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攏春腰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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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滿殿侍衛:“朕說過嗎?” 侍衛們也都搖搖頭。 李昇把酒盞往桌上一擲,滿臉不悅:“舍人聽過朕親口說過要斬首嗎?” 顧均益被他問住,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此刻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被陰了一把! 李昇又問了一個站在顧均益身后的大臣:“那你們都是從哪兒聽來的?不僅不加辨別,反而將謠言信以為真。難道,你們還敢在朕身邊安插眼線,時刻監視著朕的一言一行?” 那大臣膽子小,聽李昇一連串地問下來,嚇得腿腳發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臣一時糊涂,竟聽信小人讒言……但陛下明鑒,臣萬萬不敢監視陛下!” 顧均益咬緊牙關,側身瞪了那大臣一眼。 李昇收起了臉上的玩味,神色無比肅重:“顧舍人,他不敢,那你敢嗎?” “你敢在朕身邊安插眼線嗎?” 無形對峙間,終是顧均益拜下陣來。他沒跪倒,只是把腰深深一躬,“臣失言,臣萬萬不敢監視陛下?!?/br> 李昇不準備輕易放過他:“那這陣風聲,舍人可知最開始是從誰那里傳出來的?” 顧均益心里一慌,情急之下將罪責推到旁人身上。 “是前宰相黨羽宋將軍。宋將軍從前站隊逆賊,如今表面臣服,背地里卻養兵練兵。這消息最開始是從他那里傳來的。臣有證據!”說著就將一道卷札呈給李昇。 李昇翻著卷札,沒想到這次審問竟有意外之喜。 不僅能看清顧均益此人見風使舵的本性,還能將尤無庸殘黨一網打盡。 李昇看過,揮手讓他們退下。 不想顧均益卻說道:“臣聽聞世子把凝家姑娘帶回了府里,臣以為此舉不妥?!?/br> 說罷遞去一本參狀,“臣要參世子沉迷女色,不務正業?!?/br> 李昇瞇起眼:“舍人這是故意找茬?” 顧均益倏地瞥了眼那道長屏風,“臣所言句句屬實。臣要見世子一面,與他當面對峙?!?/br> 李昇自然說不行,“舍人,這事改日再說?!?/br> 顧均益依舊不依不饒,直接走過去掀翻屏風,“世子為何要藏在……” 可屏風掀翻后,眾人皆是一愣。 那屏風后面竟什么都沒有。 李昇暗自松了一口氣,看來程延已經走了。 他瞪著顧均益:“你還敢說沒派眼線來監視朕!現在連朕的屏風都敢掀了!來人,將顧均益拖出去,杖責三十!” 第39章 療傷 ◎男人都會不可自拔地愛上她?!?/br> 一通事鬧下來, 再沒有人敢對凝家無罪釋放提意見。 李昇后來去了后宮。原本想拐去皇后那里瞧瞧,他雖對皇后無感,但起碼要給皇后個面子。哪知走到半路,聽女使報胡昭儀鬧著要見他, 李昇只得去了趟胡昭儀所在的奉晨殿。 近來他往奉晨殿去的次數多。一方面是因胡昭儀體貼溫柔, 不僅讓他感到自己倍有男人尊嚴, 還從她那里感受到一些女人的趣味。另一方面則是倆人都很關心程延與凝瓏的談情說愛進展,經常聚在一起八卦。 這日胡昭儀得了最新消息。 “聽說凝小娘子病了, 還病得不輕呢,也不知這次世子要怎么去哄?!?/br> 李昇:“他自有辦法去哄。你送過去些藥材慰問了嗎?” 胡昭儀說送去了,“凝家被抄那日, 禁軍把她的好多物件都收走了。我娘家一個大表哥在禁軍當值, 托他的關系, 我倒是掌握了凝小娘子的喜好。這次不僅送去了許多名貴藥材, 還投其所好,送了許多她需要的物件?!?/br> 李昇一臉好奇, 不禁摸上了胡昭儀細嫩的手:“你都送去了什么?” 胡昭儀只笑而不語。 凝瓏會喜歡的。 * 寧園。 程延急匆匆地趕到院里,還未來得及喝口茶水,就見程瑗一臉愧疚地走到他面前。 她給他鞠了一躬:“兄長,我錯了?!?/br> 程延尚還未搞清情況。程瑗倔得很, 若非遇上什么棘手事,否則根本不會低頭認錯。 作為兄長, 他數不清程瑗從小到大犯了多少錯。一時板起臉:“錯在哪了?” 程瑗內心恐慌, 誠實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番。 程延聽罷,只覺一盆冰水從天而降, 把他潑得心里寒涼。 他也受了刺激, 差點也把老血吐了出來。 但生氣已無濟于事, 只能想接下來該做什么去彌補。 程瑗嘆了聲氣,“兄長,依我看,你還是不要再去想怎么彌補。倒不如把真話都給她說一說,興許她還能原諒你?!?/br> 倆人僵持間,那頭屋里,凝瓏已經被云秀攙著坐了起來。 這時燒已經退了,身子雖還有些軟,但先前的記憶都似潮水般一齊襲來。 她打量著屋里陳設:“這是……我們又回到了凝府嗎?” 云秀愧疚地低下頭,“姑娘,這是寧園。往后咱們就再也不用待在凝府受氣了?!?/br> 凝瓏嗤笑回:“不用在凝府受氣,但還得來寧園生氣?!?/br> 她并不喜歡寧園??匆娺@里的花草林木,亭臺樓榭,眼前總會浮現那段她被程延扣著手,無助地承受他的起伏的荒唐日子。 在寧園,她總在演戲。床榻里,有時明明不舒服,為博他歡心,卻還要裝出一副缺他不行的痛快模樣。日常起居,有時明明不喜歡他的擅自安排,卻還要裝作乖巧、聽話、嬌羞。 她問云秀:“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云秀說知道了,“姑娘昏睡時,程小娘子主動把這事告知于我。程小娘子是個熱心的,待姑娘也很好。只是她做的那些,姑娘并不需要?!?/br> “需不需要不重要,在這里,只能說需要?!?/br> “那姑娘對于這事的看法是……” 凝瓏恍了神,“只怨自己太傻。他那偽裝漏洞百出,偏偏我還不愿相信,甚至還主動忽略?!?/br> 當初她問冠懷生,為甚程延作出來的一幅畫像會在他這私生子手里。冠懷生說,當時他給程延搜集情報,程延會給他獎勵。他沒要那些金玉,只索要這幅畫像。當時程延還不樂意,實在沒轍才讓出畫像。 她也問過,她去寧園的時候,他身在何處,都做了什么。 冠懷生回,他有時出去學習冶煉,有時待在府里干雜活兒。怕她不信,他又找出人證物證。 她真蠢,偏信他的一面之詞,只見他信誓旦旦便不再去追究。 其實從知道他是在裝聾作啞開始,她就對他起了疑。但后來她實在沒有精力把心思栓在他身上,她要成為程家新娘,要學著怎樣做當家主母。 她對富貴與自由的追求,遠遠大于對冠懷生的在意。 而他趁這盲區胡作非為,絲毫不擔心她會勘破真相。 但她的確比想象中更在意冠懷生。 凝瓏眸色一暗:“把擱在立柜下面的那個木箱拿來?!?/br> 木箱并不沉,云秀輕松搬到榻前。 凝瓏熟稔地撥開機關,打開箱蓋。 她與云秀都知道這里面裝著什么。 木箱里裝著凝瓏的口是心非,裝著她與冠懷生肆意荒唐、酣暢淋漓的過去。 “姑娘想做什么?” 凝瓏沒回,彎腰拿起最顯眼的那對小泥人。 在她看來,那一晚很美好。先后與兩個男人逛街游玩,先與冠懷生逛市集,再與程延放河燈。那兩股曖昧讓她的虛榮心得到莫大的滿足——看吧,無論是高貴還是低賤,只要是男人,都會不可自拔地愛上她。 如今倒覺可笑。 她在心里質問:程延,一直扮演不同角色,你累嗎? 那些美好一瞬間顯得無比可笑。她,連同這對尚未送出的泥人,都顯得無比可笑。 凝瓏挑出女泥人,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啦——” 那泥人立即四分五裂,碎瓦到處飛濺。 “姑娘,你這又是何苦!” 云秀趕緊扯著她后退幾步,生怕她被碎瓦片劃傷。 云秀臊眉耷眼勸道:“這泥人是你用真金白銀買下來的,你花費不少錢,如今一下摔了,那這錢豈不是浪費了!” 凝瓏被她越勸越郁悶,干脆一把甩開她,自己又挑了個大塊碎瓦,再“砰”地往地上一摔,摔得更碎。 “浪費就浪費!這狗雜種都敢扯下彌天大謊來騙我,我難道還不能摔個東西泄憤!” 仗著屋里只有倆人,凝瓏再不顧得隔墻有耳,把程延罵得狗血淋頭。 這罵聲混合著噼里啪啦的摔東西聲,十分清楚地傳到了程延耳里。 “她醒了?!背萄诱f道。 程瑗害怕得打了個哆嗦,“兄長你快去看看她,等你把她哄好了我再來!” 說完就撇下程延,轉身跑遠。 “吱呀——” 緊閉的門扉被人推開。 凝瓏握著男泥人,正打算摔。待抬眼看清來人后,立即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那泥人摔得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