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見我[星際]/星際社會反派禁止[穿書] 第237節
幾個呼吸后,看著一道從遠方飛來的赤紅火光,他道:“……好吧,我承認,我有點私人情緒?!?/br> 伊文海勒饒有興味地笑了:“只是一點?” “只是億點?!崩淄⒌穆暰€平靜。 他看著火光降落在這沙漠中,炸出一蓬巨大的沙霧,對他們來說剛剛分別沒一會兒的科塔雷斯從中走出,赤紅長發在夜里飄揚。 他臉上帶著真情實感的驚喜熱情,還有恰到好處的親近,張臂快步上前來,然后突然一轉握手:“晚上好晚上好!好久不見你們兩個了!” 第270章 時光的倒錯,從這一刻開始展現出一種微妙的荒誕。 雷廷和伊文海勒,他們剛經歷過的事是科塔雷斯仍未可觸碰的未來。 這多么奇妙,又多么……古怪。 像是一個魔幻又荒謬的故事,它字里行間填滿‘宿命’二字,但那命運又是人自己創造的東西,是已然刻寫于時光之中的既定事實。 已確定的命運無法被改變。在以往——或以后數千年時間里,無論是能力還是機遇,可以干涉時空的人雖然鳳毛麟角,但絕不為零。 就連人聯,也曾通過已經成熟的量子力學體系嘗試過干涉時空。 但時空穿越時的風暴足以輕易摧毀一顆巖質甚至金屬質星球,更何況脆弱的人體?即便是伊文海勒,他要是沒有‘不動’的力量——即使那只是對陽光臨摹的擬影——也得死在時空風暴的重壓里。 每個想改變過往的人都死了。他們的死相大多不怎么安穩。這樣的人雖然少,但要是拉長到宇宙時空的尺度下看,也算得上能證明智慧生物的本質是記不得教訓了。 “怎么了?” 科塔雷斯問著,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件灰白的麻布袍子,前胸和下擺沾了厚厚的石灰,雷廷看到他腰帶里夾著把石錘,還有鏟頭的大錐,好像來之前在做什么分割石塊的工作。 “沒什么?!崩淄⒄f,語調里帶著他一貫的平和,可在場另兩人都聽得出一種沉重悵惘,伊文海勒更是如此,聽著雷廷的聲音,他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幕來。 -暖黃燈光下,年輕高壯的黑發小伙子喪氣地低頭,他手里捏著兩塊立體式電子板組件,它們銀黑的結構本該可以互相卡合,卻有什么地方出了細微的差錯,導致無法完全吻合。- 那是伊文海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雷廷這副模樣,和平日里自信昂揚的模樣全然沾不上邊,雖然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但那天之后,伊文海勒深深記住了這一幕。 因為他意識到,雷廷不是臺機器,更不是座鐵打的雕像,這年輕人能扳起一座鋼山,把萬物夷為平地,但他也有他做不到的事,或者疏漏,再或者其它什么——總之,他有他無能為力的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那也是二十多將近三十年前的事了。到如今再從雷廷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那又是因為某個齒輪里誤留了顆直徑兩毫米的細小螺絲。 但伊文海勒沒有開口去問,他只是往前一步,站在雷廷身前,遮蔽了科塔雷斯的視線。對方火似的發尾被風沙裹著往他這兒飄。 “又見面了?!彼f,神態讓人想到挺括的禮服,還有衣襟上華美帶光的繡花:“時間有限,科塔雷斯,后來的那個你有些沒告訴我們的事……” “你們說,”科塔雷斯從善如流,不再去看好像想到了什么而失神的雷廷:“但我不保證知無不言?!?/br> 這話倒是太實誠了。以至于雷廷都動動眼睛看了過來。 “為什么你們要控制地球文明?”伊文海勒問。 說真的,他其實不怎么在乎這個——控制不控制的,重要嗎?事實已經達成了……他甚至不在意這件事能給人類帶來多少利益,畢竟那些都是已過去的事,對他而言的‘現在’,還在遙遠的未來。 但科塔雷斯的回答,讓他謹慎了起來。 “因為銀河文明,只要想安全存活,就必須向‘星’靠攏?!奔t發青年笑道,笑容里帶著些許悲哀:“不是‘銀星’,而是……‘星’。你們知道的,那個‘星’?!?/br> 這話里隱藏的信息量,過了‘s級’和‘解限體’的腦子一遍,釋放出了一場驚人的爆炸。 伊文海勒的呼吸都暫停了片刻。他結合過往到現在所有信息,尤其是雷廷告訴他的那些,驚聲問道:“這里不是被‘卡’的武器瞄準了嗎?靠近‘星’,難道不是在更進一步自取滅亡? “等等,你們引導地球文明……是在讓這一切靠近‘星’?” 星空中似乎有什么在閃爍。一時間,科塔雷斯沒有說話。 他只是在風沙中轉頭,眼中映出大漠上清冷的銀月,它逐漸被風沙掩蔽,浪濤般的黑色地平線另一頭也變得模糊不清。 一場沙暴來了。 “是啊?!?/br> 他說,語調比起敘述與回答,更像是在嘆息。 “一座‘星’的試驗場與武器基地,里頭儲存了大量那個玩水晶玩到出神入化的水生文明信息……有些東西讓銀河系里的文明早就定型了,你,我,所有生存在銀河系的文明,注定被環境引導而靠近它們。不是‘星’就是‘水晶’,沒有其它?!?/br> “那么,想想……這里可是‘星’的地盤?!?/br> 紅發青年說。他回頭時,長發都淹沒在了沙霧里。 沙暴如天車航行,滾滾壓過三人所在之處,沙丘因此推移,從天空中往下看去,這場風暴像是一抹柔軟的波浪掃過沙海,吞噬了一切。 月光消失了,但發自人身自己的光還在。淡銀色的星塵籠罩了三人,輕易排開漆黑沙暴,撐起了一道半球形安全地帶。 科塔雷斯注視那些星塵,眼中噙著空茫的懊悔與悵然。 就像他每一次注視周天星辰時一樣。 “你們能想象到,在‘星’的地盤,超出限制與規劃的變成它敵人的樣子,是什么結果嗎?”他問。 伊文海勒下意識張口:“死……” “不?!笨扑姿拐f,“是毀滅。全然的毀滅?!?/br> “這就像一個沙漏?!彼葎澚艘幌拢骸懊坑幸粋€文明突破界限引來打擊,就會有一粒沙子從上到下。你很難知道下頭那個圓錐空間什么時候被填滿,但你清楚,等到那一天,無論是沙漏被倒轉,還是外框直接崩塌,對沙子本身來說,這都不是好事?!?/br> “……所以,關于那個時限,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br> 科塔雷斯苦笑道。 “我們誰都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的朋友,我們只知道它終究會滿:毀滅日必將降臨,正如人終有一死。那或許是下一秒,或許在宇宙那有限的生命中‘永遠’不會來,但它的確存在,而且永世長存?!?/br> “你憑什么說它永世長存?” “憑‘星’文明同樣長存?!笨扑姿拐Z出驚人,“它并沒有毀滅,它只是離開了……你能明白嗎? “我們現在所處的宇宙并非失去了它的君主,它只是暫時不被管轄。 “我為銀河群星而越俎代庖,這不證明我擁有真正統領這一切的權力,所以我甚至從來不想自己能真正成為一個‘皇帝’……我只是在試驗,朋友,我竊取他人的實驗場,啟動了一場新的實驗計劃,成了誰都能活,失敗了誰都要死?!?/br> 伊文海勒微微張嘴。 在這樣沉重又尖銳的信息中,他差點以為自己的防護罩沒把自己籠進去,信息灌入他的口鼻、刺痛他的雙眼,在皮膚和黏膜上擦出漫長的血痕,然后塞滿他的氣管與肺泡。他因此而幾乎窒息,直到雷廷按住他的肩頭,把他往后拉去。 他看到寬大的黑色肩甲與披風,還有披風上隱約反映出細微光色的、星塵排列般的紋路。 那是由‘星合金’編織出的偏光花紋,是人聯的徽章,由于不近看就看不出來,所以至今為止,大概只有親手制造它的雷廷,還有伊文海勒本人——再或者帶回它給他們的‘愛人’,知道它的存在。 但它知道他們每個人。淹沒在黑暗中的星辰,它知道他們每個人。 “在未來,我徹底穩定銀核狀態,讓它變成了可控的能量源?!崩淄⒄f。 這話好像和上一個話題八竿子打不著,但科塔雷斯因此而震動,他快步往前:“你說真的?!你能不能……” “不能。無論是時間還是時空的屏障,亦或者我本身的能力,都不允許我在這個時間點復刻那樣的行為?!崩淄⒄f。 他面色平靜,英俊面貌這次倒真冷硬地像一座雕像了。 “這或許證明‘星’對銀河的控制并沒有那么嚴密,但……” 他面色肅然,仔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辭,一字一句道:“‘火酒’,我的朋友……我希望,在近一萬年后,你仍記得這些事:如果在銀核武器停擺后,銀河仍然遭受了未知的星際級災難打擊,就讓你留在主物質界的分身去銀核,對里面喊:‘raytine’!” “‘雷廷’?”科塔雷斯有些茫然,他重復了一下這個發音—— “不是‘雷廷’,是‘raytine’,r-a-y-t-i-n-e,這件事,你必須做到……” 一個沉重而虛幻的聲音回蕩。 近萬年后的星際時代中,一顆荒蕪星區的流浪小行星里,一團黯淡的紅色凝膠逐漸活化。 它蠕動著發出光,赤紅火焰躥升起來,一個破碎的復制意識從中蘇醒。 在它的回憶之中,一副模糊不清的人類面貌,與他的聲音一同,漸漸變得清晰。 【……那里頭會出來一個人,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br> 它記起那個聲音,完完全全,徹徹底底。 【他就是我,‘火酒’。你可以相信他的能力與理智,但不要信任他的感情。不過,你可以告訴他…… 【……‘戰爭從未結束,陽星’?!?/br> 第271章 醒著就要思考,活著就要做事——身為雷廷從靈魂中分離的半身,本質只是另一個雷廷的‘陽星’深知這份道理。 就像他同樣清楚,他其實并非一個獨立的生命。 在作為‘陽星’而存在的同時,他是另一個人分裂的一部分。他以理性與冷硬掌控極端危險的力量。他是一枚鎮天的印,是那個人撕碎內心的界限、燒熔吞噬過自我一切之后,從火燙的鐵水里鍛煉出的刀劍。他不承載過去,他開創未來。 在雷廷將主觀自我與他切分后,雖然主體仍保留著‘陽星’的名號——畢竟它是由他人施加的名字,不可能真正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但‘陽星’也一樣成了一個嶄新的存在。他強大、穩定、冷酷、理性且毫不掩飾的極端化,繼承了雷廷的音名‘raytine’,整個兒看上去就像曾經這個名字會出現的每個場合那樣正式又威嚴,也像曾經的雷廷那樣忙碌不堪。 他擁有雷廷的所有記憶,只是沒有相應的感情,因為‘不動’與情緒無關。 他知道,宇宙與歷史曾經對一個年輕人提出了一個問題,而那個答案,叫‘陽星’。 ——醒著就要思考,活著就要做事,面對問題,人總要給出解決方案才行。 但這也不像是一場考試——這怎能稱得上是那樣溫和的行動呢?那么多人死了,以至于雷廷至今,也或許是永遠,都無法遺忘之前的二十年時間。 鮮血染紅雙手,戰火灼燒銀河。 即使他知道,在考卷上寫答案要講道理,面對災難則不需要。 萬事來臨之時,人大多不怎么在乎解決的過程。因為卷面之外的事主要看結果,‘解’后頭的內容,永遠沒有‘答’后頭的重要……但他也依然會因此而感到痛苦,并在放下之前一直痛苦下去。 而他們都知道,‘放下’這個詞,在這件事上,本就不存在。 所以,‘陽星’被分離出來,作為一個解決方案,準備進行他近乎無止境的工作。 但現在…… “raytine!”那個虛幻的聲音響徹金輝之中:“戰爭從未結束——回來!你還有未竟之業!” 與此同時,遙遠的亞布里薩克星域中,一場坍縮發生了。時空在剎那間破碎,弦音如波傳遞,炸響于銀河諸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