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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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話說道:王成山告知孫小妹槍和人都在,他被孫小妹捉弄一番,陳華偉死里逃生回到蔣介石的指揮部,被告知前線已有人替,于先詞帶兵渡珠江在軍艦炮火的掩護下,不經意間端掉了叛軍指揮部,楊希閔潰逃,消息傳到指揮部無不震驚。 王成山坐在桌前,他緩緩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他抬眼望著在柜臺忙碌的孫明昭,他側過頭看了一眼灰黃的天空,太陽早已不知去向。 他抬起手一抹牙齒呲著,發出嘶得一聲一仰身子將頭靠在椅子上,他眼珠左右動著,他嘴角上揚,抬高聲音說了一句。 #王成山(青年)孫小妹,你家店有魔力,真想賴著不走了,好啊,偷得浮生半日閑啊,在你這里我仿佛放下了很多,什么也不去想,不去看,就看著正對門的太陽怎么落下,我說怎么那么多人來你這呢,來了,走不掉了…我也走不掉了… 孫明昭用白色的布擦著杯子,她側過頭看了一眼王成山,她笑了笑,將杯子羅在另一只杯子上,她雙手搭在柜臺上俯身望著癱在椅子上的王成山。 #孫明昭(少年)好啊,常來! 王成山緩緩閉上眼睛,他緩緩抬起手將手一揮,開口說道。 #王成山(青年)賣酒的人如果喝過酒,過來陪我喝點,你那份就算我頭上! 孫明昭笑了笑,她看向一旁的幾桌人,她拿起桌上的舀子走到酒壇前。 #孫明昭(少年)我給您吶,免費續半壺,如果您喝得舒坦吶,就再來,我營業不飲酒,就是關了門來,也不飲。 王成山直起身,他望著站在盡頭的孫明昭,門外白色的光線將她的身影包裹,王成山神情復雜,他低下頭從兜里套出幾個銅子兒放在桌上。 #王成山(青年)結賬吧,那半壺酒,留到我下回來的時候吧。 王成山呼出一口氣,他閉上眼睛抬起手來回搓著臉,他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搖搖晃晃,他望著孫明昭越來越近,臉龐卻越來越模糊。 孫明昭的身影變得上下顛倒起來,王成山站起身,聽著銅子兒啪嗒啪嗒的聲響,他緩緩轉過身扶著門框走了出去。 王成山站在門口,他轉過頭看向屋內,只見孫啟韌拾著桌上的銅子兒,王成山一皺眉,他轉回頭去,邁開步向著街道走去。 孫明昭手心握著銅子兒,她皺了皺眉側過頭看向門口消失的王成山,一陣陣風將店里房梁掛著的白布吹得左右搖擺,孫明昭雙手扒著門框探出頭對著王成山若隱若現的身影大喊一聲。 #孫明昭(少年)多給了!我追不上你!下回給你或算酒錢! 王成山走在街上,一陣陣風將他身上已經開扣的西服吹起漣漪,頭上的鋼盔消失不見,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用嘴咬住,他渾身發著抖,瞪大眼睛眼眶發紅。 孫明昭側過頭看向桌上,只見桌上立著一個頭盔,她神情復雜,微微嘆了口氣。 #孫明昭(少年)丟三落四的,不破財就怪了。 王成山緩緩將手垂下,他的手指上帶著血色的牙印,他突然停下腳步抬起手摸著自己的頭,他一皺眉側過頭看向身后無盡的街道,他愣了一會,咧開嘴笑了出來。 #王成山(青年)我知道我沒醉,喝酒前才是真的醉了,我終于還是鬼使神差的進了她的店,在那一刻,我已經知道,如果和一個人有過長時間的相處,心底的秘密總會顯露出來。 #王成山(青年)我害怕她的凝視,她那清澈見底的眼睛讓我置身在冰雪中,仿佛下一秒冰就要碎了,我要掉進那萬丈深淵,寒冷徹骨,我的靈魂仿佛就像冰河里的腐尸,而她站在岸邊看著腐尸順流而下,在她一次次呼喊里迷失回家的路。 孫明昭的手指緩緩觸碰在鋼盔上,她將那個頭盔提起,她笑了出來,將頭盔舉過頭頂,在一天中最后的光明下看著,孫明昭的身體旋轉著,她仰著頭望著頭盔每個地方。 王成山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青石筑成的牌坊里,他嘴里叼著一根煙,吐出來的云霧與身旁的白霧融合。 孫明昭抬手將自己頭上的頭巾扔向一旁,長發散了下來,在她后背搖擺著,她將頭盔扣在自己的腦袋上,她將嘴一撇,拿起柜臺上的木舀子,像攥槍一般對著天花板,她粗著聲音喊道。 #孫明昭(少年)我是王成山,再笑!再笑我打死你! 所有人看向孫明昭,他們哈哈大笑起來,有的人笑得咳嗽,孫明昭也跟著他們哈哈大笑起來,頭頂的頭盔左右歪著。 孫明昭眼睛變得銳利,她雙手握著木舀子一下轉過身對準一桌客人,王成山雙手握著長槍,他表情猙獰一下轉過身對著樹干放著槍,身后的人戰戰兢兢滿臉驚恐地看著他。 直到槍發出咔得一聲,他緩緩將手垂下,后背一起一伏著,身后的茅草屋被風吹出啪啪聲,樹干滿是密密麻麻的槍眼,他大口喘著氣,他渾身發抖,仰起頭怒吼著。 #王成山(青年)??! 王成山確實沒醉,醉的人是不會打那么準的,可他的的確確也醉了,不然也不會一時興起走入孫小妹的店,此時此刻他站在后山秘密的保安府,可他心里卻像是被壓在山下,既慌張又窒息。 不為環境憂…恐懼深而遠。 王成山蹲在茅草屋的角落,他直勾勾地盯著門口愈來愈黑的天色,他不想回家,家里有他最不想面對的兩個人,這山上的保安府倒成了他心靈的棲身之所。 一個人托著腮打著哈欠看著一個人在桌前捧著書左右走著,他身后的那根辮子不時隨著他那抑揚頓挫的語氣左右搖擺著。 #伍公庸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話第一句正所謂是,學到為人處世的道理,并能實踐,這難道不是件令人愉悅的事嗎?后面這兩句… 伍公庸聽著背后連綿不絕的哈欠聲,他一皺眉,他側過頭看向那個小孩眼角打哈欠打出眼淚,他走到那個小孩面前。 #伍公庸后面這兩句就按著我第一句的解釋你來說說吧,說不上來,證明你不是什么讀書的料子,恐怕是我沒有什么教的意義了。 那個小孩將手垂下抬頭愣愣地望著他,伍公庸拿起桌上的戒尺一敲桌子大喝一聲。 #伍公庸你站起!講! 那個小孩緩緩站起身,她茫然地左右張望著,她小心翼翼地說。 #王斷紅(幼年)先生…哪…哪兩句? 伍公庸先是嘿嘿笑了幾聲,隨即他仰起頭哈哈大笑著,他一下將手里的書一翻扣在桌上。 #伍公庸就在這一頁,自己找出來! 王斷紅渾身一抖,她緩緩將書捧起,她眼珠左右動著,她神情復雜,看著書上一大片的之乎者也,王斷紅腦門冒出冷汗,她不時抬手一拽頭發,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另一行。 #王斷紅(幼年)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事莫若談… 伍公庸一皺眉,他愣愣地看著王斷紅,王斷紅咬著嘴唇,她又看著另一行字。 #王斷紅(幼年)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伍公庸望著王斷紅,他的眼珠左右動著,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樣,王斷紅神情復雜緩緩用書將自己的目光遮上,突然間伍公庸大笑,他大喊道。 #伍公庸解釋的好! 王斷紅渾身一抖,伍公庸抬手一把將王斷紅手中的書抽走,伍公庸不停點著頭,他突然一轉身指著王斷紅不斷講著。 #伍公庸孺子可教也,朽木亦可雕也! 王斷紅愣愣地望著伍公庸的身影,她緩緩屈下身坐回椅子上,她一臉茫然的低下頭,手指來回扣著,耳邊貫穿著那乎哉,之也… 一抹青天白日旗在北校場上空宛如一抹火炬,它飄揚的模樣就像火散起來的煙,于先詞帶著士兵大步在北校場行走著,他們望著遠方也揚起青天白日旗,于先詞笑了出來,他高聲喊著。 #于先詞喂!尹行之! 遠處的尹行之聽見于先詞的喊聲,他也笑了出來,他將手一抬一揮,所有人大步沖向彼此,他們的歡呼聲在北校場的天地格外明亮,青色的天里白色的云隨著他們歡快的腳步移動著。 于先詞和尹行之緊緊擁抱在一起,身后的士兵也一窩蜂的摟抱著,兩面青天白日旗仍然在天空飄揚著,李濟深直起身,他哈哈大笑著拍著于先詞的肩膀。 #尹行之我聽說你了,先詞,厲害??!你們這三期學生組的突擊隊把楊希閔的指揮部給端了!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佩服,佩服! 于先詞哎呦一聲,他捂住胸口,連忙搖著頭,他的手掌不時一拍胸口。 #于先詞我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你們才是英勇啊,把叛軍主力一鍋端!真的真的,我現在都不敢信我那一炮給他們指揮部炸了,哎!不提了不提了!提起來我這胸口陣陣痛,仿佛這心臟啊,要離開我去天空飛翔了! 尹行之笑了出來,二人看著天空在北校場緩步前行著。 #尹行之現在楊希閔那些殘軍跑到沙面租界,回歸他們英國佬的懷抱了,劉震寰帶著他那四千人跑向西村了,不過,咱們黃埔校軍在那送了一份大禮給他。 于先詞笑了笑,他點著頭,北校場上躺著一片片士兵,他們面帶笑容,緩緩抬起手,每個人眼中的天空都有一面青天白日旗,他們的手上下劃著,旗幟的縫隙將空中的陽光變換成其他色彩映在他們臉上。 一個人趴在草叢里,他透過密密麻麻的草絲看著外面,他側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瞪大眼睛的士兵,他笑了笑又看向草叢外,突然間他們耳邊響起陣陣腳步聲,那個人微微直起身左右看著,只見盡頭露出幾個人頭,那個人一挑眉,他竊聲說道。 #白復成哎!來了…他們過來了! 所有人提高警惕,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白復成緩緩將手伸向懷里,他拿出一顆手榴彈,他的手緩緩握住線,腳步聲在眾人耳邊愈來愈近,白復成閉上眼睛,他將頭一歪默念著。 #白復成一…二…三… 白復成一下睜開眼睛,他將手雷的線一拉,嗤得一聲,手雷冒出白煙,他一下直起身,將手中的手雷扔了出去,他一下趴回草地,將耳朵捂住。 咔得一聲,所有人一拉槍栓,遠處傳來一聲:‘快趴下!’,緊接著,轟得一聲,遠處炸起千層浪,蹲在草叢里的黃埔士兵一下站起身,他們端著槍在草叢穿梭著,對著炸起塵土的地方射擊著。 白復成一把抄起地上的步槍,他站起身繞到草叢另一處,他左右看著,待塵埃散去看著幾個人趴在地上,他一下將槍端起對準地上的人,連綿不絕的槍聲響徹天地之間。 幾個叛軍士兵迎著槍聲匍匐前進的,他們抓起手里的槍舉過頭頂跪在地上大聲喊道。 “國民軍爺爺們!不要再打了!我們投降!投降!” 幾個趴在地上的士兵聽見遠處的投降聲,他們也紛紛將槍舉過頭頂,跟著他們一塊喊著投降,不一會,活著的叛軍士兵都大喊著投降。 “不打了!我們剛撤到這就被你們打半死!我們不打了!” 白復成端著槍走出草叢,他笑了出來,所有人走出草叢,他們端著槍將那些投降的人圍城一個圈,那些俘虜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幾個黃埔士兵收著他們的槍支彈藥。 1925年六月十二日,劉震寰部隊剛撤退至西村,就遭遇提前等候在西村的黃埔軍迎頭猛擊,對峙沒一會就投降了。 一個人神情恍惚,他在房間內搖搖晃晃地走著,他嘴巴一張一合胡亂地說著些什么,他大口喘著氣,仰起頭大聲喊道。 #劉震寰我他媽成光桿司令了! 劉震寰怒吼一聲,他一下將桌子推倒,拿起板凳狠狠砸在桌子上,嘩啦一聲,板凳碎成了木片,劉震寰踉踉蹌蹌越過桌子,他走到另一張桌子前將一堆紙推倒在地,他面目猙獰躬下身咬著牙將紙一撕。 哧啦一聲,劉震寰雙目泛著淚光,他仰起頭看著從天而降的無數碎紙片,他撕心裂肺地哀嚎著。 #劉震寰??! 劉震寰的身影在房間內形成重影,他在房間內打打砸砸著,將窗臺前的窗簾一下扯掉,他雙手一拋,窗簾在半空起著波浪蓋在他頭上,窗簾逐漸滲透出他的淚印。 劉震寰看著窗臺上滿滿一箱錢,他一吸鼻子抿著嘴將箱子一下扣上,他抓著箱子把手大步走出房間,一束白光照在劉震寰破碎的相框上,玻璃在被砸的殘骸上碎了一地。 1925年六月十二日,劉震寰聽說軍隊投降,便趁亂偽裝攜帶軍款逃往香港。 陳博術站在車前,他看著遠處走來的于先詞微微一笑,他抬起胳膊一招手,他將車門打開一挑眉,一仰頭,于先詞笑了出來,他大步奔向陳博術身邊。 #陳博術咱們的大英雄,請上車! 于先詞抬起手一拍陳博術胳膊,他俯身鉆進車里,陳博術將門一關,他走到車子另一邊坐在司機位上。 #陳博術你的事,我給校長匯報了,校長連連稱贊你為當代徐達,認識徐達嗎?朱元璋的下面就是他,你啊,成了校長心腹了! 陳博術轉著方向盤,黑色轎車上的兩面國旗隨著風快速抖動著,他笑了笑側過頭看向于先詞。 #陳博術校長要見你。 于先詞看向陳博術,他調侃道。 #于先詞不會是要給我委派個重要職務,讓我今后在諸位面前橫著走吧。 陳博術哈哈大笑,他一挑眉,將車剎停,看著前面的車側身而過,于先詞側過頭看著那個車,他一皺眉透過玻璃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 于先詞瞳孔放大,他將窗戶拉下,大喊一聲。 #于先詞總司令?老師! 對面車里的人微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車里的人露出無奈的笑意,將頭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陳博術側過頭看著于先詞的側臉,他眼神變得怪異緩緩抬起手抓住于先詞的胳膊。 于先詞渾身一抖,他側頭看著陳博術,他看著陳博術的眼神,一臉不解的問道。 #于先詞彥引,這是怎么回事?校長和總司令會面了? 陳博術眼珠動了動,他又正視著窗外,身后傳來陣陣警哨聲,陳博術的車緩緩前行著,于先詞依然盯著他看,陳博術開口說道。 #陳博術你老師的脾氣你是了解的,腿傷成這個樣子怎么去前線?再出事怎么辦?就叫李濟深替了。 于先詞心里直打鼓,他坐正身子,他一吸鼻子雙手抱著胸口,陳博術側頭看了一眼于先詞的神情,他嘆了口氣。 #陳博術你老師要結婚了,人家楚姑娘還在廣州外等著他呢,一時之私,換一家公,也是很值得的,他和校長無冤無仇,你就不要再想別的了,校長將他留下是故意而為之的事情,因為有大事相商。 #陳博術這件事呢,或許校長也會和你提的。 巨大的信息量讓剛從戰場回來的于先詞半天沒反應過來,他不時抬起手一抹側臉,眼珠左右動著,才開口說道。 #于先詞什么事?我能知道嗎? 陳博術將車靠邊,他看著不遠處的指揮部,他的雙手不時抬起幾根手指一敲方向盤。 #陳博術汪精衛要競選國民黨主席,校長說…都投他,當然,他不是最合適的接班人,最合適的人當然只有校長,只是汪某懦夫異常,扶他人而上…恐… 于先詞渾身一抖,身體產生一陣陣惡寒,他牙齒打著顫緩緩抬起雙手捂著臉,他耳邊伴隨著一陣陣耳鳴,氣息發著抖,陳博術的臉在他眼前變得黑白扭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