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第143節
鐘昌薪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夠了!此乃鐘氏的家事,你一介小輩莫要管得太寬,事情未解決之前,就算是青璃來也只能帶走你一人!” “宋小河,我且問你,”他又道:“梁檀究竟在何處?” 宋小河動了動蒼白的唇,“我不知道?!?/br> “砰”一聲巨響,原是鐘昌薪一掌拍碎了座椅,將宋小河嚇得渾身猛地一抖。 他又道:“梁檀殺了我愛女,若是你供出他的下落,我們便不追究你的過錯,若是你執意為他隱瞞,別怪我們不客氣!” 宋小河六神無主,下意識反駁,“不可能!我師父絕對不會殺師娘的!” “休要狡辯!”鐘昌薪喝道:“仙盟審門之主親自將慕魚的尸身帶來,豈能有假?!” “什么?!”宋小河如遭雷劈。 她從沈溪山的身后跑出,踉蹌著往前,“我不信,我師娘怎么會……她在哪里!” 左曄沉沉地嘆息一聲,一抬手,就見眾人將一座琉璃冰棺推出。 冰棺通體透明,里頭彌漫著寒氣,就見鐘慕魚躺在其中,脖子處有著猙獰的傷口,血已然止住,但衣裙幾乎被血浸透。 “師娘——”宋小河的淚瞬間就淌下來,大叫了一聲往前跑,兩側的護衛上前來阻攔,卻見宋小河身后跟著一柄金光裹挾的長劍。 無人敢上前阻擋,宋小河跌跌撞撞跑到冰棺旁邊,一下撲跪過去,扒在冰棺邊上。 豆大的淚水往下掉,宋小河哭得渾身顫抖不止,離得如此近,宋小河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冰棺中的確是鐘慕魚。 許是尸體都僵硬了,她恢復本來的面貌,年過六十的老人之態,眉眼間依稀還能看出她年輕時候的舊影。 脖子上的傷口像是劍傷,割得不深,傷口已經被凍住,血液凝結。 她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無比,一點血色都沒有,是死亡的樣子。 宋小河的臉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見這冰棺中竟然真的是師娘,當即放聲大哭,聲音中充滿痛苦。 臨行前,宋小河還想去看一眼師娘,卻被師父說她身體不好,不便打擾。 宋小河想著,回來再看也行,于是就沒去,誰知道這一別,竟成了永別。 “師娘……”宋小河悲痛地伸手扒拉,想去觸碰鐘慕魚,卻又因為冰棺上的防護結界阻擋,將她的手一次次彈開。 沈溪山走到她的身后停下,看著她小小的身軀趴在冰棺邊上,耳朵里全是她凄慘的哭聲,心中也沉郁,仿佛一口氣提不上來,隱隱痛起來。 然而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 左曄沉聲道:“日前盟主突然收到鐘慕魚的親筆傳信,上面只寫了一句話:‘若吾暴斃,乃梁檀所為’,隨后命我去千陽峰查看,果然見她死在屋內,滿屋血痕,除卻脖子上致命一傷之外并無其他,我當即啟程帶著鐘慕魚的尸身和親筆信來了長安,經鐘氏查證,那的確是鐘慕魚親筆所寫?!?/br> 宋小河已然聽不進去那些話,變得像個孩子一樣執拗,哭著喊師娘,希望得到她的一聲回應。 “所以你們便認為此事乃是敬良靈尊所為?”沈溪山反問。 “慕魚親筆指證,還有何余地辯駁?”鐘昌薪怒道。 鐘懿盛此刻出聲,語氣緩和了些許,說道:“孩子,將你師父的行蹤告訴我們,我們不會為難你?!?/br> “我不知道?!彼涡『訉嵲拰嵳f,“且此事絕不是我師父所為,我不相信!” “冥頑不靈,依我看,還是上刑具吧,小姑娘皮嬌rou嫩,疼幾下什么都招了?!辩妿X插話道。 沈溪山冷眼掃了她一下,“鐘長老可有娘生,有爹養?” 鐘嶺臉色一變,眉眼染怒,“放肆,你敢這么對我說話?” “想來是沒有?!鄙蛳讲粌H敢這么對她說話,且語氣還很隨意,“設想若是有朝一日,突然有人把你抓起來告知你,你爹殺了你娘,然后畏罪潛逃,常人怕是都無法相信,無法冷靜。鐘長老這般不通曉事理,除卻無父無母,我倒是想不出別的原因了?!?/br> “我想,總不能是你……”沈溪山看著她,緩緩說:“蛇蝎心腸,陰狠歹毒吧?” 鐘嶺被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貶低,臉色都要扭曲變形,拍案而起,怒道:“好你個沈溪山,膽敢如此以下犯上,鐘氏不敢動你,不代表我不敢!” 說罷,她雙手揮動,祭出白色光芒,一連串的符箓從雙袖中飛出。 “鐘嶺!”左曄怒喝,聲音如鐘,在大殿內回蕩,稍微能力較弱的人都被震得雙耳劇痛,鐘嶺也無法抵擋,面上浮現痛苦的神色,捂住了耳朵。 他聲音粗莽,氣勢逼人,“我倒是看看誰敢動溪山?!?/br> “夠了?!辩娷彩⒓皶r出面調停,以防鬧劇一發不可收拾,“鐘嶺,下去休息吧,這里無你的事了?!?/br> 鐘嶺氣得面目猙獰,狠狠剜了沈溪山一眼,身影一晃,便在原地消失。 沈溪山蹲下來,貼近宋小河,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但見她眼淚一顆顆往下掉,也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是無用。 她便是心性再堅定,突然受到這種打擊,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冷靜下來。 看著她痛哭的模樣,沈溪山很難不為所動,所有思緒揉在一起,只能沉沉地嘆息。 蘇暮臨蹲在旁邊,看她如此哭著,早就跟著一起淌著淚水了。 其他門派皆安靜看著,無人出聲。 “不論此事是不是梁檀所為,現在他下落不明,嫌疑最是重大,你只管將他行蹤告訴我們,其他的事我們自會查明?!?/br> 鐘懿盛對宋小河道。 左曄嘆一聲,也溫聲道:“宋小河,你別怕,若是你師父清清白白,仙盟絕不會讓任何人污蔑傷害他,你若是知道他在何處,一定要告訴我們?!?/br> “我沒有撒謊?!彼涡『佑檬直巢渲蹨I,眼圈紅彤彤的,看起來可憐極了,“我真的不知道師父在何處?!?/br> “她定是存了包庇之心?!辩姴胶蘼暤溃骸盎蛘?,她亦是同伙!” 宋小河心亂如麻,此刻已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更是沒有任何心思去跟人爭辯。 正當情況混亂時,忽而有人闖進來,大聲道:“族長!抓住梁檀了!” 座上幾個長老聞聲一動,連鐘懿盛也險些坐不住,立即道:“帶進來!” 宋小河扭身看去,就見門口果然架進來一個人,由遠及近,宋小河慢慢看清楚他的臉。 正是失蹤了一日的梁檀。 “師父!”宋小河哭叫一聲,趕忙起身要過去,卻被沈溪山一下給攔住。 她下意識掙扎,卻感覺臉上被柔軟的掌心按住,溫熱的溫度傳來,先將她的淚擦去,又聽見沈溪山低聲說:“現在不能過去,你別著急,且看看情況?!?/br> 梁檀渾身沾了泥土,臉上還有青紫的傷痕,嘴邊沾了血,雙手被束縛住,像是在逃跑的途中被抓回來的,十分狼狽。 如今他作為嫌犯被帶上大殿,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宋小河就算是過去也會被護衛推搡開不準靠近,倒不如要事情快些有進展。 “梁檀!”鐘懿盛大喝一聲,“我鐘氏嫡女究竟如何死于你手,你又是出于何種原因殺她,還不速速招來!” 梁檀的左右肩膀被人按著,重重往地上一跪。 他趕忙道:“冤枉冤枉!我沒有殺慕魚!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會對她動手!” “慕魚親筆書信指認你,你還要狡辯???”鐘昌薪恨得雙目通紅,滿臉的悲痛看起來倒是極其為愛女的死悲傷,“當年若不是她長跪在我的門外求著要下嫁于你,你便是再修三生,也不配娶我鐘氏女兒,如今竟敢對她下殺手,我便是將你千刀萬剮也不解恨!” 宋小河緊張地看著師父,手指下意識攥緊沈溪山的衣袖。 沈溪山卻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師父的狀態不對,你留心些觀察?!?/br> 她抬眸,用眼神疑問。 沈溪山輕輕搖頭,示意此時并非談話的時機。 他所察覺的不對,正是梁檀進了這大殿之后,眼神卻沒落在冰棺上一下。 他口口聲聲說鐘慕魚是他的妻子,如今妻子離奇死亡,他逃匿不說,到了此處卻連半滴眼淚都沒掉,儼然不是死了愛妻的模樣。 梁檀著急地大聲道:“此事定有蹊蹺,慕魚與我相守幾十年,已是我的親人,我豈是這等喪心病狂,豬狗不如的畜生!”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辩娷彩⒌溃骸皠e以為我沒法子從你嘴里問出實話,來人,上拷問鞭,先抽個十鞭,若你口供不改,我就信你一半?!?/br> 拷問鞭是鐘氏拷打重罪之人的靈器,鞭子上滿是倒刺,附著了靈力,輕輕一鞭便會皮開rou綻,重重一鞭更是深可見骨。 上面附著的靈力會讓人吐出真言。 宋小河看了那鞭子,當即站不住了,掙扎著要往前走,卻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音從殿門處傳來。 “且慢——” 眾人齊齊看去,就見一身著道袍的女子緩步走進來,手中捏著珠串,面色蒼白病弱。 正是失蹤幾日的步時鳶。 “你又是何人?”鐘昌薪揚聲質問。 “來助你查案之人?!辈綍r鳶笑道。 “此乃我們鐘氏的家事,輪不到旁人來插手幫忙?!彼?。 “不?!辈綍r鳶緩緩走到梁檀的身邊,說道:“我幫你們查的是一樁舊案,諸位莫急,事情總會水落石出?!?/br> 她一抬手,面前忽而憑空出現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三根香以及一個香爐,旁邊則是筆墨和空白符紙。 她道:“這是引魂香,若是你們想知道究竟是誰殺了令愛,何不將她的魂魄引來,讓她親自開口說?” 眾人發出小聲的議論。 鐘懿盛與鐘昌薪對視一眼,父子倆似乎都不贊同這個方法,正要說話,卻聽左曄開口。 他道:“就用這個方法,梁檀再怎么說也是仙盟的人,豈能讓你們動用私刑?便讓他點香引魂,讓鐘慕魚開口道出真相?!?/br> 沈溪山也道:“晚輩也覺得,這個方法更為合理有效,不會是屈打成招?!?/br> 鐘昌薪就說:“那我們如何能知引來的是慕魚的魂魄?” “只需寫上她的姓名住址,生辰八字,如今頭七未過,她還未入輪回,自會將魂魄引來?!辈綍r鳶道。 鐘昌薪找不到別的理由辯駁,狠狠瞪了她一眼,自知已經阻止不了,轉頭想坐回去,卻又想起自己的座椅被他方才一掌拍碎,氣得又站了一會兒。 鐘懿盛道:“既然如此,那便給他松綁,讓他引魂?!?/br> 護衛給梁檀松綁,梁檀便沉默著上前,催動靈力幻出火苗,將三根香點燃,插在香爐上。 隨后他提筆,在符紙上寫姓名住址,生辰八字。 宋小河瞪著淚盈盈的眼睛,緊張地盯著梁檀。 引魂香的氣息極快地在大殿中蔓延開來,宋小河在聞到的一剎那,心中重重一落,幾乎站不穩,趔趄一下。 沈溪山低頭看去,見她滿面驚恐,淚水又落下來,低聲問,“怎么了?” 宋小河臉色蒼白,唇無血色,沒有回答。 這香味對她來說簡直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