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們平時吃的蔬菜，花園里的花草樹木，它們都是有生命的?！崩罾蠋熁艘粋€上午的時間，終于讓同學們知道，那些會改變、會成長的植物都是有生命的。

    有人舉一反三：“我們會說話，會長大，是不是生命？”

    李老師耐心作答：“當然了，每一位小朋友都是非?？少F的生命?！?/br>
    這是一項特殊的作業，老師在班級群通知家長協助孩子們完成，至少每周記錄一次，期限為一學期。

    放假了，陶幼心歡歡喜喜領著獎狀回家求表揚，陶媽沒好意思打擊女兒，這種獎狀人手一張。

    從那天起，陶幼心又過上賴床生活，把作業拋之腦后，還是陶爸陶媽督促，陶幼心才拿起筆。

    她頂著簡約普通的本子盯了半天：“mama，我要一個好看的日記本?！?/br>
    陶媽：“……”

    為了讓陶幼心配合寫作業，陶媽帶她去買了個封面明艷的卡通日記本。

    緊接著，觀察的事物又成為難題。

    陶幼心在樓上樓下溜了一圈，回家看到爸爸在給烏龜投喂，靈機一動，頓時寫下：養烏龜。

    三個字里面，她只寫對了一個“烏”字。

    寫日記對陶幼心來說太難了，在陶爸的監督下，她磨了一個小時，漢字帶拼音，還有些別人看不懂的奇怪符合。

    “我們家的烏龜叫小龜，它有一個腦袋四條腿……”

    這篇奇形怪狀的日記，大概只有陶幼心能看懂。

    她才不管好不好，寫完看都不看一眼，抱著自己的玩具出門：“mama，作業寫完了，我去找嘉時哥哥玩?！?/br>
    許嘉時也正在為日記苦惱。

    生活中有許多可以觀察的東西，陽臺上的花、樓下的樹，這些對他而言都很普通，沒什么特別的。

    因此他難以抉擇，畢竟，要觀察一學期。

    “噠噠噠噠噠——”

    耳朵靈敏的許嘉時隱約聽到動靜，那道獨一無二，別人學都學不來的腳步聲，非一人莫屬。

    房門虛掩著，陶幼心雙手不得空，直接用胳膊肘撞開。因為沒控制好力道，“砰”的一聲，門撞到墻壁。

    “嘉……哎唷……”陶幼心踢到地毯，整個人撲到地上，手里的芭比娃娃掉落，奧特曼卡撒了一地。

    許嘉時淡定報數：“49?！?/br>
    陶幼心揉揉屁股，跪坐在地毯上，把卡片一張一張撿起。

    許嘉時移回目光，提筆寫下六個大字——

    。

    1月20日，天氣晴。

    “李老師讓我們guanca喜歡的事物，我沒有喜歡的，但我覺得，陶幼心很有qu?！?/br>
    老師說，至少一周記錄一次，許嘉時覺得，陶幼心每天的表現都出其不意。

    臨近春節，許家三口打算出門旅游，陶幼心聽說這件事，羨慕得不得了。

    “我可喜歡出去玩了?！?/br>
    “嘉時哥哥，你們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漂亮呀？”

    “嘉時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她也有自己的小聰明，把話題層層遞進。

    許嘉時把自己的小衣服疊好放在床邊，告訴她：“這要問你爸媽?！?/br>
    結果當然是失敗了，她過年要跟爸媽回家看望爺爺奶奶。

    陶幼心不依，纏著許嘉時，露出小狗狗一樣的眼神：“哥哥，你帶我去吧?！?/br>
    許嘉時老氣橫秋嘆氣：“我帶不走你?！?/br>
    “可以的！”她自己跑到打開的行李箱里，躺進去。

    然而她不夠瘦，冬天棉襖又厚，躺進去像圓滾滾一顆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許mama把她抱出來：“小乖乖，別磕著了昂?！?/br>
    許嘉時走的那天，陶幼心一路跟到車門口，癟著小嘴依依不舍：“哥哥，我會想你的，你要早點回來?！?/br>
    許嘉時神色動容：“嗯?！?/br>
    “給心心帶禮物?！?/br>
    “好?！?/br>
    “要很多很多好吃的?！?/br>
    “……”

    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

    剛分開的時候，陶幼心一天要給他打無數通電話，旅行路上，總能聽見許嘉時的兒童手表嘟嘟響。

    兒童手表是許嘉時四歲生日那天，爸爸mama送的禮物。

    當時陶幼心見了喜歡，隔天就讓mama帶她買了塊同品牌的手表?；氐叫^，她歡歡喜喜跑去找許嘉時：“哥哥，掃一掃?！?/br>
    手表就像新玩具，陶幼心愛不釋手，挨個給大家打電話。她嘴巴甜，不管誰接到都被甜言蜜語哄得哈哈笑，除了許嘉時。

    “嘉時哥哥，早上好呀?！?/br>
    “嘉時哥哥，中午好呀，你吃飯了嗎？我今年吃了餃子，好香哦，好好吃……”

    “嘉時哥哥，下午出來玩，我有最新的奧特曼卡唷?！?/br>
    陶幼心喜歡芭比娃娃也喜歡奧特曼，可這些東西，許嘉時都不感興趣。

    他拒絕了陶幼心的邀請，陶幼心掛斷電話。

    許嘉時翻開唐詩三百首，回想剛才陶幼心掛得那么干脆，會不會生氣了……

    他按亮自己的兒童手表，在聯系人頁面猶豫。

    三分鐘后，他的手表電話再次響起，里面傳來熟悉又歡快的奶音，以及屏幕上那張粉嘟嘟的臉：“嘉時哥哥，我想你了，你想我嗎？”

    許嘉時合上書本：“帶著你的芭比娃娃和卡，下樓?！?/br>
    回憶戛然而止。

    許嘉時跟著爸媽進入景區。

    視頻沒掛，陶幼心見到了周圍的景色，以及小販手里插滿糖葫蘆的稻草靶：“哇，嘉時哥哥，你那里好漂亮，好好玩啊?！?/br>
    許嘉時：“嗯?！?/br>
    陶幼心：“以后你也帶我去吧?！?/br>
    許嘉時：“好?！?/br>
    許mama低頭提醒：“兒子，走路先別打視頻了?！?/br>
    許嘉時抬起胳膊，對著手表說：“我掛了?！?/br>
    出游的第三天是除夕，陶幼心跟著爸媽回老家，許嘉時的手表安靜了一整天。

    晚上，爸爸mama帶著他去看煙花、放煙花，一家人在景點留下合影照。

    后來，許嘉時跟著爸媽逛進一家特產商店，里面各種口味的酥糖糕點。

    他聽見爸媽商量給什么誰誰寄特產，想起陶幼心臨走時的話，在店里有模有樣地挑起來。

    許嘉時選了整整三盒。

    一回頭，見mama正在跟付阿姨打視頻：“瑤瑤，你看看這些口味，選兩盒我給你帶回去?！?/br>
    付瑤琴不客氣地指了蔓越莓，許mama順口問起：“心心呢？”

    “在外面跟小朋友玩呢?！备冬幥傩χ宴R頭移到屋外，“心心，快過來?！?/br>
    陶幼心以為有什么好事，趕緊跑過來，看到鏡頭里的許mama，熱情地打招呼。

    許嘉時一步步走到mama旁邊。

    “看到嘉時……”付瑤琴正要提醒她，許嘉時也來了。

    外面的小男生扯起嗓門召喚陶幼心：“陶幼心快來，小火車要開了?！?/br>
    陶幼心扭頭就跑：“康康哥哥，等我?！?/br>
    陶幼心在付瑤琴的手機鏡頭中跑遠，跟院里的男生玩在一起。

    等付瑤琴拉回視線，許嘉時的身影已經消失。

    在兩位mama通話時，許嘉時抱起三盒不同口味的點心放回原位。

    他回頭，只見爸爸抄手站在mama身側，默默看著他的舉動，嘴角掛著了然于心的弧度。

    許嘉時撇開眼，不跟爸爸對視。

    后來mama特意問他：“你要不要自己給心心選份禮物??？”

    許嘉時戴起羽絨服后的帽子，小手揣兜：“不要?！?/br>
    耳邊，隱隱傳來爸媽的調侃。

    “兒子這脾氣真是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br>
    “嗯，隨我?！?/br>
    第4章

    ◎許嘉時笑了◎

    3月2日晴

    我沒告訴陶幼心，她跳舞的時候像搖擺不停的小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