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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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嶠一邊磨牙一邊罵,商瑯扶著他腰怕他跌下去,輕聲開口:“是我不好,早知道有如此,先前應當阻止你夜里過去才對?!?/br> “怪你做什么?”顧嶠一蹙眉,悶著聲,“是我沖動了?!?/br> 帝王在先前大桓虎狼環伺的情況下都能冷靜布局,隱忍不發,即使是如今兩人遠離朝堂,放松下來,人也不該那般忍不得。 商瑯隱約覺著昨日顧嶠跑去跟人打架是還有旁的原因,但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問人,就只能按兵不動,等著顧嶠自己開口。 卻沒想到人抿著唇抱住了他,委委屈屈地開口:“可是我氣不過——好像到了南疆來之后,我就成了那個外人?!?/br> 他們兄妹三人,傅翎也常年待在南疆,早就已經熟悉了此地,顧嶠卻不同。 不知是因為一山不容二虎,還是只因為他是個外來客,子桑瓊一瞧就不怎么待見他,甚至先前還有意無意地想要刺殺他。 讓顧嶠極其沒有安全感。 又或者是說,他陪著商瑯來南疆探親,卻發現這些親族并不認可他,甚至于憎惡他——哪怕實際上只有子桑瓊一人,顧嶠也還是覺著挫敗。 子?,帉λ膽B度也說不來是如何,更多的像無所謂,加上她跟傅翎是夫妻,再如何也不可能對顧嶠有太冷冰冰的態度。 商瑯靜靜地聽他說完,眉眼間帶著無奈,抬手去撩人被蹭亂的發絲,隨后輕聲道:“若是阿嶠覺著難受,我們早些離開就是了——到南疆來也多是為了來瞧一瞧傅小侯爺,我在此處,也并無留戀?!?/br> “無妨,”顧嶠搖了搖頭,“打了他一頓也便罷了,我倒是不至于那般掛懷。何況南疆還有不少新鮮的東西,我還想要去瞧一瞧?!?/br> “那便不在王都待著了,”商瑯道,“南疆其他地方雖然要比王都兇險些,但各樣的東西也比王都多上不少。阿嶠若是愿意,等這毒消解之后,我們便出發?!?/br> 顧嶠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先問他一句:“何謂兇險?” “南疆毒障毒蟲有許多,此為兇險。王都當中多是有人飼養,若是深入南疆其余地方,”商瑯同他解釋。 “那便算了,我不放心?!彼约旱故菦]什么,但是商瑯沒有武功傍身,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們兩個孤立無援。 “若是阿嶠想,也不必如此顧慮?!鄙态樦浪诓环判氖裁?,便開口。 顧嶠這次態度卻是堅決:“不必了,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得不償失。而且也快要到了年末,我們是時候回京都了?!?/br> “也好,”商瑯不再多言,“離京許久,京都卻并無書信傳來,想必一切還安好?!?/br> “若是如此,等轉年我們便繼續出京來——逛過了江南四州,北地還未曾見呢,”顧嶠長出一口氣,翻身到了商瑯懷里,“如今見過了外面河山的大好風光,也真是沒了待在京都的心思了?!?/br> “河山多嫵媚,”商瑯伸手圈住他,隨口應下一聲,“我喚人備水,沐浴過便早些歇下吧?!?/br> 今日兩人在外面逛了一整天,晚上又因為這毒折騰半晌,也的確是疲乏了。 此后幾天因為毒的原因,兩個人白日里都沒敢怎么消耗體力,全都留到了夜里。 先前再如何濃情蜜意也沒有膩歪到這等程度,這幾日顧嶠不知道把子桑瓊給罵了多少遍,甚至覺得自己罵起來不解氣,還特地跑到了子?,幍淖√?,把傅翎給拽來陪他一起罵。 傅小侯爺常年待在南疆,也是苦子桑瓊已久,聽見顧嶠罵,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肚子里的話給盡數吐了出來,期間商瑯來過一次,見著兩人正罵得興起,便又悄無聲息地退出門去,最后跟子?,幾陂T口臺階上聽著屋內兩個人同仇敵愾了一整日。 不過子桑瓊傷得顯然是要比顧嶠重上一些,等到兩個人離開王都的時候他身上的傷都沒有好全,顧嶠甚至還雪上加霜地對著人一片青紫的肩膀拍了一拍,疼得子桑瓊額頭青筋繃起,那條赤練蛇又從衣袖里面鉆出來,“嘶嘶”吐著蛇信子,又想要去咬顧嶠,卻被人給躲開了。 看著子桑瓊吃癟,顧嶠心情愉快地轉身回到商瑯身邊,跟人一同上了馬車。 一路晃晃悠悠回到京都去,因著沿途兩人都逛了個差不多,便沒有多作停留,回到京都的時候將將十一月,兩人沒急著出現在人前,而是先悄聲回到了丞相府去歇了幾日。 如今商瑯長久地住在宮里,那群朝臣幾乎都不會再去關注相府這邊的動靜,加上他們兩個躲得十分小心,這幾日愣是沒碰見一個人跑過來打擾。 安心休息幾天、享受了一番歲月靜好之后,他們兩個人才回到了皇宮去。 一回去,顧嶠就無比慶幸他們先前是跑到了丞相府,而非直接躲到宮里來歇息——才過了一夜就已經有朝臣得知了他們兩個人回京的消息,立刻遞了信要入宮議事。 彼時顧嶠才剛剛起身,在跟商瑯用早膳。 “朕的寢宮是不是出了什么jian細?”聽見這消息的時候,顧嶠第一反應便是如此,喃喃出聲,嚇得一旁宮人唰唰跪了一地。 商瑯失笑,提醒他:“昨夜我們從相府出來的時候并沒有避著人,被人瞧見也不意外。況且,出京這么長時間,估計諸位大人早就急著想要見到陛下了?!?/br> 顧嶠聽到這話就忍不住嘆氣。 這時候才注意到一旁的宮侍們都跪了下來,顧嶠揮手讓他們起來,又隨手點了個人讓她去將那官員給宣進來,就同商瑯到了御書房去。 兩人離開之前沒忘了先將早膳給用完,因而到御書房的時候,那官員已經候在了那里。 年輕,面生。 顧嶠輕蹙了一下眉,沒有先開口,是那官員注意到他來之后躬身拜了下去,先報了姓名:“臣戶部侍郎周信,見過陛下?!?/br> 戶部啊。 這朝堂上面最讓顧嶠頭疼的就是戶部和禮部,整日對著干,要么就是來同他要錢或者哭窮。眼下沒見到戶部尚書,但這周信也是戶部的人,顧嶠還是不敢輕易放松警惕。 一頷首讓人平身,顧嶠沒問他來做什么,而是先問了一句:“尚書呢?” 周信還是個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臉上的情緒半點也藏不住,聞言愣了一愣,瞧著有些慌亂,隨后才低下頭,吞吞吐吐地答道:“回陛下,大人他……近日染了風寒,聽聞陛下回京,不能親至,便遣了臣來?!?/br> 顧嶠沒有應聲,靜靜地瞧著他,瞧到青年脖頸處都泛出冷汗來的時候,方才緩聲開口:“周侍郎可知,欺君之罪當如何?” 周信當然知道。 所以在聽見帝王這一句話之后,就“啪”地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顧嶠繼續悠悠道:“那幾個老狐貍不敢在這個時候來尋朕,生怕觸了朕的霉頭,所以才特地派你來先試探一番——是也不是?” 周信牙齒打顫,好一會兒才應聲:“……是?!?/br> “起來,朕不治你的罪,”顧嶠見他這嚇得根本沒法好好說話的模樣,就忍不住念起齊尚來,雖然齊狀元一開始在他面前也小心翼翼的,但好歹還有說話的力氣,“他們怎么想的,竟然會派你過來,生怕朕瞧不出來他們的心思?” 周信依言站起身來,卻一直垂著頭,聽到顧嶠后面這句話,差點嚇得又要跪下去。 好在這個時候丞相大人溫和的聲音響起來:“幾位大人畢竟也不敢真得欺君,陛下便莫要為難周侍郎了?!?/br> “朕哪里為難他了?” 帝王的話語緊接著傳到周信耳朵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緊張太過被嚇傻了,他竟然從帝王的這句話里聽出來了點委屈撒嬌的意味?! 周信與齊尚是同科的進士,只不過顯然沒有齊尚那等與帝王深交的福氣,但也算得上不錯,得了戶部尚書的賞識直接做了侍郎,卻沒想到今日就被派過來做這樣的事情,路上已經被“欺君之罪”這四個字嚇得半死,見到顧嶠的時候說話自然也就不利索了。 顧嶠反駁商瑯那一句之后,就好像失了興致一般,其余的問都沒問,直接讓他出宮去將戶部尚書給喊過來:“有什么話就讓他親自來說,你自己若是無事,便退下吧?!?/br> 說罷便沒再理人,周信應一聲“是”,生怕再多待一會兒帝王又改了主意要治他的欺君之罪,退的格外快。 等戶部尚書來的這段時間,顧嶠坐到書桌旁,也沒有處理政事,只托著腮瞧著門外出神:“朕當真有那般不講道理,以至于他們還要推個人過來試探試探我?” 這般說也不完全對,畢竟若他真是那等不講理的人,被送來試探的周信必然會因為欺君送命。 為了一次試探損失一個年輕的侍郎,得不償失——他們是篤定了顧嶠不會對周信如何。 帝王嘆一口氣——想不明白。 “阿嶠不必多思,”商瑯開口安撫他,“臣子只求忠誠,至于其他,思慮過多也只會自生煩惱。何況君王對于臣子,本便應當立威?!?/br> “先生說的是?!?/br> 顧嶠側過頭想去勾他衣袖,商瑯順勢直接將自己一整只手給人塞過來,顧嶠瞧著他這樣子,就忍不住回想起來兩人先前未通心意的時候的小心翼翼,便感慨:“先生如今,可真是同幾年前,大相徑庭?!?/br> “陛下亦然?!鄙态槒澚讼麓浇?,借著顧嶠的力氣直接繞到人身后去,目光一下子便定在了書桌上那塊白玉筆擱上。 顧嶠見他安靜下來,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后,雙頰驟然飛紅。 他當時不知道是如何了,就魔怔地應下來商瑯的要求,將這東西給放到御書房來。 只是他們很快就出京“微服私訪”去了,先前并沒有多在意這塊筆擱。 如今,叫商瑯這么一瞧,顧嶠覺著自己這輩子是忘不了那一日的場景了。 罷了,罷了。 他同商瑯都已經有半年多,比這過分的又不是沒做過,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心里不斷暗示著自己,最后顧嶠也還是堪堪趕在戶部尚書到御書房來之前將臉上那一片緋紅給消了下去。 戶部尚書應當已經從周信的反應當中猜出來了幾分,或者說周侍郎同他直言了,眼下一到御書房,垂著頭瞧見帝王衣擺,立刻就拜了下去:“老臣該死?!?/br> “怎么,尚書大人莫非是犯了什么誅九族的大罪不成?朕才回宮就在朕面前要死要活的?!?/br> “臣……不該派周信來打擾陛下?!?/br> 顧嶠聽到他這句話,就哼笑一聲:“所以,愛卿這是上趕著要朕治你的罪?” 戶部尚書不說話了。 大桓這群朝臣,朝堂上有同僚在場,各個都能說會道的,一個人到顧嶠面前來,卻都成了鉅嘴的葫蘆,半句正兒八經的話也說不出來。 “行了,”顧嶠看不得他們這副樣子,手一揮,直入主題,“來尋朕何事?” “倒是沒什么大事……”戶部尚書斟酌著開口,“臣只是知曉了陛下回京,想早些告知陛下這段時日京都當中的情況?!?/br> “怎么,有什么你們處理不了的事情?朕也沒見你們傳信過來?!鳖檷贿厗栐?,一邊還不忘了刺他們幾句。 “并無,并無,”戶部尚書連聲否認,“這段時日京都當中一切皆好,臣來同陛下說一聲,也好讓陛下安心?!?/br> “無事就好,”顧嶠放心了,“這一陣子麻煩諸位了,快到年關,便好生歇上一歇,朕等明年萬壽節過了再走?!?/br> 戶部尚書聞言,剛想直接應下,卻忽然意識到:“陛下還要出京?!” “大桓疆域廣闊,朕若是幾月功夫就能走完,那必然是囫圇吞棗?!鳖檷f得理直氣壯,但是看著戶部尚書那副難以置信、眼前一黑的神色,還是咽下了“朕不僅明年要走,或許再下一年也會出京一段時間”這句話。 大概是被驚得太過,戶部尚書連反駁都忘了,最后是失魂落魄地從御書房出去的,顧嶠瞧他這副模樣,屬實有些不放心,次日干脆繼續罷朝歇息。 但是他們兩個也不能一個也不出面,商瑯去了朝上,回來之后就同他說,那群官員果然是抱著撞柱死諫的心思來的。 顧嶠“嘖嘖”幾聲,毫不慣著,直接威脅:若他們再提此事,他同商瑯過了元日就走。 朝中這才消停下來。 作者有話說: 第一個番外結束啦,下一個是商瑯的動心過程,會用片段式的寫法,比較碎,而且可能比較酸,大家按需購買嗷ovo 感謝在2023-05-27 22:19:11~2023-05-28 22:43: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箋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4章 故時風月 【番外2】商瑯想,自己約莫是瘋魔了。 1. 從荊州一路到京都, 風雪愈發得急,商瑯才到驛站當中,就昏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