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 第14節
何蓮笙知道自己母親護短,好在阿耶那頭又在尋母親,她這頭打配合,三兩句把母親哄走,關上門,轉而反過來安慰蘭霽:“阿蘭姐,我沒事,練武切磋本就容易受傷,況且只是擦破皮,血都沒有!” 蘭霽能與何蓮笙說上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這位小女郎性子和善,不斤斤計較,有練武之人的不拘小節和痛快爽朗。 “對了!”何蓮笙終于想起自己剛才去找蘭霽的原因:“阿蘭姐,我聽說大都督被封了宣安侯,這是真的嗎?” 蘭霽眼觀鼻,鼻觀心:“確有其事?!?/br> “大都督好厲害??!”何蓮笙雙手合十,眸光璀璨明媚,全是小女子的仰慕之色:“不對,如今應當改口叫侯爺了?!?/br> 蘭霽看她,仿佛看到了過去那個愚蠢的自己。 有點不想面對。 “娘子若無旁的事,我就……” “有的有的!”何蓮笙將她拉住,期待又興奮的說:“阿蘭姐,我還聽說,侯爺受封后要入京面圣謝恩,你們要去長安了是嗎?” 蘭霽有不好的預感:“是……” “真巧!” 預感成真了。 何蓮笙:“我有一姑母,早年嫁入長安,與我們家一直有往來,奈何阿耶公務太忙,姑母府上好幾次遇喜都沒能赴宴,所以此次,由我代父母去長安探望姑母,姑母也在信中邀我小住一陣。我們可以同行!” 蘭霽:……完。 …… 接風洗塵兼送別的宴后,五原都督府開始交接易手。 在抵達原州之前,崔巖就已經徹查過這位宣安侯的來歷。 如今的宣安侯雖然驍勇善戰,有戰神之譽,但他祖上卻只是個落魄寒族,代代族人遷徙四散,到他父親這輩才應了征招伍充為軍戶。 那時裴鎮已經出生,和其母以隨軍軍眷的跟隨。 后來,裴鎮父親戰死,母親不甘受辱追隨而去,只留下剛剛十歲裴鎮。 為了活下去,他和父親一樣從軍入伍,服從調配四處作戰,隨著年齡增長,對戰事判斷的敏銳度和用兵之妙慢慢展現出來。 直到二十歲時,裴鎮在明月關一戰成名,接連受封,直至五原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 大魏境內總共設安北、安南、龍泉、五原四處都督府,除了總領所轄諸州軍事,本身也是重要的軍事基地,依照慣例應由親王擔任大都督之職。 至今為止,安北、安南、龍泉都督府都由親王坐鎮,唯有五原都督府,是裴鎮自臨危受命后,一刀一槍掙到手的。 任誰來看,崔巖這個兼掌軍事的觀察使是皇帝派來制衡裴鎮的,連崔巖自己都這么覺得。 所以崔巖一路上都在思索如何應對裴鎮的不配合和刁難。 讓崔巖沒想到的是,除了第一日見面,這位宣安侯的副將和刺史的女兒打了一架,竟再無異常。 次日一早,崔巖才剛醒,屋外已站了一排都督府僚佐。 從長史到掌書記,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分內公務前來交接。 長史笑瞇瞇的同崔巖道,大都督知觀察使遠道而來,連下面的軍鎮都通知到了,各州鎮將不日便會前來拜謁。 這已經不是配合的程度了,簡直是夾道歡迎。 崔巖頓感無措,甚至懷疑這看似風平浪靜的五原都督府是不是埋著什么大坑在等他來跳。 三日后,裴鎮整裝完畢準備起程,他沒動都督府的其他兵馬,只帶了五十親兵。 啟程那日,崔巖還在都督府埋頭交接,只派了長史過來,倒是刺史何道遠,親自趕來相送,說完一通客套話,何道遠搓著手,向宣安侯提了一個不情之請。 “裴侯此趟要去長安面圣謝恩,好巧不巧的,小女也要去長安省親,雖說府上配了隨行護衛,但若小女能與裴侯同行,下官也不至于日日擔憂她的安危?!?/br> 裴鎮聞言,眼神微微一偏,就見距離隊伍不遠處果然停了一輛馬車,隨行六個身著常服的刺史府護院。 何道遠察言觀色,見宣安侯久不回應,忙道:“若有不便,此事就此作罷?!?/br> 裴鎮淡淡道:“只要令嬡不介意,本侯無所謂?!?/br> 何道遠知道女兒那點小心思,正準備積極表態,就瞧見了一條從北邊過來的隊伍。 隊伍里的人身穿囚服,披戴枷鎖,走路時腳上的鐵鏈還在桄榔作響。 “這……” 蘭霽在旁解釋:“侯爺此番去長安面圣謝恩,恰逢州獄里有批重犯要押解入京,所以侯爺才調派五十親兵,是為幫忙押解這批犯人。侯爺的意思是,令千金身份高貴,若與一群重犯同行,恐怕不妥?!?/br> 何道遠一腦門汗,找了個借口轉回女兒這頭說明此事。 “你一個姑娘家,豈能與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呆在一起?不可不可!” 何蓮笙為了爭取上京機會,已經與父親斗智斗勇多日,又豈會在此刻松口:“即是重犯,自然有嚴格看管,又不是要坐下來同吃同??!侯爺都沒反對,阿耶想那么多做什么?大不了我離那些重犯遠遠的,礙不著女兒的清白,也傷不了女兒半分?!?/br> 正當父女二人又要再掀戰火,何夫人連忙站出來按住丈夫,最終以何遠道寡不敵眾敗陣收場,拂袖離去:“你就寵她吧!” 何蓮笙得意一笑,在母親的叮囑聲中,開始期待與侯爺朝夕相對的旅途時光。 然而,上路的第一天,何蓮笙的幻想就碎了一半。 裴鎮保持了行軍的習慣,將五十人分為了三隊,一隊前鋒探路,另外兩隊一前一后夾著囚犯隊伍。 何蓮笙的馬車走在前鋒隊伍和押解前隊之間,同行還有領押解前隊的魏義和蘭霽。 裴鎮在大隊伍的最末,一人殿后。 就這陣型,什么朝夕相對談笑風生加深了解如久生情,全成了笑話,何蓮笙一掀簾便是魏義那張看破不說破的賤笑臉。 “你能不能別欺負她,這些年何刺史對侯爺一直禮讓三分配合有加,何蓮笙又是何刺史之女,若她有什么事,壞的是侯爺與何刺史的交情?!?/br> 魏義嗤道:“大哥根本就不想搭理她,自作多情,純粹累贅?!?/br> 蘭霽懶得多說:“她是累贅,你不是,你最好記得侯爺的吩咐,此行不可掉以輕心?!?/br> 魏義正要爭辯,有兵士打馬從后趕上來:“蘭副將,魏副將,侯爺有命,扎營休息?!?/br> 終于到休息時刻了! 何蓮笙提著裙擺下車,興沖沖墊腳眺望,卻見裴鎮栓了馬,提著刀走到了囚犯們休憩的位置,長刀一杵,就守在邊上。 “娘子,那些人都窮兇極惡的,您別去了?!?/br> 何蓮笙猶豫再三,咬咬牙,還是走了過去…… 第15章 “侯爺?!焙紊忬咸嶂郴@走來,大大方方邀請:“一路辛勞,我這里有白日現切的魚鲙和酒水,侯爺一起用些吧?!?/br> 裴鎮連正眼都無,冷然道:“此處都是閑雜人,何娘子還是避開吧?!?/br> 一句沒有感情的答復,將彼此之間豎起了一道無形壁壘。 何蓮笙相貌雖不算絕艷,但因習武之故,儀態端正大方不說,渾身上下也透著股颯爽的精神氣,一說一笑,年輕活力撲面而來。 就一個正常男人來說,即便談不上動心生情,至少能博好感。 但裴鎮顯然不正常。 何蓮笙尷尬應聲,轉身往回走。 “何娘子?!碧m霽那邊已架好了火堆準備煮食,主動邀何蓮笙過去。 何蓮笙找到臺階,連忙提著食籃小跑過去。 “阿蘭姐,侯爺平日都喜歡吃什么?” 蘭霽細細分撥著今日的食物分量:“什么都吃?!?/br> 何蓮笙驚奇道:“他都不挑嗎?” 蘭霽:“也什么都挑?!?/br> 何蓮笙:…… 蘭霽分配好食物,命人將剩下的食物收好,轉頭見何蓮笙面色復雜,笑道:“非是我們不盡心,而是侯爺多年來習慣自理,旁人的好心到他那里,未必就被看成好意?!?/br> “這一路還長,像今日這樣野外扎營的時候也多,環境簡陋,您顧好自己即可,不必cao心旁人?!?/br> 何蓮笙覺得好沒意思。 天色漸暗,趁著眾人在休整,魏義來到裴鎮身邊:“徑州那個蔣士云回信了,他的人已到桐城,咱們的先頭隊會提前一日在桐城標記,次日午時,西城外七里碰頭?!?/br> 裴鎮往犯人堆里看了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 魏義看了看周圍,低聲說:“大哥,楚袖和那群偷圖的綠林人會是誰派來的?咱們行事一直很小心,不應該露馬腳才對。還有那個崔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他們會不會和崔巖也有關系?” 裴鎮看著魏義,輕輕笑了一聲。 魏義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裴鎮:“笑你年紀不大,想的不少?!?/br> 魏義跳起來:“大哥,我很早就想說了,旁人胡鬧時你讓人正經,旁人正經時就你不正經!” 裴鎮抄起刀往他下盤一掃,魏義猴子一樣彈開,“誒嘿,打不著!” …… “阿蘭姐?!焙紊忬弦恢绷粢庵徭偰穷^,她好奇的問:“侯爺為什么會和魏義結拜呢?” 蘭霽正專心致志的煮鍋子,淡淡道:“魏義并不是侯爺唯一的結拜兄弟,但是他眾多結拜兄弟里目前唯一剩下的?!?/br> 何蓮笙訝然張口,腦子里立刻想到了裴鎮在明月關封神一戰。 這必然是個悲傷的故事,她選擇不多嘴,而是帶著女子獨有的感性審視起不遠處的男人。 “侯爺看似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我覺得,他其實是個有情有義,內心柔軟,將滿腔善良溫柔都揉進細微之處的人,是因為一般人看不出來,才會對他有誤解?!?/br> 蘭霽眉頭擰成了“川”字,慢慢移眼看過來:“???” “就是這樣??!”何蓮笙開始細數:“我是被阿耶強塞給侯爺同行的,侯爺大約不太愿意,可還是把我安排在最安全的位置!” 蘭霽內心:位置是我安排的??! “魏義常常捉弄我,即便他是侯爺唯一所剩的結拜兄弟,侯爺還是會為我解圍,然后罰他!” 蘭霽:為你解圍的是我!而且侯爺罰魏義就像吃飯一樣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