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互演手冊 第73節
寧珣抬眼,“你說呢?” 看她立馬垂下了眼睫,他嘆了一聲,捧起她的臉,“放心,孤心里有數?!?/br> 他看著她的眼睛,突然的鄭重其事讓銜池有些不適應:“若是還有下回,讓他進。別傷著自己?!?/br> 銜池賭氣般去咬他的手,偏他也沒躲,任她在他虎口留下牙印。 “我怎么知道殿下早就有了應對?” 她好不容易腦子被驢踢了才想幫他一把,結果白費力氣。 “沒有應對,你也要避開?!?/br> “孤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先保全自己,再去想別人?!?/br> “除了你,旁的都不重要?!?/br> 作者有話說: 寧禛:誰給她的膽子這么跟我說話? 寧珣:(舉手) 寧禛:她算什么東…… 寧珣:算你皇嫂。當然,如果你還有命叫的話:) 第62章 ◎她曾在相似的夜幕下,同身邊人,隔了一場煙花對望過短短一霎?!?/br> 銜池愣在當場, 一時只安靜望著他雙眼。 昨夜剛攤過牌,剛剛對峙的那個又是她名義上曾效忠的人,她直覺自己此時應該說點什么。 可又不知到底說什么才能同他方才那番話相稱, 思索半天,只有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恰在這時,懷和終于領來了御醫, 候在門外試探地問了一句:“殿下, 王御醫到了??梢F在進去?” 寧珣松開手,宣了御醫進來。 她脖子上的傷沒什么大礙, 御醫本意是放著不管也成, 但看太子的臉色,最后還是開了化瘀的藥膏。 入夜, 銜池對著銅鏡給自己涂完藥,叫蟬衣打了熱水來, 剛想將手指沾上的藥膏洗干凈,便聽蟬衣喜滋滋喚了一聲:“殿下!” 蟬衣行了一禮退出去,她便也跟著站起來, 剛要見禮便被他徑直抱進了懷里:“沒有外人, 以后都不用對孤行禮?!?/br> 她怕蹭到他衣裳上,只能舉著那只沾著藥膏的手,喚了一聲“殿下”。 “上完藥了?”寧珣低頭檢查了一遍,似乎有些遺憾。 銜池點點頭,他按她坐下,極其自然地從一旁的銅盆里撈起被熱水浸透的帕子。 水聲響起,銜池眼皮跳了一下。 經過昨夜那一回, 她現在好像看不得他擰帕子。 尤其是那修長五指絞在帕子上, 沾得濕漉漉的, 連指縫間都盈滿水漬。 銜池別開視線,干巴巴問他:“殿下不是說有政務要忙,怎么還有空過來?” 寧珣看她一眼,有些好笑:“再忙,孤還能不眠不休不成?何況昨夜本就一宿沒睡,乏了?!?/br> 聽他提起昨夜,她眼皮又是一跳。 寧珣將她的手牽來,用軟帕仔細擦過去一遍,動作溫柔,也不曾拖泥帶水,似乎沒有別的意思。 大概是真乏了。銜池不疑有他——直到滅了燈燭上榻。 失神那刻,她看著蟬衣剪的同心連理的窗花,一時不禁懷疑是不是因為蟬衣誠心太足。 他似是不滿她這種時候還盯著別處看得太久,哄了兩句,抬手將她的臉掰回來,重重吻了下去。 她眼皮果然不是白跳的。 他上榻前仔仔細細洗了兩遍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銜池渾身酸軟地攤開在他懷里時,還感覺得出他的熱度。 她一時不忍,多嘴問了一句:“殿下昨夜說的那藥,還找得到方子么?” 寧珣低頭吻了吻她潮乎乎的眼睛,語氣里不覺透出一股饜足:“今日去問了。當年皇祖母便對這方子頗有微詞,這些年這藥方在宮中更是徹底絕跡。不過擬這方子的御醫只是告老還鄉,孤已經命人去尋了?!?/br> “不過要多費些時日罷了?!?/br> 但銜池覺得他是會錯了自己的意。 不然他為何又洗了一回手?? 她這兩日睡得格外沉。如她所料,因為寧珣叫了兩回水,她這兒又只有蟬衣伺候,第二日她果然是被蟬衣壓不住的笑聲叫醒的。 好在蟬衣還顧及了兩分她的面子,雖不知是心里想什么想得那般喜形于色,但好歹沒開口直接問她。 不然她興許真會考慮一下寧珣昨夜誘哄著她時提的,讓她就此搬去他寢殿。 銜池過了幾天清閑日子,這期間只有長樂來找了她兩回,沈澈連只言片語都沒送來。 她本以為那日二皇子走后,要不了多久沈澈便會給她傳話——是他先解釋也好,令她解釋也罷,總不會就這么輕飄飄放過去。 后來她等得煩了,干脆旁敲側擊地去問寧珣。 ——聽寧珣話里的意思,還是小福子牽連出的事兒,二皇子身陷其中,沈澈自然焦頭爛額,顧不上旁的。 寧珣本是好端端在看政務的,她自認已經問得足夠隱晦,不管是沈澈還是二皇子,她都一句沒提。但還是引得他擱下了筆,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伸手進銅盆,濯去手上墨汁,拿帕子不緊不慢地擦干,狀似無意地問:“還關心他?” 銜池猝不及防被他一問,本是倚坐在書案上的,當即便下來站直,一口否認:“沒有?!?/br>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是關心殿下?!?/br> 寧珣抬眼,慢悠悠問:“孤都沒說是誰,你激動什么?” 她駕輕就熟地摟上去,兩指并攏抵在他唇上,阻住他后面的話,眼神澄澈:“誰都沒有。我只關心殿下?!?/br> 他果然沒再提旁人,望著她的眼神卻像是要將她生生吞進去。銜池愣了愣神,一時沒看住,他便已經側過頭去咬住了她耳垂,“你這么說,孤便當真了?!?/br> 上元節那天,她那處偏殿突然擺了一院子的花燈。 還是白日,花燈沒點起,便單純看個樣式。 她以為是寧珣今夜騰不出空陪她,便隨手挑了幾盞小巧些的珠燈,掛在了檐下。 入夜后,寧珣去尋她,剛邁過門檻,入眼的便是檐下盞盞珠燈,小巧雅致,光芒瑩潤。 他停下步子,盯著珠燈看了很久,一言不發。 懷和揣度著太子殿下此時心中所想,恍然驚覺——殿下發現宋姑娘同沈世子有牽扯的契機,好像就是一盞珠燈。 殿下送了不少花樣的燈來,宋姑娘怎么偏偏就挑了珠燈? ……還挑了一長溜,掛在檐下這么顯眼的地方。 他正遲疑著該說點什么,便見太子舉步走了進去。 銜池已經坐在鏡前準備卸下釵環,突然看見銅鏡映出的人影,回頭望過去的目光里不覺盈滿笑意:“殿下?” 寧珣走上前,俯下身自她身后抱住她:“想不想去燈會逛逛?” 銜池想也沒想便應下來。 蟬衣進來幫她換衣裳——殿下穿了身黛藍的常服,蟬衣便特意給她挑了一身海棠紅的襖裙。 寧珣看著她換好從屏風后頭出來,先是夸了一句好看,才問:“檐下的燈,是你挑的?” 銜池點頭,完全沒意識到他為何突然有此一問,只聽他聲音柔著應了一聲:“好。以后孤每年都送?!?/br> 他偶爾是會有那么一兩句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的,銜池沒在意,將自己剛取下來的那支梅花玉簪遞給他,示意他替自己簪上。 銅鏡映出的人影略有些模糊,她看著他一手扶著她側頸,另只手從她身后繞到前面,玉簪沒入烏發。 他親手刻的簪子。 寧珣緩緩站直,“上回踩碎了你一支步搖,等孤給你補上?!?/br> 聽他這么一說,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收著發釵發簪的匣子,突然發覺她竟連一支步搖都沒有。 她疑惑抬頭:“殿下不是不喜歡我戴步搖?” “你喜歡的孤都喜歡?!?/br> 只是要看是誰送的。 銜池莫名其妙,看著他給自己系好大氅,直覺他今夜哪兒哪兒都透著古怪。 上元夜,京中熱鬧遠勝平日。 長街燈火如織,綿亙到遠方,時明時暗,火蛇吐信一般。 人潮如沸,寧珣衣著低調,也沒帶侍從,一手攬著她護在里面一側,如街上萬千攜手同游的尋常夫妻一般。 從踏出東宮起銜池手里就沒閑過,什么都想試試,試完以后那些東西自然而然便落進了寧珣手里。 寧珣騰出一只手來牽著她,另只手已經快拿滿了,眼看著她又從一旁的小攤上拿起一只撥浪鼓,轉了兩下便爽快付了錢。 銜池興高采烈舉起在他眼前又轉了一下,響聲清脆:“去年來逛的時候忘了帶銀子,只能到處看看,當時就有好多東西想要?!?/br> 話說完她才意識到他應該是知道的。 去歲這時候,兩人見了一面。在酒樓,她被他綁去訊問,又正碰上刺殺,他中了一箭。 ——她衣裳上沾了他的血,最后還是跟他借的銀子才去換了身衣裳。 ……倒也沒還。 她及時打住話頭,再一抬頭卻依稀看見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霜白衣袍,略有些瘦弱的臉在蓬松的狐毛領子襯托下顯出幾分清貴。 似乎是四皇子寧勉。 而他身邊,站著一個胡族女子——眉眼較之中原人明顯要深邃不少,明艷中卻透出幾分冷意,窄細的腰身旁別了一把彎刀,刀鞘嵌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