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嬌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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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柔訝然地望著春桃,她雖不清楚蘇太傅謀逆究竟牽連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像裴昭一樣被冤枉的無辜臣子。 可蘇玉茹和蘇承茹皆是蘇府血脈,無論她們是否知情,定都逃不了干系。她那日還聽春桃感慨,說是蘇太傅無限風光,最后也只落得抄家賜死的下場。 可眼下,蘇玉茹竟能自由出入皇宮,而聽春桃的語氣,她并沒遭受責罰。 哪怕方柔再不諳朝事,也不至于遲鈍至此,她深覺來者不善,又或者,蘇玉茹從來也不是善類。 方柔放下書,與春桃一同走到外間。 蘇玉茹正站在殿外望著院里的積雪出神,聽得動靜,這便轉過身來,不待春桃說話,她已信步踏入殿中。 方柔神色淡然地請她入座,春桃看茶。 蘇玉茹打量著方柔,似笑非笑:“你瞧,最后還是沒飛出金絲籠?!?/br> 方柔聽著眉心直跳。 蘇玉茹神姿愜意,面上甚至帶著些若有似無的笑意,好像絲毫也不意外方柔最后落得這樣的結局。 方柔見她安然無虞地坐在面前,算不得春風得意,但樣貌打扮都與往日無差,半點也不像剛被抄家徹查的落魄小姐。 她不由心間一沉,某個疑思像忽然有了答案,真相呼之欲出…… 方柔定下神,招呼蘇玉茹嘗嘗點心。 不料她端起茶杯,垂眸看了眼那幾碟吃食,語氣很淡:“不必客氣,我以前在皇后宮里吃過不少,對我來說不是什么新奇東西?!?/br> 方柔沉著氣,盡量不讓自己的好奇心展露太多。 可蘇玉茹倒沒打算瞞著她,“哦,是我失言,這宮里哪還有什么皇后?” 她望著方柔一笑,“人人都以為兵變流血,改天換日得死許多人。其實捉對了棋子,看透了棋局,成王敗寇,流血的就只有輸家?!?/br> “你相中的這位攝政王爺果真好手段,人人都以為他恣意,只是個紈绔,其實他比蕭括更有手腕。你瞧瞧,這才過去幾日,京都變了天,可朝上風平浪靜。你說他背地里蟄伏了多久,布局了多深,才能令得大逆不道也變成順應天命?” 蘇玉茹終于斷了話頭,慢慢飲了口茶。 方柔沉默了許久,忽然問:“皇后娘娘還好么?” 蘇玉茹手里一頓,頗為訝異地望向方柔,顯然沒料到她居然會關心蘇承茹的境況。 她打量著方柔,半晌才道:“金犯軒轅,功虧一簣?;屎蠊唇Y罪臣蘇欽堯戕害圣上,意圖謀反,即日幽禁坤元殿,聽候發落?!?/br> 方柔微微皺眉,看來她只因蘇太傅一案受了牽連,并非蕭翊發現了旁的端倪。 她心中更加不安,蘇承茹現下已入險境,她當初受其協助密逃一事便更不能再讓蕭翊知曉。 無論如何,蘇承茹于她有恩惠,哪怕方柔知曉她并非真心相幫,可那時她的確成功擺脫了這牢籠,這其中若無蘇承茹,她不得成事。 “那之后呢?”方柔忽然又問。 蘇玉茹一怔,神色復雜地望著方柔,只道:“恐怕你得問殿下,畢竟,蘇承茹心底的秘密可不少,萬一哪日沒忍住,與宗室府問話的內官吐露些不該說的……” 她這話語意不明,說得方柔心驚rou跳,生怕她口不擇言被阿嫵聽出些不對勁。 忙垂眸端起了茶杯,掩蓋那絲不自然,“我只是隨口問問?!?/br> 蘇玉茹試探得逞,不由輕笑:“方姑娘,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別再折磨自己?!?/br> 方柔抬眸望著她,又聽她說:“別想著你欠了誰,事到如今都是自愿的,不是么?” 方柔冷聲:“大概我與蘇姑娘不是一路人?!?/br> 蘇玉茹忽而笑起來:“自然不是,我若是你,根本不會逃。側妃正妃又如何?有寧王這份偏愛,要什么得不到?你大概真不清楚,事事看人臉色,乞憐恩澤有多難捱?!?/br> “蘇承茹先前貴為皇后,她又得到了什么?究竟是真心重要,還是名分重要?”蘇玉茹的手指輕劃著杯口,似乎絲毫不在意與方柔起爭執。 方柔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有時候真不明白,難不成是我要得太多了?可是,在丘城,慣來都是夫妻二人相持一生罷了?!?/br> 她頓了頓,神色冷淡地看向蘇玉茹:“我不在乎名分,我只要一人真心?!?/br> 蘇玉茹啞然,旋即道:“你問過么,也許他做得到呢?” 方柔冷聲:“做得到?她已娶了沈姑娘,何來一人真心?更何況,做不做得到已不重要,我如今并不在意?!?/br> 蘇玉茹默了半晌,忽而抬頭望向殿外,“方姑娘,你說他為何不順勢而為,索性坐上龍椅安心當皇帝?” 方柔興致索然,難不成她要與蘇玉茹說,蕭翊怕被天伐,他名不正言不順,就為了一己私欲強搶臣妻,所以不敢再冒大不韙? 她不至于高看自己,但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方柔真瞧不清蕭翊的目的。 他依然每日忙于朝政,甚至因皇帝臥病在床而變得更加忙碌??墒撬斕煲仓皇俏粩z政王,名義上位同天子,但皇帝到底沒被廢黜,仍是本朝的帝君。 方柔暗忖著,蘇玉茹卻自顧自道:“因為他不想沈清清當皇后,也不想應付沈老將軍的糾纏,只要他一朝不坐上龍椅,一切仍維持著原狀,一切都有被翻覆的可能?!?/br> 方柔一驚,難以置信地望向蘇玉茹。 她卻笑:“我應當沒猜錯。所以方姑娘,若你斗不過,不如順從他,不為自己,也為了你心底記掛的人?!?/br> 她到底沒把裴昭的名字說出來,方柔心底像生了根刺。 方柔:“我只想與愛人過些平淡的日子?!?/br> 她瞥了眼蘇玉茹,“蘇姑娘,你們以為我不懂,看著好糊弄,我只覺得將日子浪費在勾心斗角之中實在無趣。我見到你安然無虞站在這里,我就想明白了,你會來找我,是因對裴昭懷著愧疚?哪怕只有一點點,但你還是覺得此事在你?!?/br> 蘇玉茹霎時收了笑,她沉下臉,靜靜望著方柔,秀眉微微蹙起。 方柔此際卻占了上風,語氣也冷硬不少:“出賣父親,誣陷裴昭,樁樁件件都有你的手筆,我應當也沒猜錯?那個幫了蕭翊的人是你,所以你才得以全身而退?!?/br> “你說我飛不出這金絲籠,要我順從,那你呢?你做了這些,又跟他換來了什么?” 蘇玉茹忽然輕輕地顫抖起來,這是方柔第一次見她流露出這樣明顯的情緒。 她直視著方柔,嘴唇微張,到最后卻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過了許久,阿嫵在門外候著,說是午膳已備好。 不待方柔發話,蘇玉茹倒是主動站起身,向她默默辭別。 她走得那樣快,似乎真被方柔這句反問刺激得不輕,方柔不由暗自好奇,她方才雖然只是順勢問了一句,卻并不十分確定自己的判斷。 直到她見了蘇玉茹的反應,她便知曉,蘇玉茹不僅參與其中,更是蕭翊謀成大事的布局中舉足輕重的角色。 而眼下,她知曉蘇太傅謀逆案幾乎塵埃落定,蕭翊的雷霆手段沒讓各部懈怠半分。 方柔想了許久,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得默默坐在桌邊嘆氣。 阿嫵已傳了午膳入內,說是主子吩咐,一切以姑娘為先。 方柔毫無胃口,只當為保存體力囫圇吃些能咽下的菜肴,碗里的湯才喝了一半,順手擱在旁邊,挑些清淡的素菜默默吃著。 也正是她即將吃完的當口,蕭翊的身影出現在院子里。 方柔先是聽見宮女行禮,手里的湯勺差些沒拿穩,她才抬起頭,蕭翊已大步走到了她面前,按住她的胳膊沒叫她起身,慢慢在旁坐下。 “怎么吃得這樣少?”他蹙眉,掃了眼幾乎沒怎么動過的飯菜。 “不餓?!狈饺釘R下筷子,心里裝著事。 一轉頭,卻見蕭翊竟端過她放在一旁的半碗湯,慢慢喝了起來。 “哎——”她下意識低呼一聲,蕭翊手里的湯已見底,她的聲音變得很小,透著些無奈,“那碗我喝過?!?/br> 蕭翊低笑:“不要緊,這湯早已冷了,我怕你喝了鬧胃口?!?/br> 阿嫵走上前:“殿下,奴讓小廚房備些新菜?!?/br> 蕭翊拂了她一眼,“不必,你們都出去?!?/br> 在殿內伺候的宮女都退了下去,殿門沒關上,可左右都沒留人,怕惹蕭翊不悅。 蕭翊順手拿著方柔的碗,又添了些溫熱的湯,“你吃好了?” 方柔默默點頭,剛要說話,蕭翊卻說:“你陪我坐會兒,我隨意吃些。今早將朝務都處理妥當了,下午帶你去個地方?!?/br> 方柔皺了皺眉,卻又不能拒絕,只得安分地坐在凳子上,見蕭翊興致格外好,不知遇到了什么喜事。 如今當真是不同了,先前沒離開王府,哪怕吵得再厲害,方柔心底始終存著絲委屈,存著點期盼,猜想蕭翊會否忽然之間就能懂她的心思,知曉她為何計較,為何決定要離開。 而今人心已變,方柔能明顯察覺到蕭翊許多時候都在忍著脾氣,姿態里甚至還有了些刻意的討好,可她不為所動,甚至覺得厭煩和虛偽。 因她知曉這一切都要付出代價,他這片刻的冷靜和寬余,只因她沒做出些令他氣惱的舉動。 可是,她不是被他豢養的動物,她有喜好有想法,永遠不可能按照另外一個人的要求為人處世。 她如今被迫生活在這深宮,一切都在違背她的意愿,而她為了那句天無絕人之路,為了她心底在乎惦記的人,卻還得強迫自己盡快認下現狀。 所謂的識時務者為俊杰,原來付出的代價卻那樣大。 方柔陷在情緒中,并沒意識到蕭翊一直在打量著她。 他見她興致索然,心中總像藏著事。 哪怕他們再次相對不過數日,可卻已爭吵過好幾回,看似將事情全都說透徹說明白,可蕭翊總覺得方柔性子擰,并沒有要與他重修舊好的意愿。 “阿柔?!?/br> 直到蕭翊輕聲喚她,方柔才怔然回過神來,下意識露出警惕的神色,再度令蕭翊心生不滿。 他盡量克制不悅,默了片刻,放下了筷子:“記得多穿些衣裳,那里風大,別著涼?!?/br> 方柔一怔,霎時有些害怕地捏著手指。聽音辨意,他們去的應當不是有遮擋的地方,由此,心中那絲不該有的奢望蕩然無存。 她恥笑自己天真,蕭翊怎會帶她去天牢?不必他人直言,她深知這是癡心妄想。 可說到底,她仍想再試著求求情,他們昨晚沒能好好說完的那個話題,或許在白天,在兩個人都能冷靜下來的時刻,她的請求得以有個結果。 她默默地站起身,進到里屋,取了件厚重的披風。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那冊兵書,日光照進窗里,此間氣氛尚好。 她定下神思,剛打算轉身,不料卻撞上蕭翊的身子,還不待她站穩,他已伸手將她攏了起來。 手里的披風還沒掉落在地,被蕭翊眼疾手快地撈起,隨后,他仔細地替她穿好,慢慢系著繩結。 做完這些,蕭翊又取來個暖手爐,塞到她掌間。 “走吧,將要下雪了,別誤了時辰?!彼?,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方柔心中升起莫大的疑思,蕭翊要帶她去的地方要與她做的事,竟還有時間規限。 她一路沉默,跟隨蕭翊走到殿外,冷風撲面,她不由自主地裹緊披風。 阿嫵被留在了景寧宮,春桃跟著,何沉在側,隨行就他們二人。 在宮內坐大輦到了皇城大門,換了馬車,一路從東門大街往外。坐上馬車之后,蕭翊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方柔掙扎不掉,蕭翊也沒有與她置氣,只是手里的力道半分不松,勒得方柔起了疼,這便放棄。 她的腦袋只得靠在他的肩頭,馬車外的人聲不時鉆進簾子里來,這些路她都與裴昭共同走過,熟悉的場景浮上心頭,方柔終于決定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