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攏春腰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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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瓏很聰明。她曾無數次懷疑冠懷生就是程延。 她已經掌握足夠多的證據,只要她敢直面真相,她立馬能破出冠懷生就是程延。 但她不愿深想,寧愿信冠懷生是程家私生子,都不愿信冠懷生是程延。 她就是那么寵愛,甚至是溺愛冠懷生。 她把那些情意,藏在她鮮艷的裙底。他以為探進裙里,以為看到的只是她那幽深神秘的世界,卻沒想到,那里面還是不可多得的真心。 高貴的小娘子很會察言觀色,討好撒嬌簡直是信手拈來。但她學不會大方地表示真心,只能別扭地喚他來,說一句:“喂,我要罰你?!?/br> 程延一直以為,他們過去那些事不過是年輕人特有的躁動。 他動了真心,但他沒想到,凝瓏也動了真心。 而他用理所當然,親自踐踏了她的真心。 他或許明白了為什么她那么恨冠懷生。 但,為時已晚。 * 詔獄。 又過去幾日,獄卒漫不經心地給凝家人講外面傳來的最新消息。 “聽人說,只是聽說啊,陛下是不可能再見你們了!都傳你們家要被滿門問斬呢!” 話音剛落,岑氏便哭暈過去。 凝玥趕緊掐著岑氏的人中,一聲聲娘喊得無比凄慘。 凝檢已經明白陛下想做什么。陛下辛苦排一場大戲,那他也得好好附和,演得酣暢淋漓。 凝檢再也抑制不了內心的苦悶,抓著鐵欄桿痛徹心扉:“陛下,我錯了,求你再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演得認真,還落了兩滴淚。 凝理自然不信陛下當真會處死凝家所有人。他在詔獄里安插了幾個巫教派的線人,往常這些線人會借問話之由把他叫出,給他通風報信。 可現在不知怎么回事,早該到的線人遲遲未到,來的都是他不熟悉的陌生面孔。 凝理心里一慌,線人一事想是已被發現,所以他現在不知道斬首是真還是假。 凝瓏平時無比鎮定,因為她觀察到,平時凝理與凝檢這倆狐貍都是勝券在握,所以她便以為,自己萬不會死,甚至還能風風光光地走出去。 可今日,一向老謀深算的凝檢跪地痛哭,一向平靜澹然的凝理無比慌亂。 看來是真的要去赴死。 凝瓏的心徹底涼透,抬頭望著一縷陽光,只覺這樣溫暖的陽光,怕是見不了幾次。 真到生死關頭,她反倒哭不出來。 反而是云秀再也藏不住眼淚,小聲地哭著,哭還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凝瓏。 “姑娘這么好,怎么就要……” 那個“死”字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只淚眼汪汪地貼緊凝瓏,想在最后時刻多看她幾眼。 到處都是哭聲,到處布滿絕望,凝瓏這時倒成了最平靜的那個。 因為平靜,又被凝玥罵她是白眼狼。 見罵白眼狼不起效,凝玥又臭罵冠懷生,罵完他再罵凝瓏:“都是你這個掃把星,你在哪,災禍就在哪!” 本來凝瓏都在心里恨著冠懷生,如今聽凝玥這么一說,恨意更甚! 一時怒氣上頭,凝瓏氣沖沖地走過去,一下把凝玥揪起來,“啪”地扇她一巴掌。 凝玥的臉立馬浮現出巴掌印,“你……你敢打我!” 她想把岑氏推搡醒,可岑氏尚在昏迷。那邊父兄都失了半條魂,沒人能來給她撐腰。 凝瓏再不愿忍讓,“打的就是你!反正都要死了,死之前我非得把這口惡氣出一出才行!” “死”字深深刺痛了凝玥,她不顧得委屈,跟凝瓏廝打在一起。 云秀抹一把淚,也加入了這場大戰。 凝理還在焦慮地來回踱步,尚弄不清實情。凝檢還在跪地嚎啕大哭,把自己演得心累。 過會兒,凝理終于注意到對面牢房的動靜。 仨人扭成一團,難舍難分。 “夠了!”凝理怒斥道,“凝玥,你還要不要臉!你現在跟潑婦有何區別!” 凝玥被嚇得身子一抖,正好又挨了一巴掌。 凝理十分頭疼,“大meimei,你不要鬧了?!?/br> 又厲聲責備云秀:“天底下竟有你這種賤婢,不識好歹,還敢打主家!” 自此三人終于分離開來。 凝玥臉頰紅腫,頭發松散。云秀衣裳凌亂,嘴角滲血。 惟有凝瓏只是掉了根木簪,發絲頃刻散落,貼在腰間,旁處毫發無損。 凝玥見自己慘敗,差點氣暈過去。 這幾日,外面風聲傳得沸沸揚揚,詔獄里哭聲不斷,像座人間監獄。 凝瓏依舊盯著高窗看日光,心里期盼著轉機出現。 等啊等,等到幾近麻木時,終于等來一道轉機。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感謝在2023-09-10 21:00:22~2023-09-11 02:33: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mall-one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5章 變臉 ◎她猜不透他的心機?!?/br> 凝家在詔獄里迎來九月。 起初得知要被滿門抄斬, 大家都不敢相信。后來被獄卒告知消息屬實,獄道里哭聲回蕩,這個嘶吼那個哀嘆,很是聒噪。 叫喚兩三天, 大家都不再吭氣, 死寂的氛圍到處蔓延開來。 大家都在心里演習過一遍赴死流程, 現在不再期待轉機,只期待能少受些疼痛。 所以當轉機真真切切地出現時, 沒幾個人愿意相信。 凝檢被單獨叫去問話。 獄卒說道:“有位貴人愿意力挽狂瀾,頂著萬千壓力保下凝家?!?/br> 凝檢眼里先是一亮,之后那點光亮又轉瞬即逝。 他佝僂著腰, 頭發凌亂, 渾似將死之人。 “小哥, 你就不要再開玩笑了。官家要我死, 誰還敢護我?” 獄卒一臉認真,遞給凝檢一封信。 “貴人既然都愿意出聲保你了, 那定是在官家的允許之下?;蛘呤枪偌乙驳媒o那位貴人幾分面子?!豹z卒說道,“貴人托我傳信,具體的事都在這封信內?!?/br> 凝檢攥緊信,起身踱到門前, 想去牢房里拆信。 卻聽獄卒說:“不必,就在這屋里拆。貴人提前交代過, 老爺別為難我?!?/br> 凝檢只好把信拆開。 那貴人說, 他會保下凝家,只提一個條件。 他要凝瓏。 他要凝瓏完全脫離凝家, 從此待在他的身邊。 這條件不算過分。 于凝檢而言, 凝瓏只是一個能給他掙面子的外甥女。他盡心照顧外甥女二十年, 讓她吃飽穿暖,讓她飽讀詩書,在允許范圍內給她自由。平心而論,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 貴人想要她,而她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那他正好做一樁媒,撮一樁婚事,何樂而不為? 凝檢沒有猶豫,當即應下這條件。 信紙上的筆跡他無比熟悉。瘦勁清峻,是世子程延所寫。 凝檢問:“這……這位貴人可是程世子?” 獄卒搖頭說不是,“既然一直稱‘貴人’,那人家定是不愿意暴露身份。若那人是程世子,何必專門借一個‘貴人’之名?再說,你入獄這么久,程世子若想救你,那早就想辦法去救了?!?/br> 凝檢卻只是看著那張信紙沉思。 消失的冠懷生,隱匿的程延…… 過了半刻,凝檢才開口說知道了。之后推開門,刻意把步子放緩,獨自走在幽深黑暗的獄道里。 凝檢現在可以確信,那貴人正是逃走的冠懷生。 從前他并不關心后院那些雜七雜八的事,但那不代表他對一些變化毫無察覺。 在冠懷生進府的第一日,他便覺得此人很是怪異。 不過他不便出面去查,想著后院自有人去挖掘。凝瓏心思細膩,或能把冠懷生的真實身份勘察出來。 只不過凝檢沒想到,那冠懷生正好生得一副惹凝瓏喜愛的模樣。倆年輕人天雷勾地火,黏得一發不可收拾。 凝檢只好托管事多多cao心。管事說,冠懷生每次出去的時,凝瓏也恰好動身去寧園。 什么私生子,什么扔到奴隸窩…… 這些理由能唬住小年輕,但根本唬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