路也能大放異彩,這可能也是他留存證據不愿造反的原因之一。 可惜兵貴神速,晚了盛姿一手,就從揭舉人變階下囚了。 他加上這種案底,就算能活,日后仕途也定然難走……不是良婿之選。 盛姿安撫她道:“阿湖你先別著急,我去東都這么久,一個月咱們都沒這樣面對面坐著聊聊天了,你不好好和我說說話嗎?” 蘭湖一聽就知道盛姿的意思,更著急了:“阿姿你別這樣,你明知道我是為他來的,我現在哪還有什么心思像前些天似的閑聊呢!”話尾都帶上了哭腔。 她本來不想麻煩盛姿,畢竟盛姿雖然看著風光,但自己肯定也有難處。 可如今她是真沒主意了,阿耶一力想借這事處死云光,以阿耶的權勢地位……她絕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褚云光去死! 她不想讓這事拖累盛姿,但哪怕阿姿提個主意她去做也好,成敗與否都是她自擔,絕不牽連別人。 盛姿看著蘭湖的樣子,有些為難地蹙蹙眉:“阿湖……你何必執意蹚這趟渾水,那褚云光哪就值得你如此掛心?!?/br> 她雖然覺得褚云光一案有利可圖,但并不想蘭湖再置身其中。 原先褚云光只是家世不好,但蘭湖實在是喜歡,而這人舉止有度,才思敏捷,看著也不像塊廢柴,又真的對阿湖好,也就隨她去了。 但他如今卷入這種案子,就算是這次出來了,也會成為他永遠的污點。 就算日后官運亨通拜將封侯,一旦某日被翻出來或是再有什么事被牽扯進去,可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了。 更何況上位者心意瞬息萬變,朝堂局勢風譎云詭。從來大船都不一定能順風靠岸,更何況他這有瑕疵的小舟,風浪一拍,隨時都有落水殞命可能。 “今日金魚帶袋,明日斷頭魂”的事雖然不多,可也從不稀奇,她怎能放心把阿湖交給這樣的人。 “阿湖,你不過是現在喜歡他,但無論相貌品性才學,都會有超過他的去。你忍一忍,現在傷心,總比跟著這樣的人來日送命強不是?” 蘭湖噙著淚搖頭:“阿姿,我做事從不后悔,我追求的從來都是我最想要的,我不稀罕什么相貌才學,我只知道,我不想錯過褚云光?!?/br> “我確定,他就是我這輩子要遇見的人。我懂他,他也懂我。我愛他,他也愛我。我幾乎不曉得我用了多大的運氣才能遇見這樣一個人,或許幾輩子都不一定。他就是他,不能被代替。既然我碰見了,就絕不撒手!” 盛姿聽了這話,滯了滯才道:“情愛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也許以后你就發現了,人生還有許多重要的東西?!?/br> “阿姿,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那樣的心智也沒有你那樣的追求。但人各有志,在我能得到什么的時候我就抓住什么不也很好?又或許是因為你沒有遇到這樣的人,等你遇到了,你就能理解我現在了?!?/br> 盛姿默然無語。 也許她遇到過??删拖裉m湖說的,她們到底是不同的。 今時今日,就算有道門擺在自己面前,只要踏入就可以回到從前,她也未必會再回去了。 立后大典前一日,她看著有司展縣、設桉、陳車輿于太極殿廷,其設一如元日,而文武九品、朝集、蕃客各立其位,一如冠禮。 禮器齊備,百官候立,那種莊嚴整肅非面觀難以想象,其震撼縱遠觀亦能感觸! 盛姿看著啟斐著袞冕、乘御輿,自西房出,登上御座。太尉和宗正卿入內就位,典儀高聲道:“再拜?!痹谖话俟俦阏R下拜。 她遠望此景,心劇烈地快跳出來,目光緊緊盯著御座正中,想登上那里、接受百官參拜的心幾乎迫不及待! 完成同牢之禮那日,登上后座的時候,她就隱約感知到,從此刻開始,長安城的言語如云霧沖霄,歷史的刀光劍影將向她打來。 可她全然不懼,只有興奮隱隱在血脈中跳動! 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縱然再愛桑邈,可她會選擇的路,卻只有一條。 但越是這樣,就越感慨蘭湖之心,盛姿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是會盡力保他性命,但他日后前程未必似錦,你一定要三思后行?!?/br> 蘭湖破涕為笑,輕輕道:“我千思萬慮,但吾心如鐵,愿同歸?!?/br> ———————— 啟:一種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