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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玉中嬌在線閱讀 - 玉中嬌 第9節

玉中嬌 第9節

    方柔已經動手去拉短衫的系帶,四下的仆從和府兵早將頭轉到了角落里,目光直視落地,沒人敢有一絲動彈。

    蕭翊心底那把怒火再被燃起,他臉色一沉,猛地抓住她的腕,大步往里,扯著她朝西辭院的方向走去。

    方柔是掙不脫的,她做了許多嘗試,那腕似乎要被他捏斷了,可她半點也脫不了身。她當下才發現,那些榻上的爭斗糾纏,無非是男女間的情趣,她能掙脫的時候,是因為蕭翊松了力有意為之,卻不是因為她自己能。

    一路踉蹌,她幾乎跟不上蕭翊的步子,好不容易又見到了西辭院的門匾。

    大門被他推開,再就是穿過院子,房門本也沒關,蕭翊大步踏了進去,隨后將她一扔,力道雖不重,可方柔仍是撲倒在軟榻上的。

    “你喜歡脫衣服是么?巧了,孤喜歡替你脫衣服?!辈淮饺嶙鹕?,蕭翊整個人壓了過來,裙子立刻就被粗暴地扒到了腳下,再伸手,他扯住了本已松動的短衫。

    方柔哭了。

    那不是在床上抑制不住的求饒的淚,是極度傷心的,屈辱的,難過的淚。

    大簇大簇的淚珠滾落,滑過她的臉頰,眼尾紅透了,面色蒼白,渾身輕輕顫抖著,她死咬著唇,雙手垂落下來。

    蕭翊停了動作,耐心地看著她落淚,沒有開口。方柔默默垂淚,沒有拉起衣裙,就這樣握住蕭翊的手腕,語氣里沒有一絲情緒:“殿下,當是誤會一場,你讓我走吧。我本就是配不上你,配不上進王府的?!?/br>
    蕭翊反手握住她的五指,這一次,她沒有躲開,也沒有掙扎。

    他心底有了輕松之意,可想到她剛剛說的話,他的臉色并不好。他抬起長指,慢慢拂去她的淚,一抹,又流下一簇,再一抹,又是新的熱意,方柔的淚是止不住的。

    他便沒了耐心:“既然知道配不上孤,為何仍要吵鬧?孤說了,無論你伏低還是作鬧,沈家那位都是王妃。當然,孤既許了你當側妃,同樣一言九鼎,這件事孤自行作主也無妨?!?/br>
    方柔心底又是一陣悶疼,原先怎么都止不住淚,卻忽然間流盡了那般。他竟把心底話說出來了,原來,他本也是覺得她配不上的。只是先前做得太好了,把戲演得太真了,所以,方柔也信以為真了。

    她的心太疼了,可卻找不到出口,她甚至不能就這樣跟他大吵一架,因不管她怎么說,似乎都是說不通的。她生氣、她憤怒,于他看來,只是作鬧,只是因起了爭寵之心,肖想那寧王妃的位置。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方柔只想要阿翊一人的真心,若這一切都是錯的,是誤會,她不若回到宿丘山去。她從沒有肖想過哪日當王妃,更不在意誰成了王府的女主人,所謂的方姑娘或是寧王妃,于她來說,就是個不打緊的稱呼。

    只因阿翊是寧王,她嫁了他,按規制旁人得喊她王妃,可,那些人哪怕仍是喊她方姑娘,甚至,依然說她是來歷不明的野女子,她也是不在意的。

    她只想與阿翊共白頭,情有獨鐘,不需要與誰分享,不管是沈姑娘也好,又或什么郡主千金,都不重要。

    “阿翊,我只想回宿丘山,你讓我走吧?!?/br>
    方柔軟下聲音,她這樣明明白白地說了心底話,沒有吵鬧,沒有眼淚,沒有冷嘲熱諷,期盼著蕭翊點頭,答應她的要求。

    可是,蕭翊不懂,他不明白,她說得再清楚,他也不明白,總以為她在爭,她在斗。

    “你實在令孤失望?!笔採春鋈徽局绷?,他退了半步,冷眼望著方柔,余光掃了掃她不成體統的衣衫,“近幾日王府事情多,你不是喜歡清靜么?那就好好在屋里待著思過吧?!?/br>
    第12章

    ◎不欠你◎

    蕭翊走后,方柔過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她頹然地拾起長裙,忽覺這身衣衫格外刺眼。她靜心一想,似記起來什么似得,忽然奔向床尾的那方矮柜,柜子拉開,里頭的物件被春桃收拾得十分整齊。

    那是她隨蕭翊回來京城時所帶的行裝,一看便是尋常人家的普通衣物,款式不太考究,但卻盡可能選了上乘的布料,可見衣服的主人很得寵愛。

    這幾身新衣服是師兄和阿嫂特地帶她去丘城最好的鋪子趕制的,說因自家小師妹要隨心上人去京城,可不能輸給了誰去叫人看輕,定要讓蕭翊知曉,方柔可是宿丘山的明珠,是有人疼,得人寵的。

    這其中,免不了師父出力,方柔知曉師兄不太寬裕,可師父卻很大方,只是他的疼愛不在明面上,總是暗地里使勁。

    方柔撫過那沒穿幾次的衣裙,又想起孫嬤嬤初見這些衣物時難以抑制的嫌棄之色。

    后來明里暗里說她入了王府,穿戴不可寒酸,否則教人看笑話,連帶他們這些下人也要挨罰的。

    方柔初時不解深意,還以為就是那字面上的意思,本著不連累旁人的心思,便聽從了孫嬤嬤的安排,收了私制的衣服,按王府的配給打扮。

    如今看來,她若執意不換衣服,孫嬤嬤該挨誰的罰?自然是蕭翊。那這嫌棄,這擔憂,自然也是因蕭翊而起。

    原來,他當初是這樣看不起自己的。

    方柔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噩夢,一件件舊事重新再翻出來,令她無比惡心。

    可現在來看,春桃還是知心的丫頭,她替方柔收起了這些娘家所贈,與現在的方柔來說,竟算得上她的底氣。她取出面上那件,碧色的衣裙,因阿嫂當時說了一句,我們小小就是宿丘山間的神女,該是要有一件與花草樹木相襯的衣裳。

    她來到京城的當日穿的正是這一件,而今,她決定離開京城、離開蕭翊時,便也決意換上了。

    蕭翊禁了她的足,卻困不住她的心。一個已變了心的人,誰又能留得???就算是強留下人,也是沒有心魄魂靈的死物,心底的那個人早已不同了。她仍懷著離開王府、離開京城的心思,哪怕今天不能,明日不能,可是,總有一日,她會離開的。

    陳嬤嬤照例送來了午飯,撤走了一筷子也沒動過的早點。

    方柔挪步坐到桌前,她得保證自己的身體是康健的,若要逃離王府,她一副病懨懨的姿態決計沒有可能成功。

    她得吃東西,吃得干凈適量,要好好練功,要好好忍,要等一個時機。方柔木然地往嘴里塞食物,可心底那陣惡心之感怎么也壓不下去,原本都是平日愛吃的菜品,怎么咬在嘴里卻變了味。

    她硬逼著自己咽下那口rou,片刻之后,急忙奔到水盆邊,就這樣干嘔起來。狼狽不堪地跪倒在地上,像是只單單站著已要了全身的力氣。

    可她也只是干嘔,什么都吐不出來,胃里還返上來一陣酸澀。

    方柔徹底沒了胃口,她漱了漱口,精疲力盡地躺回床上,不料竟沉沉地睡去了。等到她的意識回攏之際,睜開眼,屋內居然已點起了燈。

    她一驚,忙要起身,卻被一道外力按了下去。

    方柔抬眸,蕭翊不知何時已站在床頭,而她的右手手腕上系了條金絲,一直延伸到屏風之后。

    她訝然地打量著這怪異的場面,蕭翊并沒有說話,眸子里竟有一絲方柔理解不了的期待和喜悅,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

    過了許久,那頭的絲線松了,有人在屏風之后站起身:“回稟殿下,方姑娘是因憂思過重,心氣郁結,所以昏睡了許久。待老夫開個方子,配合滋補之物慢慢調養,如此并無大礙?!?/br>
    蕭翊等了一會兒,見那圣手并沒有下文,不由冷聲:“還有呢?”

    那人聽出深意,忙繼續解釋:“殿下,以老夫診脈所見,方姑娘之所以干嘔不止,應也與憂思氣結有關,之后飲食清淡些,溫和些,便可自行止住?!?/br>
    頓了頓,這才低聲道:“是以,方姑娘當下并非害喜之癥?!?/br>
    方柔躺在床上,心間猛然一墜。

    想來是陳嬤嬤將中午種種告知了蕭翊,所以他才請來了大夫替她把脈,而這全因一件意外,是連她也忽略了的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而這絕不是一件喜事,起碼對現在的方柔來說絕對不是。

    她在王府這么些時日,兩人是從來沒有特地避忌的。先前因她不經事,也沒人提點,所以一直疏忽,而蕭翊也從未與她說過王府的規矩,更沒有下人敢在她面前妄言。

    現如今她若要逃走,絕不能延伸出旁的枝節,更不能平白無故多了條無辜生命。

    蕭翊眸色里的期待漸漸退去了:“你可確定?”

    那大夫忽然跪在了地上:“殿下,醫者本不尚隨意斷言,但以老夫多年行醫所見,這脈象的確不是害喜之象?!?/br>
    蕭翊眼里那點點最后的喜悅,現如今被失望取代。他輕輕應了一聲,何沉已進來將人帶了下去。

    金線和屏風撤走,屋內只剩他們二人對望。

    沒有了劍拔弩張,沒有了惡語相向,沒有怨恨、不滿,沒有淚水、絕望。這樣的靜,卻再也沒有原來那般好。

    蕭翊坐在了床邊,方柔竟下意識地往里挪了幾分,他捕捉到這絲躲閃,皺起了眉:“阿柔,你還要跟我斗氣到什么時候?”

    果然,方柔心底最后那絲隱約的期盼也沒了。在那樣真誠地說開后,他依然認為她在賭氣,在介意那所謂的王妃之位。

    他即便是坐著,卻也是居高臨下的角度,就這樣傲慢地俯視著她。床幔落了一半,方柔心底起了一絲懼意,她藏在被子里的手輕輕攥著拳,沒來由得,她想起了那一夜,他們的第一夜。

    他也是這樣俯視下來,望著她的眸子,之后,便是所謂的報恩。

    蕭翊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他忽然抬手,輕輕撫開她身前散下的發,見著了一抹碧色。那一晚,方柔就穿著碧色的紗衣,那樣淺,像宿丘山澗的那汪清泉,澄澈、干凈,水底若隱若現。

    他的喉結輕輕動了動,眸色如墨,長指撫摸上方柔的臉頰,被她抬手按住。

    蕭翊看向她,她的眸子里分明都是抗拒和不愿。

    于他來說,那一夜是這場盛大美好的開端,而于方柔來說,那晚是落入夢魘和欺騙的第一步。

    蕭翊心意已決,是不會因方柔的拒絕而停下的,以前就不會,更何況現在。

    他拉下被子,眼底有一抹喜色。這件衣衫他本來就喜歡得緊,只是不知道為何她到京城后就再沒穿過,甚至連旁的慣常穿的衣裳也再沒見過了。

    這抹碧色當時闖進了他的心里,是一種極為生動的美,方柔就是那山間的神女,救了他的命,也從此奪走了他的全副心思。

    伸手便要脫去,方柔卻掙扎得厲害,從來沒有過的反抗,不是因害羞而半推脫的妥協。她也是練過些武藝傍身的,所以蕭翊能清晰地分辨出她抵抗的力度。

    她在抗爭著,嘴里懇求:“不要,我不想,你別逼我了?!?/br>
    從來也沒有這樣清晰、冷靜、直接地表達拒絕,絕不是榻上增趣的柔情,這是她的反抗。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攔不住蕭翊的動作。他的手勢霸道而迅速,短衫已經被扯.開了,露出了碧色的紗衣,她是不慣穿抹..肚的,由此那春..色半遮半掩,惹得蕭翊憋了幾日的燥意燃得越加狂妄。

    他不管不顧起來,后面的事情方柔再也不能把控。像是帶著些不滿,起因又是好的,因憶起最初的那份美妙,所以力道忽輕忽重,到后來,沒了準,只剩下霸道、強勢,任其擺布。

    沒有新的花樣,只是最原始、最基本那樣,一如那夜,可是,方柔整個人都是破碎的,咬緊了牙卻還是被作弄出聲響,最后嗓子里發不出連貫的聲音了,終于如了蕭翊的愿那般,像是他困住的鳥兒在叫,低軟的,極細,落在心間,卻又是一陣燥。

    方柔到后來幾乎沒了思考的能力,她的淚也干了,與以往都不同。這淚是屈辱的,是酸澀的,是被迫的,沒有任何的溫存美好了,她一點也不愿回想半分。

    她小心翼翼的側過身,蕭翊已叫了水,他自是還有心力去過熱浴的。方柔的眼睛哭腫了,她閉著眼,心底哀傷,啞著聲:“蕭翊,你的東西我還回去了,以后我不欠你?!?/br>
    第13章

    ◎瘋子◎

    蕭翊只是冷冷掃了她一眼,抬步去了浴房。

    方柔渾渾噩噩地閉上眼,眼皮卻一直在跳,不得安寧。直到她聽見有人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窸窸窣窣地有一陣動靜,隨后,她聞到了一陣濃烈的焦味。

    起先她以為是走水了,猛地睜開眼,屋內仍很昏暗,只是窗外隱有火光,浴房里依舊傳來陣陣水聲。

    一切井然有序,她半撐起身子,卻摸不見自己的外衫,一陣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

    她定睛看去,床尾的柜子已然大開,而柜子里的物件似乎已被清空了。

    方柔一驚,嘴里低喃:“不要......”

    人已跌落在地,強撐著站起來朝屋外奔去,才到門邊,陳嬤嬤卻擋在面前:“方姑娘,您衣衫不齊,夜深露重,千萬別著涼?!?/br>
    遠遠地,瞧見何沉站在火光邊,正朝里扔東西。

    她看清楚了,看明白了,那都是她在柜子里放的物件,是她從宿丘山帶來的體己,是師父和兄嫂的真心。

    “不要,不要!”她啞著嗓子哭喊,淚卻已流不下來,此刻雙眸只剩刺痛,那火像是在她眼里往外燃燒著,她還想朝前。

    隨后,方柔被人從后鉗制住了,緊接著,人被攏在了那熟悉的懷中,往后一帶,陳嬤嬤應時關緊了門。

    蕭翊只穿著件單薄的里衣,他埋頭在她肩窩,輕嗅了一番,聲音低沉:“當是我欠你的,你日后慢慢找我討要。如此,你我又互相欠著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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