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夫君瞎了眼 第78節
瞎眼的溫潤夫君復明了,放在誰身上都是很?開心的事情,江頌月卻沒有半點?喜悅。 她嘴角壓平,聲音低迷:“我不知道??!?/br> 不知道?他是復明,還是從?未瞎過。 錢雙瑛發?現她語氣不對,細致觀察了下她,小心翼翼問:“到底怎么啦?緣寶閣出了問題?” 江頌月重重嘆氣,乏力地趴伏在桌上,遮擋住臉,悶悶道?:“他騙我?!?/br> “誰?”錢雙瑛稍停頓后?,反應過來?了,“聞人驚闕?他騙了你什么?” 江頌月嫁入國公府之后?,錢雙瑛家里開始給她說?親,兩人許久未這樣談心了,她有點?跟不上江頌月的思路。 可聞人驚闕能在什么事情上騙江頌月呢? 結合眼下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錢雙瑛懷疑起聞人驚闕的眼睛。 她代入到江頌月的身份里想了一下,駭得?直起雞皮疙瘩。 ——最親密無間的枕邊人,你以為他看不見,實際上他什么都知道?! 如果聞人驚闕的盲眼,從?頭到尾都是假的,那?么他看著江頌月細心照顧他,被他癡迷,甚至是主動親密,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又是如何看待對他掏心掏肺的江老夫人? 錢雙瑛想起賀笳生與曾經教江頌月作詩的那?位夫子。 “他為什么要騙我???”江頌月抬起頭,滿面迷茫,“是因為我沒有爹娘護著,他覺得?我好欺負、騙一騙沒關系嗎?” 賀笳生是這樣。 周千秤父子是這樣。 那?些?辱罵她攀高枝的百姓也是這樣。 守著萬貫家財,平白得?到縣主之名,可本質上,她不過是個無父無母、沒有弟兄撐腰的姑娘。 倒是有個祖母,年過半百,不知道?哪日就魂歸西天了。 于?是所有人都能欺辱她,有的是打著親戚的幌子覬覦她的家財,有的從?她這里騙得?了好處,卻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路人也能看她的笑話,隨口嘲諷幾句。 她能怎么辦呢? 她自己無知才會上當?受騙,而且人家沒有燒殺劫掠,不過是口頭上說?幾句話。難道?連幾句閑話都無法?容忍嗎? 一旦她較真?,對方就會說?:“看啊,江家那?個十五歲就拿刀砍人的小瘋子又發?瘋病了!” “人家對太后?有救命之恩,人家是縣主,惹不起?!?/br> “沒爹沒娘,難怪長成這潑婦樣!” 諸如此類的惡語不勝枚舉。 說?到底,不就是看她祖母年邁,欺負她是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嗎? 可聞人驚闕不該是這樣的。 人在情緒低落時,常不經意地將事情往極端處想。 就像此時的江頌月,理智告訴她,這事是有內情的,或許有輔國公的手筆。 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在她對聞人驚闕逐步靠近、主動親密時,他是否在心中鄙夷,暗嘲沒娘的姑娘就是好騙? 又或許,在江老夫人為保護他沖上去時,他在想:老東西真?礙事。 這種想法?一出,江頌月情緒幾近崩潰。 “他為什么要和別人一樣???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說?完最后?這句,眼淚破睫而出,江頌月捂著臉崩潰大哭。 時至今日,回想過去,她發?現其實聞人驚闕有意無意露了許多馬腳,可每一件都被他遮掩過去了。 她沒法?想象聞人驚闕一次次成功欺騙過她時,心里是如何看待她的。 又或許,自己在他眼中不過是另一個賀笳生。 他在暗處肆意戲耍自己,與別人笑吟吟地點?評著自己的丑態。 可為什么要帶上祖母一個老人家呢? 許是哭聲驚動了內室的江老夫人,里面傳出一聲細響,江頌月壓抑的哭聲一滯,立刻強迫自己停住。 她用衣袖胡亂抹著臉,倉惶遮住淚水,跌撞著去了內室。 到了內室,見江老夫人靜靜躺著,她放了心,出來?時眼圈通紅,臉上因為用力擦淚留下些?許紅痕,模樣很?是凄慘。 錢雙瑛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沉寂了會兒,她道?:“你去找他問清楚,或許其中有誤會呢?” “我不想見他?!?/br> 江頌月在聞人驚闕面前出盡了丑態,萬一聞人驚闕就是在戲耍她呢? 他只需要簡單地提一句兩人私下相處的親密,就能將她擊得?一敗涂地。 她沒勇氣去面對。 錢雙瑛琢磨了會兒,問:“那?這門親事你還要不要?” “不要!”這話觸動了江頌月心頭,她面色蒼白,神情驚恐,“我不要!” “那?你昨日讓人接他回來?做什么?” 江頌月啞然。 對啊,她為什么要讓聞人驚闕回來??當?街把他丟下,從?此一刀兩斷不就好了? 錢雙瑛瞧著她的神色,想起上回表姐與表姐夫吵架后?,也是這樣的,邊哭邊惱怒地說?,再也不要見那?王八蛋。 但凡有人為表姐夫說?情,她就開始發?脾氣哭鬧。 一副生死不見的絕情模樣,結果表姐夫登門求了三日,兩人就挽著手回家去了。 錢雙瑛沒怎么接觸過聞人驚闕,但覺得?他沒理由戲耍江頌月,可他為什么要騙人呢? 揣測了會兒,她想不明白,放棄思考,勸說?道?:“反正你也不想要他了,還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把心里的火氣發?出來?再說??!?/br> 見江頌月似有觸動,她精神一震,繼續說?下去,“若他是個惡人,就算要一刀兩斷,也得?先出了氣,不然咱們多憋屈?” “若其中有誤會,那?也是他騙人在前,本就該賠禮認錯、承受你的怒火。所以,不管怎么樣,你都該先教訓他一頓?!?/br> 江頌月當?她要說?出什么警世名句,一聽這話,頹喪地將臉埋在手臂中,道?:“不要,我再也不要與他見面?!?/br> 錢雙瑛見她一臉消沉,被激起了勁兒,“別看我沒成親,但我知道?的絕不比你少。我跟你說?,你以前就是對他太好了,他才這樣。男人都賤的慌。就拿我表姐夫說?,前些?日子,他嫌我表姐管的嚴,把我表姐氣回了娘家,又低聲下氣來?接?!?/br> “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與我表姐說?,只要他一不耐煩,就當?他不存在,管他去死呢!你猜怎么著?沒兩天,他就坐立不安地問我表姐怎么不理他了?!?/br> “男人這東西,你就不能給他好臉色!” 錢雙瑛越說?越氣,無需江頌月附和,氣憤填膺道?:“要我說?,他怎么對你,你就怎么還回去。他能低聲下氣地回來?認錯,勉強賞他一個眼神也成,他若是不能低頭,哪來?的滾哪去!” 江頌月眼中水光漣漣,勉強回了些?精神。 錢雙瑛再接再厲,“退一萬步來?說?,萬一他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避著他不再見面,不正合了他的意?” “你一蹶不振,他屁事兒沒有,沒兩天,就能左手摟著高門美嬌娘,右手抱著孩子,平步青云……” “你呢?你肚子里沒孩子還好,就怕現在已經留了種,到時候,你的娃娃看著親爹哄別的娃,你這做娘的只會窩囊地哭哭啼啼……” 江頌月收了淚,被淚漬浸紅的面頰上濕漉漉的,眼神卻越發?兇狠。 她確定自己肚子里沒娃,可錢雙瑛描述的情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王八蛋! 他憑什么! 沒錯,就算是分?開,她也要先把這口惡氣出掉。 她要讓聞人驚闕顏面盡失,讓他身敗名裂! 江頌月擦干眼淚,揚聲吩咐:“來?人!去把小侯爺請來?!” . 罵了聞人驚闕半天,見江頌月振作起來?,錢雙瑛與她辭別。 離開時經過水榭,遠遠看見讓江頌月傷心的罪魁禍首,挺拔地立在映著積雪紅梅之后?,俊美逼人。 才背著人破口大罵過,驟然看見,錢雙瑛心虛得?眼神發?飄,直想扭頭躲藏起來?。 藏是不能藏的,太有此地無銀的嫌疑。 她鼓起勇氣繼續往前走,走出兩步,見身邊送行的侍婢躲躲藏藏,不由得?氣惱:“是他騙了你家縣主,不是你家縣主理虧,給我打起精神來?!” 侍婢在她的呵斥下抬高脖子。 “錢姑娘?!弊呓?,聞人驚闕客氣問好。 錢雙瑛梗著脖子,遲疑了下,還是規矩還了禮。 “月蘿可還生氣?” 錢雙瑛在心里默念“伸手不打笑臉人”,說?道?:“不算多生氣,就是有點?殺人的沖動?!?/br> 聞人驚闕:“……” 話說?得?很?直,這是真?閨中密友。 停頓了下,他佯裝聽不出其中意思,問:“可否勞煩姑娘幫在下傳個話?” “不好吧……咳咳……”錢雙瑛忽然咳了起來?,捂著喉嚨低聲道?,“小女感染風寒,喉嚨腫痛,說?不出話、話了——” 聞人驚闕再度凝噎。 懂了,他被委婉拒絕了。 不好強人所難,客套幾句,他側身讓人離開。 錢雙瑛走得?很?快,出府門時正好撞見收到口信趕來?的陶宿錦。 她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不等坐穩,就急聲催促:“快走!快!” 就在錢雙瑛的馬車消失在街道?上時,聞人驚闕見到了陶宿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