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發燒應該沒多大關系?！卑滋K覺得這應該是臉部畸形吧。

    陸問很快解答了她的問題，“這種應該是鳥面綜合癥，又稱頜面骨發育不全及耳聾綜合征，是由于胚胎7～8周以前第一、二腮弓發育異常所致畸形，屬于先天性遺傳疾病?！?nbsp;1

    他轉頭看向牛二：“這種病一般伴隨著耳聾的情況，但我看你好像聽力是正常的？”

    牛二點點頭，“一切都正常，就是長得不好看?！?/br>
    這哪是長得不好看啊。

    程冬冬、何信、陸問幾個面面相覷，片刻后才問道：“你家里有人是類似情況嗎？”

    牛二仔細回想了下，家里其他人都沒有，就他這樣：“我媽說我長得像她奶奶，看著特別親切?！?/br>
    陸問好半響才感慨一句：“……你們家其他人真是幸運?！?/br>
    “這種先天的問題沒辦法根治的，不過你沒有耳聾，那說明情況不是很嚴重，可以去醫院咨詢一下做手術，應該可以稍稍修復一下?！?/br>
    因為住在偏遠山里，牛二從小接觸的認知是自己長得丑一點，不是病，這一下子直接顛覆了他的認知，“是??？可我一切都好好的啊，以前小鎮診所也沒說我這是病?！?/br>
    “這是一種罕見病，他們可能也不認識?！标憜栴D了頓，“你的情況還好，不算很嚴重了，做手術可以修復一些?！?/br>
    牛二撓了撓曬得黝黑的手背，“那要多少錢？”

    陸問回答：“可能幾萬吧，每個醫院有所區別?！?/br>
    “這么貴啊?！迸６怪^看著腳上露出腳趾的布鞋，忽然沒有了問下去的底氣。

    “這個以后再考慮吧，先給你看看臉上的膿包?！卑滋K覺得牛二這張臉看著怪嚇人的，但還是秉持著醫者職責，幫牛二把了把脈，濕熱之邪，侵入肺內，肺熱脾濕，內外相搏，再加上可能不愛干凈，導致滿臉膿瘡。

    白蘇問牛二：“之前住的地方很潮濕？”

    “之前在工地上干活，住的地方挨著水塘，陰涼得很，就是蚊子比較多?！迸６晃米右Я酥鬀]多久，臉上就長出了不少膿包。

    陸問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細菌傳染了吧?！?/br>
    “肯定有的?！背潭操澩?，不然怎么會有蛆在上面蠕動？

    白蘇讓程冬冬和陸問幫牛二處理一下臉上的膿腫，讓何信去抓黃柏、生地榆磨成粉，然后做成清熱解毒的膏藥給牛二敷臉。

    陸問和程冬冬帶著口罩，視死如歸的幫牛二將所有膿包里的擠干凈了，然后用龍膽草熬的水幫他敷臉消毒散熱，之后再敷上一層薄薄的膏藥。

    膏藥敷好后，牛二覺得臉頰涼悠悠的，“謝謝醫生，我這下回去就能好了吧？”

    “回去每天早晚敷一次?！卑滋K給他開了五天的外敷藥膏，另外還開了三付清肺熱的藥，“最近要忌口，別吃辣別喝酒，另外注意衛生?！?/br>
    牛二一個單身漢，平時確實注意到這么多，不好意思地笑笑，“誒?！?/br>
    等他走后，門口的病人都松了口氣，“剛才我好心都看到有白色的小蛆蟲了，看著真惡心?！?/br>
    “都這個年代了，怎么還會有這么不愛干凈的人？看上去好惡心?！?/br>
    “他長得也很嚇人啊，我手機都差點嚇掉地上?！?/br>
    “這病是遺傳的，他也不想的，你們別說得太難聽?！?/br>
    “抱歉啊，我沒有歧視他的意思?！币粋€病人有點生氣，“我就是想知道他父母生孩子前沒去做產檢？這種孩子一旦發現就不該生出來吧?！?/br>
    “可能家里沒條件吧？又或者想著是一條生命，覺得剝奪孩子的生命太殘忍了?！?/br>
    “狗屁，生出來對孩子才是最大的殘忍！”

    “有遺傳病最好是別亂生孩子，別拿孩子未來開玩笑?！?/br>
    “沒錯，我覺得有時候不生也是一種善良?！薄?/br>
    醫館里的白蘇將桌子擦了擦，又繼續叫病人進來看診。

    后面一位女病人對牛二也有點心理陰影，拿濕紙巾擦了擦椅子，又拿消毒酒精噴了噴椅子、桌子和地面才放心坐下。

    白蘇沒阻攔，靜靜等她忙完這一切才出聲詢問，“哪里不舒服？”

    “是我臉的問題?！迸∪死履樕系目谡?，指著自己紅撲撲的臉頰說道：“我在皮膚科醫院確診了玫瑰痤瘡，臉上毛細血管擴張，出現了很多紅血絲，之前做過幾次染料激光，剛做完看著是少了許多，紅血絲也淺了很多，但稍微被曬一下或是被風吹一下又容易發癢紅燙?！?/br>
    “而且這兩年冬天尤為明顯，尤其是天冷時室內外溫差過大，臉就guntang得厲害，還有晚上睡覺時也十分明顯?！迸藦堈湔湟呀洿_診玫瑰痤瘡三年了，每年冬天臉頰都會熱燙，這會兒已經秋天，再有一段時間就入冬了，她不想再繼續受這種折磨。

    張珍珍是聽meimei回家來說她同學長了幾年的痘痘，暑假里找了個中醫看病，吃了半個月藥就沒再長，所以心動的想跑來看看，“玫瑰痤瘡也是痤瘡，應該也可以治療吧？”

    白蘇看了看她的臉頰，玫瑰痤瘡是一種好發于面中部的慢性炎癥性皮膚病，表現為皮膚潮紅以及紅斑、丘疹、膿皰、毛細血管擴張等，但她看張珍珍只是臉有些紅，有些毛細管擴張，其他問題倒還好。2

    “不長痘痘嗎？”白蘇幫張珍珍把了把脈。

    “我幾乎不長，但就是皮膚很干燥，也非常瘙癢，然后整個人明顯很焦慮，整天情緒也不對?！睆堈湔淙メt院看過，也吃過各種藥，但那些藥讓她昏昏欲睡、身體也極度疲軟難受。

    白蘇摸著女人的脈象，脈象顯示身體有熱毒積聚，而且督脈運行不暢，下焦也有寒凝聚集，明顯氣血不暢：“你是不是經常久坐？”

    張珍珍點頭，她是辦公室文員，基本上從早坐到晚，回家后也不愛運動，基本就躺那兒。

    白蘇頷首：“有zigong肌瘤？”

    張珍珍眼睛一亮，“你能摸出來？”

    白蘇擅長把脈，自然能輕而易舉地摸出下焦zigong處有實證，“平時工作也不太順暢？”

    張珍珍點頭，奇葩老板和奇葩同事，四五千塊就把她當做受氣包了，看著都憋氣，“自從上班后我各種病癥都出來了，偶爾出門旅游時就覺得皮膚順滑得很，一回家就粗糙干燥得很?！?/br>
    “一般出門旅行時時刻刻都在運動，心情好、氣血好皮膚狀態自然也好，我們五臟六腑的問題會反映在臉上的?！卑滋K頓了頓，“你后脊背是不是動過手術？”

    “對對對，我動過?！睆堈湔湟呀浖绨蛳旅娴奈恢瞄L過一個神經性纖維瘤，大概三四厘米大，當時她年紀小不懂事，聽醫生說可能會癌變就害怕得很，然后就直接去切掉了。

    為了美觀，所以從后背開的刀，當時切掉了長出纖維瘤的一塊骨頭，然后用人骨和牛骨混合體替代了自己原本的骨頭。

    之后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恢復過來，張珍珍想著之后陸續出現的皮膚問題，臉色有些難看：“會不會是我不該切掉？會不會是不該換別人的骨頭？如果我不換可能就沒事吧？”

    “我以前皮膚又白又嫩，特別好，現在紅撲撲的跟個猴屁股似的，真的好煩?！睆堈湔湓较朐胶蠡?，其實纖維瘤發生癌變的幾率非常低，可她一聽醫生說得那么嚴重，就直接去做了。

    門口的病人也附和幾句：“醫院醫生都這樣，一有點什么就讓你去切切切，他們好賺錢呢?！?/br>
    “就是，我兒子腿上長了個胎記，從小就有，去醫院一趟后醫生就讓他切掉，切一顆得一千多呢?！?/br>
    “那是擔心會變成黑色素瘤，醫生也是好心?！?/br>
    “人家是專業的，咱們也不懂，聽醫生的吧?！?/br>
    “腳底容易摩擦的讓切還行，可有些明顯是好痣也危言聳聽的讓切，這讓人覺得像是在搞業績似的?！?/br>
    陸問將頭埋得低低的，很多醫生是習慣將最可怕最嚴重的一面說說病人聽，以此來規避風險，大部分是有必要的，但有些確實沒必要。

    白蘇看了他一眼，輕聲打斷幾人，“有時候一起切掉也是為了安心，一直放著老是提心吊膽，大家自愿選擇就好?！?/br>
    她說完重新看向張珍珍，“我也不是科學家，沒辦法幫你證明其中是否有關聯，只是根據脈象來看，你的后背應該沒恢復太好，還有瘀阻的情況，另外體內有熱毒，肺胃熱盛、痰濕凝滯嚴重，所以反映在了你的臉上?！?/br>
    張珍珍是偶爾會覺得后背手術過的位置有點疼，尤其是站太久身體太累時，“那應該怎么辦？”

    “后背瘀阻就針灸活絡，另外再給你放血治療你的皮膚?！卑滋K取了三棱針，在她面部紅斑、太陽xue、尺澤xue、大椎xue分別放了血，放出來的血色偏黑沉，像極了夏日里集市上售賣的烏黑的車厘子。

    張珍珍嚇了一跳：“??？這血怎么是黑的？”

    “這一般是炎癥反應后壞死導致的黑色素沉，放掉一些可以減輕皮膚的負擔?！标憜栒f道。

    “原來是這樣?！睆堈湔渲雷约浩つw是有炎癥反應的，所以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安安靜靜等著白蘇繼續給自己針灸。

    白蘇幫她針灸了瘀阻的督脈，也幫她扎了清肺熱脾熱的xue位，結束后幫她開了調理脾胃肺、祛濕排熱毒的藥，脾肺也相生相克，自然要一起治療。

    剛扎完針，張珍珍覺得后背舒服了一些，她輕輕轉動脖子，“謝謝白醫生，我感覺后背舒服許多?！?/br>
    “你可以買幾貼膏藥?！卑滋K告訴她止疼貼也對癥她的問題。

    “好，我買幾貼?！睆堈湔湎胫滋K還提及了自己的zigong肌瘤，于是忍不住問白蘇，“這個藥能治它嗎？”

    白蘇說道：“這是主調你脾胃熱盛的，其他問題等你好一些再治，一個一個來?！?/br>
    “行吧?！睆堈湔溆旨殕柫艘恍┳⒁馐马?，然后才拿了藥方離開。

    她走后，很快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走到白蘇跟前：“白醫生，我剛才聽那位病人說她是神經纖維瘤？我也是長了一些這玩意兒?！?/br>
    “一些？”白蘇敏銳的捕捉到這個量詞。

    “對，一些，不是長在身體里的，而是長在了皮膚上?！迸诵⌒谋荛_其他病人的視線，小心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肚皮上一堆像“泡泡”一樣的凸起的小瘤子，每個都有小手指那么大。

    白蘇看著這密密麻麻的一片，腦子有點疼。

    程冬冬、何信、陸問三個都吸了一口氣，今兒怎么這么多這種奇怪病癥呢？

    陸問小聲詢問：“你這和那個小jiejie的情況還不大一樣，你這是長在皮膚上的多發性神經纖維瘤，相對是更罕見的，醫生應該是讓你都切掉吧？”

    中年女人點點頭：“對，但我聽人說切了還會繼續長，所以我不想動手術，想問問白醫生你有沒有辦法化掉？”

    看著女人滿懷期待的目光，白蘇輕輕嘆氣，“中醫里沒有神經纖維瘤這個概念，對于這種一般都成為痹癥，我會根據你的脈象來開方子，但具體效果便無法預知，你愿意嘗試嗎？”

    “連你也沒有辦法嗎？”中年女人是聽朋友說這個小鎮里有一個很厲害的年輕小中醫興許可以幫她，她才不遠千里的趕來這里，結果白來一趟了嗎？

    “我也不是什么都會的?！卑滋K語氣有些無奈，“如果你愿意，我會竭盡所能幫你開一個最適合你的藥方?！?/br>
    中年女人想了想，還是點頭說想試試，畢竟來都來了，不能空手而歸。

    “那我幫你把脈?！卑滋K仔細幫這個中年女人把了把脈，“按著疼不疼？”

    “有一點，但是不算特別疼，可以忍受的那一種?！敝心昱溯p輕嘆了口氣，“就是我自己感覺身體很乏力?！?/br>
    白蘇點點頭，從脈象里可以看出臟腑功能失常，有肝郁脾虛、肺氣損傷、三焦氣化不利等問題，乏力氣虛很正常，“是不是小便少，大便不成型？”

    中年女人馬梅梅點了下頭，“便秘很嚴重，也吃不下去，平時汗很多?！?/br>
    白蘇知道，馬梅梅目前三焦氣化不利，脾虛無力運化肯定是吃不下東西的，另外臟腑功能失常，水液凝結會成痰，沒有及時疏通就積久成淤。

    淤就容易變成腫瘤、癌癥之類的疾病，因此白蘇認為馬梅梅的病機虛實夾雜，主要還是氣結痰凝血瘀，還是以理氣、滌痰、化瘀為主。

    白蘇讓何信和程冬冬把脈看看，兩人覺得特別沉細，軟趴趴的趴在上面，明顯就是很多毛病，得全部調理才行。

    陸問在旁邊詢問：“師父，我能摸一摸嗎？”

    何信打量他：“你又不會摸?！?/br>
    “我最近在學?！标憜栕罱I了中醫的書在止血，有背一點脈象相關的東西。

    白蘇詫異看他，“怎么？畢業后想來當中醫？”

    陸問想做醫生，因此中醫西醫都行，“要是真能學會，也不是不可以?！?/br>
    白蘇深深地看了他兩眼，有志向是好事，頷首笑了笑：“那你摸一摸吧?！?/br>
    陸問嘗試著摸了摸，好半響后收回手，“在跳?！?/br>
    “不跳就死了?！背潭_陸問，讓他別搗亂：“就你這個悟性還是別學中醫了，去拿你的手術刀吧?！?/br>
    “技多不壓身，懂不懂？”自從母親的事情后，陸問對中醫大有改觀，越了解越覺得神奇，也想學一些，他親昵攬住程冬冬肩膀：“冬冬，你是不是有中西醫集合的醫書？能借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