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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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豈不是冷落了陛下?”商瑯從旁邊拿了一本書,擱到腿上,沒有翻開,“無論茶點還是這些古籍,都不過是閑暇消遣。臣今日的根本,是陪陛下守歲——怎能舍本逐末?” 顧嶠聽他這樣的話,頓時覺得松了一口氣,隨后便聽見了外面更鼓聲響。 他一頓,忽然想起:“新歲將至,先生可有什么心愿?” 雖說大桓習俗,都是在上元節的時候放河燈寄托心愿,但趕著這樣的時候,顧嶠還是想要問上一問。 商瑯沒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會兒,稍后才抬眼,瞧向他,桃花眼明亮而溫柔:“臣無宏愿,只希望……年年似今朝?!?/br> 第82章 瑞雪豐年 今朝。 是怎樣的今朝? 是天下的海晏河清, 還是他們兩個人此刻的相守? 顧嶠很想開口問他,一時間卻尋不到什么合適的理由,就只好干巴巴地“嗯”上一聲。 卻是商瑯反問:“陛下呢?” “朕?”顧嶠微微一愣。 他問商瑯的時候, 其實并沒有想過自己。 畢竟如今身為天下至尊,顧嶠可以說是要什么便有什么, 奇珍異寶對他來說早就是尋常物什, 他唯一不能完全把控住的,或許就只有人心。 其中也包括了商瑯的真心。 “朕也不知,”顧嶠沉默了一會兒, 最后還是嘆一聲,“若真要說, 或許就是……希望能心想事成吧?!?/br> 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 “陛下有何心愿未成?”商瑯的語氣當中似乎帶著點訝異。 “許多——”顧嶠平日里經常會同商瑯談一些抱負,因而商瑯訝異的時候,他也跟著訝異了,“先生很意外么?” 商瑯點了點頭:“如今大桓已有盛世雛形,雖有荊州一事, 但天下大多繁盛。是而臣以為……陛下不會如此憂心?!?/br> “只是個愿望,如何便能稱得上憂心了?”顧嶠失笑,心底也松下一口氣——他還當商瑯是想到了別的什么, 原來只是當他在憂心大桓的江山。 之后兩人便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 顧嶠今夜格外地困倦,聊著聊著眼皮便耷拉下來,忍不住拿胳膊支著頭, 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 商瑯瞧著他頭一點一點地, 便忍不住彎了唇角, 輕聲道:“陛下若實在是困倦, 便小憩一會吧?!?/br> “那怎么行!”顧嶠清醒了一點,用力搖頭,隨后又有些憋悶:“朕往年從不會如此的?!?/br> 哪怕前幾天會忙到批折子批到很晚,在除夕這一晚上顧嶠一般也不會睡過去。 還是說,今年有了商瑯本人在身邊,他心安定了下來,才容易疲倦? “或許是因為臣身上有安神的香料,”商瑯見他這副樣子,還是開口,“臣因病畏寒,夜里難眠,便會多添些安神香?!?/br> 加上商瑯用的沉香本就有安神的效果,這一來二去的,顧嶠聞著味道,不困才怪。 商瑯這么多年用安神香,已經習慣了這些味道,加上本身就難以入睡,也就沒那么大的反應,而顧嶠就不同了。 “難怪朕每次同先生在一起的時候,都這般容易困頓?!鳖檷@一聲。 他原先也就只猜測過是沉香作祟,還納悶過商瑯這沉香究竟是如何才做到藥勁大成這樣的,原來是還有其他的安神香料。 商瑯對他這樣隱晦的控訴不置可否:“若陛下實在是困倦,不若出去走一走?!?/br> 去外面吹一吹冷風,無論如何也該清醒了。 的確是個好主意。 只不過——“夜里風涼,朕擔心先生染上風寒?!?/br> 在冬日染風寒,可不是個什么好事。 而且商瑯的身子這才剛剛好轉沒多長時間,若是再到先前那般一日三頓藥膳的地步,顧嶠估計要恨死自己。 “陛下不必如此擔心,”商瑯輕嘆,“何況,只是到院中走一走,若是是在天冷,臣與陛下再回來便是?!?/br> 也算有理。 “那,先生若是覺著冷,一定要告訴朕?!鳖檷詈笏闪丝?,囑咐他一句,隨后拿起那件厚實的大氅來,披到了他的身上去。 果不其然,再多的困意都會被室外的寒冷給驅散個徹底,顧嶠一出門便覺得臉被冷風刮得發疼,最后甚至都沒敢讓顧嶠邁步往天井下面去,兩個人只在連廊上面站了一站。 宮殿空曠,如今這在偌大皇宮中本應是最熱鬧的帝王寢宮,也就剩了他們兩個人。 月光不見,如今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身后的寢殿當中的燭光映出來一小片明亮的天地,遮掩了漫天星子閃爍著發出來的微弱的光。 好生寂寥。 顧嶠輕嘆了一聲,手腕忽然被人攥了一下。 極輕極快,以至于顧嶠都覺得那是錯覺。 但他還是偏過了頭,恰好對上了商瑯的視線:“陛下有心事?!?/br> 他聽見商瑯道。 顧嶠沒有否認,只嘆了一口氣:“只是覺著,當真是高處不勝寒罷了?!?/br> “不過,”顧嶠沒給人開口的機會,話鋒一轉,“有先生在,朕已經足夠歡喜?!?/br> 少年帝王眸底的陰翳在看向商瑯的那一瞬間盡數都散了,又是一片干凈澄澈:“所以,先生不必多擔憂了?!?/br> 商瑯眉頭輕蹙了一瞬,很快就舒展開:“好?!?/br> 顧嶠只是笑,沒有再多言語。 兩人在廊中歇了一會兒,顧嶠被這冷風徹底吹了個清醒,沒有困意,就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面那nongnong夜色出神,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半空還是紛紛揚揚落了雪,黑暗當中添了白點,又漸漸鋪成一片。 已經到了初一。 “瑞雪兆豐年啊,”顧嶠忍不住感慨,“這雪下得,當真是趕了巧?!?/br> “今歲必當豐稔,百姓也一定會和樂安康,”商瑯在他身側開口,“陛下會心想事成?!?/br> 顧嶠忍不住笑。 他沒有辦法告訴商瑯,他心中所想的并非家國,而僅僅是些情情愛愛。 他只輕輕緩緩地道:“那就……借先生吉言了?!?/br> 下了雪,外面也就變得更冷,加上時不時還有雪花飄過來,顧嶠沒再多待,就拉著商瑯重新進了寢殿當中。 過了那段困倦的時候,顧嶠眼下清醒得很,之后的一兩個時辰便也不覺難熬,與商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也就到了天明。 外面重新熱鬧起來。顧嶠推門出去瞧,昨夜的雪一直都在靜靜地飄,在地上堆起來厚厚的一層,就是連廊欄桿上,都堆著一層。 顧嶠隨手撥開,瞧見院中已經有宮人在打掃,便直接開口讓他們準備洗漱的物件和早膳,才轉身回去。 商瑯還坐在貴妃榻上,只不過這一次是卸了力靠在那里的,一只手還搭上了額邊,闔著眸子,似乎是在小憩。 顧嶠卻是一下子緊張起來。 “先生可是有什么不適?” 商瑯聞言睜開眼,瞧向他的時候眸子里還帶著茫然,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結果顧嶠瞧見他這副模樣,更加慌了,抓住他的手,已經開始低聲自責了:“是朕的錯,明知道先生身體不好,還讓先生陪著朕守歲?!?/br> 一整夜沒睡,又跑出來吹了一陣風……是他一時疏忽大意了。 “不是陛下的錯,”商瑯聽完他這一串話,方才意識到人誤會了什么,哭笑不得,開口解釋,“臣身子無事,只是想要稍微歇上一會兒,陛下莫要多想?!?/br> 顧嶠緊蹙著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先生當真無事?” “當真,”商瑯篤定地點點頭,又補上一句,“臣怎敢欺君?!?/br> 顧嶠這才作罷,但還是一刻不離地守在他旁邊,主動給他倒了熱茶,拿來暖身子。 兩人昨夜沒睡,也就一直沒有更衣,給顧嶠黏在商瑯身邊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丞相大人自然不會對帝王的主動靠近多說什么,垂眼在那里收拾古籍。 其實昨夜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們兩個在交談,商瑯從始至終就沒怎么有時間翻閱過這些書,怎么從御書房搬來的,眼下,或許就要如何給搬回去了。 古籍被收整完之后,早膳也恰好被呈了上來,商瑯順勢將東西交給了宮侍,讓他們重新將東西歸置到御書房去,坐到桌邊同顧嶠一起用膳。 按照大桓的慣例,除夕與元日當天都是家中團圓的時候,等到了正月初三,宮中才會設宴,君臣一聚。 這兩天顧嶠跟商瑯閑得自在。 第一天是家宴,初二的時候應當是皇室其他的旁支入宮來,但顧嶠對他們向來沒什么感情,他剛登基的時候又一直忙著政事,就干脆廢了許多繁文縟節,只有寥寥幾家人會堅持上請入宮來。 顧嶠對這幾家,也沒有額外地去給什么好處,知道對方同其他人一樣,沒有真情,全是利益,也就干脆一視同仁,頂多是容許人留在宮中吃上一頓御膳。 不過今年也不知道是如何了,就連那幾家也好像沒了這樣的心思,只遞了賀辭,一整日都安安靜靜。 商瑯陪他守了這一次歲,雖然沒有什么大礙,但這兩日都睡得極早,加上外面一直都飄著雪,他們也就只能待在屋子里,隨便尋事情消遣。 看著似乎有些無聊,但對于忙慣了的兩人來說,卻格外地享受這樣安寧的時光。 只可惜——顧嶠忍不住嘆口氣:“明日還有宮宴?!?/br> 商瑯正待在他旁邊,手中執著一支狼毫筆,在書卷上寫著什么,聞言,抬眸瞧向帝王,笑意一點點滲出來:“陛下不喜宮宴?” 顧嶠頗為苦悶地點了點頭:“年年如此,無外乎迎合奉承?!?/br> “也是陛下布恩澤的好時候,”商瑯聽到他的評價,眸子里還含著笑意,“若君臣之間只有朝會之時論公事,久而久之,也會離心?!?/br> “陛下若不喜,小辦便是了,夜間早些散席,也好讓諸位大人回府歇息——何況,為了賑災,國庫一時吃緊,太過鋪張也于國無益?!?/br> 先前荊州地動,為了處理這件事,京都諸位尚書半點也沒閑著,撥了不少的款,倒不至于像商瑯那般說的“國庫吃緊”,但要是再鋪張也不合適。 而且商瑯說的這般,顯然是個讓顧嶠小辦明日宴席的極好的理由。 戒奢從簡。 想到這里,顧嶠立刻喚人去給禮部尚書傳話,心情立時舒暢不少:“先生當真明智?!?/br> 商瑯但笑不語。 禮部尚書接到帝王的旨令的時候也沒有殺到皇宮來跟人哭什么不合禮制,顧嶠松口氣之余,就忍不住想,估計在一開始籌辦的時候,禮部跟戶部在花費上就拉扯過。如今帝王的選擇,說不定也正好隨了他們的意。 次日宮宴果然是比往日素凈了不少,顧嶠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回到商瑯身上。 丞相大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緊挨著的下首位置,算不上遠,雖然他沒有辦法直接接觸到人,但是吩咐宮侍去做點什么并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