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酒肆 第2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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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南一北齊名,隱隱有些別苗頭的意思,可惜從沒真正遇上過,奇遇客棧甚至開了一個賭盤,賭兩人究竟何時對上。 “你這話,不妨當著小孩兒的面再講一遍?!?/br> 譚昭說完,小阿辭吧嗒吧嗒地邁著小碎步走來,他已經換了身衣服,臉也擦得干干凈凈,跟個小金童似的:“講什么?阿辭想聽?!?/br> “講……”賀蘭固立刻捂住譚大哥的嘴,“講你中午吃燒雞,晚上還吃燒雞,你不會吃膩嗎?” 阿辭瞪大了眼睛:“什么?燒雞天下第一好吃,怎么可能會吃膩!” 賀蘭固就不太愛吃雞,他更喜歡吃羊rou,但以他的體格,羊rou熱性大,他最好不要多吃。 晚飯果然那只燒雞占據了飯桌的c位,盛春芝非常熱情,席間聊開了譚昭才知道盛府是欽州城有名的富戶,做的是馬匹生意,盛家在北方甚至還有馬場,盛春芝喪夫后不愿意留在北方,就來到了欽州城住下。 她與沈柔章相識,也是因為一匹好馬,當然那匹馬現在已經成為了懸水劍的標志性坐騎。 “二位能將阿辭送回來,必是古道熱腸之輩,柔章在江湖上樹敵頗多,還請兩位暫且保密阿辭的存在?!逼鋵嵤⒋褐ビ邢脒^完全否認阿辭說過的話,畢竟阿辭才五歲不到,說些大話也是情理之中。 但她心里有些懷疑譚少俠的身份,加上阿辭非常信任對方,所以她決定試探一下。 六年之前,柔章去江南與人比劍,一去數月沒有音信,盛春芝心里擔心,托人送信都送了不下十回,后來等收到回信她才放下了心中的擔憂,而且柔章在信里還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盛春芝心里驚愕,柔章性格疏狂,從來是有什么話就說什么話,怎么還賣上關子了?等一年后她見到柔章,就……果真是好大一個驚喜啊。 萬萬沒想到,柔章居然懷了身孕,還死活不愿意跟她說孩子父親的身份。 她驚得人都傻了,可柔章要把孩子生下來,她就帶著人來了欽州分部這邊,等阿辭生下來,當真是玉雪可愛,原本盛春芝每天問候那位渣男三百遍,阿辭生下來后,勉強改成了兩百九十九遍。 如今五年一眨眼就快過去,柔章又開始行走江湖,阿辭這么小當然不可能跟著風餐露宿,就一直養在她身邊,每年生辰和過年,柔章就會帶著燒雞回到欽州,阿辭才會這么喜歡吃燒雞。 說實話,盛春芝是很心疼阿辭的,故而平日里多有縱容,只她沒想到這死孩子膽子這么大,丁點兒大小就敢離家出走了,等柔章回來,她非要告一狀不可。 話說回來,這位譚少俠風姿不凡,若真行走江湖,哪怕武功不濟,也該有幾分雅名。盛家做馬匹生意,雖不混江湖,但跟江湖人關系都挺好,盛春芝出嫁之前確實很少接觸,但出嫁后見過太多的江湖人了,她敢斷定此人必然來歷不凡。 “這是自然,再者我二人不過江湖無名小卒,就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br> 盛春芝:……倒也是實話。 如此這頓飯吃得順順溜溜,至于那只燒雞,當然是全部吃掉了,小家伙雖然只吃到了一只雞腿,但也很開心,吃完飯還悄悄地拉著大哥哥去他房間,問就是說他給娘親寫了信,要用金豆豆請大哥哥幫忙帶給娘親。 “你這么小,就會寫信啦?” 小阿辭停了挺胸:“是的,我已經會寫一啦?!?/br> 那確實是很厲害呢,譚昭的溢美之詞當然不會吝嗇,一時之間把小孩說得都不好意思了,扭捏著就要展示他的學習成果。 盛春芝難免有些危機感:……這人,哄孩子著實有些本事。 阿辭這孩子說好哄,確實是非常好哄的,只要他聽得進去的道理,他肯定會聽,但若是不喜歡的人哄他,那……可真是一場災難。 小阿辭飯后運動了一會兒,就呼嚕嚕的地打起了瞌睡。 夜很快深了,譚昭睡前給賀蘭固開了藥浴方子,畢竟吃藥藥性太猛,還是泡湯更加溫和,等經脈強度上來,他就能直接用內力替人沖開堵塞的經脈,說穿了,就是賀蘭固天生經脈比常人細,最細的地方直接堵住了。 這對常人來說影響不大,不算是很生僻的脈象,但若是習武,經脈如果太過脆弱,內力當然無法運轉,但這脈象好治,比某些絕脈、逆脈啊好太多了。 但考慮到賀蘭小哥的手頭緊,所以這方子他得斟酌一番,盡量用一些便宜的藥材,唔,他只能保證藥效,不能保證藥浴的味道。 譚昭看了看墨跡還未干的紙,終于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筆,他伸了伸懶腰,吹滅了蠟燭上床睡覺。 哎呀,托小家伙的福,他今天能免費睡高床軟枕了。 夜很快深了,大概是秋日多雨,后半夜剛開始秋雨又綿綿地下了起來,不過雨下得很小,絲絲縷縷地落在屋檐上也沒什么聲響,是絕沒到吵醒人的地步。 可譚昭卻被人吵醒了,若是主人家把他吵醒也就罷了,畢竟他是借宿,可這分明是不速之客,那他可就得發泄發泄心中的郁氣了。 盛春芝沒想到,時隔這么久,這個早該死去的男人居然找上門來了。 “盛春芝,你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居然背著我生了這么大個孽子!說,他究竟是誰的孩子!”來人披散著半邊頭發,渾身寫著頹意,他本是蜀中季家的三子,素有賢名,劍法亦是出眾,在江湖上很有些名氣。 盛春芝當初聽從家里的安排嫁給對方,本以為是良人,卻沒想到是個濫情縱性的大爛人,一年之中仗著闖蕩江湖的名頭,有十個月都不在家,若真是去闖蕩江湖了那還好說,可偏偏這人嘴上說得好聽,行動上呢,這里沾花惹草,那里風花雪月,盛春芝就是忍無可忍之下,這才用一匹好馬請動了懸水劍教訓教訓這個爛男人。 后來這男人愛上了一個關外的女子,甚至不惜要休了她,盛春芝當然不干,于是她用家里的勢力對季家施壓,加上柔章愿意替她出頭,她才有了“喪夫”的名聲。 盛春芝從小什么都吃,就是從不吃虧。 “你來做什么!這里不歡迎你,你要發瘋,可以去別處?!?/br> “媽的!都是沈柔章那個賤人教壞了你,老子現在有家不能回,都怪你這個賤人!賤人,都是賤人!” 盛春芝見這人一副半瘋的模樣,登時樂了:“怎么?風光無比的季三少,難不成也被女人給耍了?” “賤人!今天我就教教你們,女人應該做什么!” 盛春芝是會武的,但她的武藝只能說稀松平常,但好在她很有錢,所以雇了很多護院和家丁,姓季的武功是比她好,但她會人海戰術。 可壞就壞在,外頭的動靜太大,把小阿辭吵醒了。 這姓季的竟如此喪心病狂,居然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你放開他!” 季三少笑得張狂:“不過一野種,殺了便殺了!” 阿辭嚇得眼睛里全是眼淚,可娘告訴他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在外人面前流眼淚,于是他一直憋著,一直等他看到大哥哥提著劍出來,他終于嗚嗚嗚地叫了起來:“大哥哥,好痛!” 第275章 江湖劍雨(六) 中秋節快樂呀,大家。 “這便是你那姘頭?果然是個小白臉!” 大半夜的被吵醒已經夠叫人生氣了,他提著劍出來迎面就被安了個“姘頭”的身份,譚昭二話不說拔劍就刺了過去。 “住手,他挾持了阿辭!” 盛春芝很清楚姓季的品行,此人雖出身富貴,卻早就被所謂的江湖兄弟們捧得沒了輕重,嘴上常說著俠肝義膽,可惜行的全是豬狗不如的蠢事,今日此人深夜造訪,怕是被那關外的女人傷了心,若再激他,說不定真會傷了阿辭。 可她話音剛落下,那劍招已經到了季三少的面前,當敵對雙方的武功相差甚遠時,哪怕此時此刻季三少腦子里清晰地知道自己應該快些對孩子下手、以此嚇退此人,可當他要付諸現實時,他根本……或者說是遠遠來不及。 怎么可能!江湖上怎么會有人出劍的速度如此之快!他甚至連劍招的模樣都沒見著,右肩就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他一個吃痛,手里的劍就拿不穩了。 而一個劍客,連劍都拿不穩的時候,那就是完全任人宰割了。 季三少只覺得眼前劍光一閃,左手就是一輕,等他捂著肩膀倒退數步停下時,那小孩兒竟被那小白臉救走了。 好快的劍,好快的身法,別說是當事人季三少了,就是目擊者盛春芝也完全沒看清楚,事實上等她反應過來時,阿辭已經被救下,憋著兩泡眼淚抱著人大哥哥哭訴了。 “大哥哥,阿辭的脖子好痛痛!是不是流血了?” “小男子漢,忍著點,等大哥哥替你出氣!” 阿辭立刻就不說話了,只兩只手緊緊地捏著大哥哥的衣服,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這獨特的視角吸引住了。 該說不說,阿辭不愧是江湖女俠的孩子,這會兒竟是半點兒都不怕,甚至看著大哥哥單方面毆打、哦不替他出氣,他只覺得心情都飛揚起來了,連脖子的痛痛都沒什么感覺了。 “大哥哥好厲害!” 季三少的武功其實不差,甚至可以說很好,特別是一手流風劍法,頗有幾分魏晉遺風的意味,可惜再好看的劍法,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只能氣喘如牛地半跪在地上,不過幾個回合,就全沒有了招架之力。 更準確來說,如果不是譚昭有意磋磨他,他連幾個回合都打不下來。 太慘烈了,這對比,簡直比當初柔章打姓季的還要輕巧,盛春芝忍不住回憶,季三少的武功有這么差嗎?太爛了吧,以前是人品爛,現在連武功都這么爛,果然是個十足的大爛人啊。 譚昭的鐵劍是剛剛在房間的墻上隨手取的,其實連劍鋒都沒開,可他卻拿著這把無鋒的裝飾劍硬生生把季三少打成了小趴菜,當這把劍架在他脖子上時,他的表情是憋屈且驚恐的。 “你究竟是誰!你怎么可能用這種劍——” 譚昭將懷里的阿辭遞給盛夫人抱,然后才開口:“這種劍?哪種?這位不請自來的竊賊,別以為手里拿把劍就能裝劍客了,劍無高低,但人有?!?/br> 太遜了,太遜了,這男人就怕比較,姓季的簡直被人比進了泥土里。 “盛夫人,此人當如何處置?” 盛春芝看到姓季的心里就厭惡,若是可以,她真想直接殺了他,可殺這人又實在臟手,最主要是蜀中季家那邊不好交代,便說:“打一頓,丟出去吧?!?/br> “你竟還敢叫人打我?”哪怕已經淪為“階下囚”,季三少也囂張得很,可見從前兩人婚姻還存續時,他對妻子的態度就是高高在上的,“盛春芝,別以為你找了個厲害的小白臉,我就會善罷甘休,當初你對著我咄咄逼人,如今倒好,連孩子都有了,此事我若說出去,我看你盛家還——??!” “嘴臭就別學人說人話了,你在狗叫什么!”譚昭直接一腳把人踩在了腳下,鐵劍也懶得舉了,直接遞給了旁邊的護院,“盛夫人,你人心善,卻也得有人領情,此人半夜不請自來,還行兵事,不若封了他的內力,將他送官叫他吃些苦頭?!?/br> 盛春芝立刻眼睛一亮:“好主意!” “你敢!你們這對jian夫yin婦!” 譚昭又給人來了一腳:“這人呢,心里臟了,看什么都是臟的,像你這種人,就是六根太不清凈了,盛夫人,不若這樣,下次他再來,你就打斷他三條腿?!?/br> “你——” 盛春芝覺得這個主意非常好,確實啊,姓季的死xue就是他那檔子事,果然男人才懂如何對付男人,她悟了。 于是她立刻開口:“姓季的,聽清楚了沒有,你若再來,我就直接廢了你,叫你這輩子再找不了女人!并且將你送進宮里去當太監,你知道的,我盛家有這個能耐?!?/br> 盛春芝叫護院將人綁了丟柴房,第二日一早就將之送去衙門,當然綁的過程中少不得粗手粗腳一些,一不小心就把人的胳膊扭折了。 對,就是傷了小阿辭脖子、拿劍的那只手。 “盛姨呼呼就不疼了,真的!” 盛春芝心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往常小家伙破點兒油皮都得嗷嗷兩聲,這會兒竟真的不哭,可把她心疼壞了:“真的不疼嗎?這該死的男人,他怎么不死在關外呢?!?/br> 等她咒罵完,她又立刻換了副神情跟譚昭道謝:“今天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真的太謝謝你了?!?/br> “盛夫人不必如此客氣,阿辭這么乖,對小孩子下手的都是爛人?!?/br> “對,沒錯!他就是個爛人,實不相瞞,他是我從前的丈夫,前些年被關外的女子勾跑了,這會兒回來,還能找到欽州這里來,怕是這些年過得不太好,其實我也知道,像他這種人,最愛的哪里是女人,分明就是他自個兒?!?/br> 譚昭:……剛剛已經打爽了,倒也沒有那么想知道這人什么來頭。 “盛姨不氣,大壞蛋已經被打跑了,阿辭已經不痛啦?!毙“⑥o笨拙地安撫著,小家伙明明已經很困了,卻還一本正經地安慰人,盛春芝哪還能生氣,這會兒抱著小家伙一頓揉搓。 “好了,盛姨已經不氣了,你早點睡,明天早上吃雞絲粥,好不好?” 盛春芝抱著小家伙,心里卻想這位譚少俠的劍術當真了得,她雖說武藝不精,但她是見過懸水劍的,方才這人分明連全力都沒使,就輕松將姓季的打趴下了,用的還是客房里掛的裝飾劍,這……難不成是因為劍術高超,這才引得柔章動心? 不過除開劍術,譚少俠人品也挺好的,至少對阿辭這份用心,就足見是個非常溫柔的人,且那姓季的狗叫,唔,狗叫這個形容真貼切啊,由此可見譚少俠還是個長了嘴的男人。 盛春芝覺得,若阿辭的父親是對方,她作為柔章的娘家人,也不是不能同意這門親事。 譚昭:……總覺得,背后有點發涼。 ** 深邃的夜色中,夾雜著細潤的秋雨,這樣的天氣一般人是絕不會出門的,但江湖人趕路,這種條件甚至稱不上多么惡劣。 可沈柔章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就算是鐵人,這會兒也快要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