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酒肆 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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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太后薨逝,老皇帝裝都不裝了,但好在那時候三皇子都蠻大了,母子倆也不太在意老皇帝來不來,可以說,三皇子最初,是沒有爭奪儲君之心的。 可他不爭,卻多的是人逼他爭,他的父皇,兄弟,妻子,乃至朝堂上想要一爭從龍之功的大臣,等他反應過來時,肩膀上已經壓了太多人的性命。 他不敢行將踏錯,但天子無情,皇家更無情,他與大皇子拼得你死我活,其中還有老四和老六、老七、老八,三皇子可以發誓,他絕沒有給大皇子下毒,可父皇不由分說,便借此剪除了他所有的勢力。 他從一個奪嫡的熱門皇子到門前冷落的廢皇子,僅僅只用了半個晚上的時間門。 那時,他甚至有些慶幸,母妃過世得早,不用看到枕邊人如此狠毒的模樣,也不用看他變成一個殘廢。 也是在那時,三皇子也終于看清楚了他這位父皇的真面目,所謂的給予皇子們歷練的機會,不過是隨手給予的施舍,就像看困獸之斗一樣,總要給一些甜頭,籠子里的猛獸才會愿意站起來去互搏。 他這位好父皇啊,太喜歡掌握權柄的力量了,甚至更喜歡看別人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產生的喜怒哀樂,世人都說父皇是明君,在他看來,不過是年輕時尚且知道偽裝,而現下權柄在握,所以再不需要任何面具。 三皇子在看清楚這點后,憤而離京,離開前他問過妻子愿不愿意陪他一起離開,妻子的家世顯赫,是父皇賜婚給他的政治籌碼,但哪怕如此,他也一直記得母妃的話,他可以不愛妻子,但應當給她足夠的尊重。 但妻子顯然身不由己,又或者說妻子的母族為了能從他這艘破船上離開,非常迅速就帶著妻子回了家,隔天就去宗族簽了和離書。 三皇子就此心灰意冷,哪怕后來水落石出并非他下的毒,但他的腿已經廢了,就在一個雨夜直接離開了京城。 至于后來聽說京中查出了謀害大皇子的兇手是老八,父皇痛恨難當,直接囚禁了老八,因為檢舉查案有功,老七成功得到了父皇的寵愛,朝中于是出現了四皇子黨和七皇子黨,但這兩個黨派也沒風光太久,很快就迎來了清洗。 怎么說呢,以前身在局中看不透,可現在跳脫出來,他這位好父皇分明就是在養蠱,甚至養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皇子不夠多,或許這樣的戲碼,還要再看好幾年。 至于老五,三皇子不想評價太多,父皇或許也覺得老五太蠢,所以竟然成了最后的贏家,簡直荒唐又可笑。 要知道他們當初爭奪得你死我活,朝堂上處處都是看不見的刀光血影,為此他還賠上了一雙腿,老五當個傻子就輕松得到了,豈非可笑至極! 再等他聽聞天方城之變,整座城在一夕之間門淪為鬼城,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他找人打聽清楚,三皇子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了。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孑然一身,除了幾個零星的手下,連回京都困難,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去改變這一切呢? 三皇子轉頭就找了座古剎帶發修行、為眾生祈福,他倒是也挺想出家的,但主持說他心不定,凡塵未解,所以不能為他剃度。 但他雙腿落下了殘疾,又已經遣散了仆從,只留了些從前培養的死忠,不過也沒帶在身邊,這么長的頭發他又不會打理,干脆就自己剃了,既清爽又不需要再考慮潔發之事,若是頭發長長了,再推了就是,連虱子都無處可容。 于是等京中的密使找到三殿下時,整個人都麻了。 不是吧不是吧,三殿下竟然出家為僧了?這他怎么回去跟陛下和大人們交代啊,這是要他的老命??! 哦,仔細一看,沒點戒疤啊,那應該是還沒出徹底,說不定還能搶救一下。 “回京?我不回去,我如今不過是個山間門寂寥人,回那等錦繡之地做什么?還請施主早些下山吧?!?/br> 密使就將蓋了玉璽的詔書拿出來,這是臨行前,內監交給他的,說若是三殿下不愿意回來,便將這道冊封太子的詔書拿出來。 然而……沒有用,三殿下甚至連眉峰都沒動一下:“還請施主莫要開玩笑,如今我法號歸元,已不叫從前的名字了?!?/br> 密使就知道,這事情大條了啊,三殿下這是要鐵了心出家啊。 可是如果三殿下不請回去,到時候京中無人繼承大統,怕是又要起紛爭,而且不到萬不得已,陛下并不愿意從宗室里面過繼嗣子。 一則是史書上不好聽,二來陛下心思難測,似乎并不喜歡宗室的其他親眷。 密使好說歹說,這輩子所有的口才都發揮出來了,從人間門大義講到百姓生息,連綿不絕地說了兩個時辰,水都喝干了兩缸子,三殿下硬是沒有半分松動。 “殿下,您究竟要如何,才肯跟卑職回去?” 三皇子搖頭,他是真沒想回去,既然已經放下的東西,哪有再拿起來的道理:“你回去吧,盡早在宗室中挑個伶俐的,至少能自由行走?!?/br> 密使在山上呆了三天三夜,最終還是敗了,畢竟圣上的時日不多了,他還需回去找朝中大臣商量大策,便留了兩個人在山上繼續勸說三殿下。 這等八卦,流傳起來,本就不足為奇,畢竟有人想看三殿下繼承大統,也有人覺得三殿下已經是個廢人,哪有讓廢人繼承大統的。 譚昭聽得挺樂呵,這一日山中下了大雨,因接近天黑,一行人找了座山中的小寺借宿。寺里的小沙彌非常熱心腸,也沒因為他們帶著女眷,就將他們拒之門外。 寺內很小,廟宇也修得很簡單,只有一座佛殿,但大概是因為香火不多,所以看著非常冷清。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譚昭總覺得這座小寺有股特別的熟悉感,但具體怎么說,他又說不上來,于是便只能摁下這點奇異感,跟著小沙彌去了廂房。 寺廟人少地方也不大,廂房是兩人一間門,因為蔣識月是女兒家,所以三個男人擠一擠,不過洛乾風是怪,不睡也無妨,他表示自己可以在門外守夜,剛好可以守兩個房間門。 “這倒不用,你顧好蔣姑娘就行了?!?/br> 洛乾風也不扭捏,又有些擔心:“佛廟威嚴,會不會沖撞了空鏡法師?”畢竟法師現下并沒有rou身。 “不會,去皇宮時我也帶著他的?!弊o一個魂魄,譚某人還是做得到的。 夜間門,疾風驟雨愈發猛烈,雨珠像是連綿不斷的線一般,根本下個沒完,聽說隔壁還住了幾位客人,大半夜不睡翻來覆去,氣得譚某人一氣之下,給布了隔音陣。 果然陣一落下,睡眠質量直線上升,鄧繪第二天起來都說好的程度。 “難怪你總喜歡睡覺放隔音陣了?!辈贿^他不行,萬一在外面有個差池,隔音陣太隔音,恐怕給他反應掏符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洗漱好,結伴去食堂吃飯。 因為睡得晚兩人起得也晚,昨夜下的雨實在太大,路上都很泥濘,在門口擦干凈了鞋,譚昭才走進飯廳。 一進去,他就看到一顆頭型飽滿的腦袋背對著他,這人穿著簡單的白色僧袍,應該是洗得有些舊了,所以都起了毛邊。 重要的是,此人還坐著一把黃花梨的木頭輪椅。 最最重要的是,有金光加身的皇族千萬別剃光頭,真的太刺眼了,差評! 第178章 提燈見詭(三五) 你的心亂了。 這金光,這配置,這不妥妥傳聞中的三殿下嘛。 譚昭忽然寂寞地摸了摸自己的“非子光環”,看來他最近正在流年不利啊,要不然怎么擱這給他疊buff呢。 “譚譚,愣著干什么,快進來呀!” 小寺的齋菜做得非常清淡樸素,一碗米粥,一碟青菜和一碟泡蘿卜,其實這個菜色,已經是改良過的了,在三皇子沒來之前,小寺甚至連米粥都喝不上,經常是糙米雜糧粥,至于饅頭,得看香客們的心情。 “就來,催什么催,難不成有大餐吃???” 這個聲音? 被密使委派重任留下來的兩個勸解員登時人都麻了,不是吧不是吧,不會真是那一位吧?兩人隱在暗中僵硬著頭轉過去,剛好對上了男人含笑的眸子,人甚至還非常友好地沖他招了招手。 救命!兩人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原地消失,怎么會如此?當時太和殿事變,他們因為身份原因隱在暗中,看得那叫一個真真切切啊。 完犢子了,這下三殿下怕是真的沒可能再跟他們回去了。 哦不對,他們有沒有命回去都還兩說呢。 命運這種東西,怎么怕什么來什么?這也太草率了吧?至少也得給他們一點準備的時間吧? 兩人剛在心里嗚呼哀嘆完,然后……就看到了洛乾風出現在了門口。 很好,死吧,他們只求一個痛快。 兩人不對勁的反應實在太大了,被三殿下、哦不對現在應該叫歸元察覺到,這叫他不由有些好奇,這來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叫宮中密使露出這般神色?! 于是他轉動輪椅望去,卻見是一個身形頎長的青年男子和一個端著空餐盤的……好眼熟,不確定,再看一眼。 少年人長得本就快,洛乾風出京入伍那年不過十二歲,那年也正是三皇子失勢的那一年,兩人身份天差地別,三皇子不記得乃是情理之中。 但洛乾風,自然是認得三皇子的。 于是他當即脫口而出:“三殿下,您怎會在此處?” 不是吧不是吧?歸元忍不住摳了摳扶手,不確定地試探:“洛乾風?你沒死?” 洛乾風將餐盤交給旁邊的小沙彌,一道眼風掃射向隱在暗中的兩個密使:“他們難道沒跟你說京中之事嗎?” 歸元心想說了啊,但說了個寂寞,他沒仔細聽,但隱約中似乎并不包含洛乾風還未死的消息,甚至連為什么找他回去繼任也說得模棱兩可,只用江山大義來壓他。 這些東西,他都聽膩了,還不如聆聽佛音來得真切。 “無妨,你還活著,也是幸事?!钡人酝觑?,就去大殿后面把洛乾風的長明燈拿出來,畢竟人還活著還給人點燈,這不是咒人去死嘛。 洛乾風卻是直言:“叫殿下失望了,我已經死了?!?/br> 死了,卻能站在日光里,歸元曾經是奪嫡熱門,手下不乏高階玄師,他自然立刻就意識到了洛乾風現在的身份。 也對,天方城…… “抱歉,是我誤會了,阿彌陀佛?!?/br> 洛乾風搖頭,他無意與三皇子寒暄,再說他跟這位殿下也沒什么交情:“與殿下無關,我已手刃罪魁禍首,殿下若無其他事,我便告辭了?!?/br> 歸元只能目送一身冷硬的洛乾風離開,這本該是位豪情壯志的好將軍,如今卻過早地折戟了。 嘖,他的好父皇果然不當人吶。 歸元心里兀自感嘆完,便繼續跟桌上的小青菜戰斗,說實話他這人也不太愛茹素,但雙腿殘疾后,依舊還留下了不少的后遺癥,吃得清淡至少可以減少他出恭的次數,這應該是為數不多的好處了。 哎,他一個人住在山上后,才發現一個殘廢想要維持住體面的整潔,當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但這也是一種修行,歸元亦有自己的傲骨,否則他哪怕再狼狽,也不可能環顧周身毫無一人相伴。 “殿下也覺得這清炒時蔬手藝一般嗎?” 歸元抬頭,是剛才那位叫兩個宮中密使方寸大亂的罪魁禍首,他忍不住細細看了人一眼,除了氣質超凡、俊朗不凡外,其他一無所知。如果一定說有什么特別之處,那只能說是眼睛特別明亮吧。 “不知公子是何人?這里沒有什么殿下,貧僧法號歸元?!?/br> 譚昭哦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改口:“歸元師傅,在下譚昭,是個……玄師?!?/br> “這么簡單?”如果只是一個玄師,應該還沒到讓宮中密使露出那等馬腳的地步吧?! 譚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唔,超一級玄師?!?/br> 歸元頓時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了,因為據他所知,玄師中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出現過超一級玄師了,反常即為妖,洛乾風為怪,此人為超一級玄師,可看兩人方才相處的模樣,便知交情不淺。 畢竟洛乾風方才對著他,完全是冷言冷語,一副恨不得少說一個字的模樣。但對著此人,不僅眼里帶著尊敬,甚至在發現他的身份后,隱隱還替人擋住了身形。 這顯然是一種下意識的保護,能讓洛乾風做到這種地步,且還是超一級玄師,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人物。 他的警戒心拉到了最高,當然了,以他現在的姿態,也沒什么好被人算計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不怕就是了。 “原是冕下,請恕歸元無法行禮?!?/br> 原來超一級玄師還有這種稱呼嗎?奇奇怪怪的,譚昭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不在意這些,我只是有些好奇?!?/br> “好奇什么?” 譚昭指了指桌上的青菜:“這么苦的青菜,你每天花多少時間吃飯?”看看他的好朋友鄧鄧,吃一口臉色都變了,就差直接眼睛一翻倒下去了。 歸元陷入了沉默,唔,這個問題問得好啊。 他抬頭幽幽地看向這位玄師:“您覺得苦,是因為心在紅塵,而貧僧食苦,意在修行,這是我每日需做之事,修行之事,何以論時間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