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秋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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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鄭說:“當然了?!?/br> 林姐去鍋爐邊夾出一盤烤好的黑芝麻餡餅,端過來:“快中秋了。我做了些月餅,你們要吃就拿?!?/br> 又招呼季時秋:“小秋你多吃些,爬了這么久的山,還要背人,要多補充體力的?!?/br> 吳虞乜他,態度閑閑:“他體力好著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br> 林姐和老鄭俱是一愣,又不約而同地靜默。 而一直悶頭吃飯不插話的季時秋終于掀眼——這一眼頗罕見,能跟“瞪”這個形容沾上邊,也讓他從認識后就慣常陰郁的面孔多了幾分生命力。 “吃飯,吃飯?!绷纸愫蜌馊胱?。 飯后老鄭特意漱了口,坐到門口臺階上正式開始自己的口琴表演。林姐指名要聽《月亮代表我的心》,他提早在家練習過兩天。熟悉流暢的旋律從男人口唇齒間吹奏而出,飄蕩在靜謐的小院里。 皓月當空,將草蕩映成雪野。 林姐挨靠在他身旁,輕輕伴唱: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吳虞坐得比他們低一級。側耳聆聽少晌,她乘興拿出手機,想為他們兩個攝像留念。林姐害臊,連連擺手說不準,吳虞偏不就范,兩個中年人也就允下了。后來,聽到至情處,吳虞也跟著哼起來。 兩道粗細不一有高有低的女聲編織出意外動聽的和音。 一曲終了,吳虞捧場拍掌,攛掇老鄭再來一首。 中年男人笑不攏嘴,關心起全程悶聲不語的季時秋,同吳虞說:“你男朋友想聽什么?” 吳虞說:“他不是我男友?!?/br> 竟不是一道來山里旅游散心的小情侶,老鄭心奇:“???那他是什么???” 吳虞望著圓月挑眉,輕聲回:“誰知道呢?!?/br> 她轉頭問季時秋:“你是什么啊?!?/br> 季時秋瞥向她,月色里,女人眸子清亮,直勾勾地瞧著他,她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重復:“我不知道啊,你知道嗎,你是我的什么?” 季時秋心跳不自覺加快。 望向他的目光是一種純黑色的酸液,被久久注視,胸口會有腐蝕般細微的刺痛。 他抬手捏住她下巴,撥弄關節玩偶般,硬生生把她的臉反轉至另一邊。 吳虞低笑。 秋夜的風無故燥熱。季時秋摸了摸鼻頭,發覺那里竟已汗濕。 臨睡前,吳虞靠坐在床頭玩手機,回味那些上了年紀的老歌。 季時秋晾曬好衣褲,回到桌邊坐下,半晌沒動靜。 吳虞挑眼,發覺他又在看那張合影。 “你出來怎么不帶手機,”她與他搭話:“不無聊么?!?/br> 季時秋摩挲相片的手一頓,將它收回抽屜里。 吳虞又問:“怎么不看我送你的畫,還是——在我面前不好意思?” 季時秋胸口浮動一下:“沒什么好看的?!?/br> 吳虞說:“沒什么好看的,也沒見你路上扔了,反正沒花一分錢?!?/br> 季時秋再次拉開抽屜,想立刻把它拿出來從窗口丟掉,被風隨便卷去哪里——但幾秒的天人交戰后,他緩緩將抽屜推回去。 “我休息了?!彼呋卮策?,打算去按床頭的電燈開關。 吳虞攔住他胳膊:“不行?!?/br> 季時秋裝沒聽見,仍是關了。屋內登時不見五指。防患于未然,季時秋還躺去了床另一頭,避免她不依不饒地找事。 黑暗里,女人沒了聲音。 只有手機屏幕發出瑩亮的白光,過了會,光也徹底消弭。 輕微的聲響從床那端傳來,季時秋專心聽著,倏有冰絲般觸感的東西掉落到他手肘上,又滑至身前,他拿起來一看,發現那是條女士內褲。 吳虞的腿勾上他的。 季時秋血往腦部涌,惱火起身,捉住她腿窩,把她拖回身前。 “裝什么啊你,”陰黑環境里莽莽榛榛,人影疊覆。吳虞攀著他肩膀,指甲似利齒,惡狠狠咬住他上臂發緊的肌rou:“你裝什么?!?/br> 季時秋也不知道他裝什么。 他從沒見到過這樣的女人,讓人想逃開她,逃的越遠越好,這樣對他倆來說都更加安全;可又發瘋般想要靠近她,破壞她,占有她。 他只能克制,不去親吻她,讓一切看起來只是泄欲,不曾傾注任何臣服與情意。 吳虞也發現了,故意口出惡言: “你也就這點本事?!?/br> 還說: “幸好你媽被鎖抽屜里,不然被她看到她冰清玉潔的好兒子在做這種事,會是什么感覺?” 季時秋用手封死她嘴巴。 她不掙扎;而他的掌心像被小貓舔了一下。 季時秋收手攥拳,不得不傾身以唇阻遏??跇I在她,而業力仿佛饋報在他頭上,他周身如焚,在隱秘沉浮的罪惡與快慰中一點點肢解自己,也重鑄自己。 …… 兩人并排躺著,許久,鼓噪的心跳才得以平復。 月亮升高,透窗而入,將潔白的光磚鋪到季時秋左胸上。 吳虞用手給那光斑描邊,并哼起不久前被中斷的旋律。 她的鼻音極輕極低,季時秋閉氣,才能聽出是老鄭今天用風琴吹奏的第一首歌。 吳虞找到季時秋眼睛:“你知道月亮為什么能代表心么?” 不等對方回答,她聲調軟散,慢條斯理:“根本不是歌里唱的它有多么真和深,而是它會消失,也不私有,甚至不是每一天都那么圓滿。把心交出去,就等于要經歷一次陰晴圓缺的冒險?!?/br> 季時秋盯住她。 女人似在念蠱咒,一種讓人輕盈也讓人緊繃的咒語。 她輕柔地摩挲著他臉頰,問: “小秋,你想冒險嗎?” -------------------- 上章刪掉了一些細節 搞得不是很得勁了 但沒辦法,被舉報,我刪改了五次才過審 晉江是這樣的,大家將就看吧 第11章 第十一片落葉 吳虞等了很久,沒有等來拒絕或同意。 漫長的靜默后,季時秋握住她搭在他臉上的手。 吳虞掙了掙,他不放,反倒偏臉啄吻起她手腕內側,漸漸,發泄一般,愈來愈猛烈,重而急促地又親又蹭。那個位置有脈搏,薄薄的皮膚下方是血流。 吳虞鼻息變得紊亂。 被這樣親吻,竟更容易讓人動情。 “季時秋……”她難耐地叫他名字,嗓音黏糊。 男生停下來,把她拉回懷里,下巴抵著她額頭,一動未動。 吳虞快以為他睡著了,正要抬頭確認,卻聽見他沉聲問:“我是第幾個?” 吳虞回想片刻:“沒數過?!?/br> 季時秋低頭,唇虛虛路過她眼角:“之前那些人怎么樣了?” 吳虞半開玩笑:“死傷慘重?!?/br> 季時秋聞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吳虞撩眼:“怎么,你覺得我在吹牛?” 季時秋說:“沒有?!?/br> 當然不會認為她吹牛。面前的女人是黑皇后和女巫,早前兩天,他有無數機會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將被秋色覆蓋的村落,離開這個無處可去也無路可退的世界,但總會鬼迷心竅地被她絆住。 吳虞見他再度無聲:“怕了?” 季時秋道:“怕什么?” 吳虞:“怕加入我的冒險?!?/br> 季時秋難得輕松地挑唇:“不怕啊。反正我已經死過一回了?!?/br> 吳虞怔神,因為季時秋近在咫尺的樣子。他笑得異常純凈,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那種年輕男孩獨有的憨態,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猛,又有點缺心眼的簡單。 他就像一塊透色的玻璃,卡有彈殼,充滿裂紋,但依舊完整,能折射出同樣動人的光影。 吳虞撓撓他下巴:“死過一次很了不起么?” 勝負欲緊隨其后:“誰沒死過?” 她調整睡姿,枕住自己胳膊:“人本來就是在反復地死去,從精神上殺掉過去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循環到衰老或疾病把rou身帶走?!?/br> 季時秋摸著她鋪來手邊的頭發:“你以前想過死么?” 吳虞說:“很多次?!?/br> 季時秋微詫:“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