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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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知州,”顧嶠見著他久久未答,以為是自己把人給嚇著了,難得放柔些聲音,“遂安府是荊州領地,朱家的人,理當由你來定罪?!?/br> 顧嶠是皇帝,但也不會過多地干涉地方上的事情,這話一處,顯然就是讓人放開作為。 齊尚也不是蠢笨之人,聽出了帝王的言外之意,心中一喜,表面上還是盡力壓著,不過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顯然沉了些:“臣以為……朱家罪不可赦?!?/br> “朱家家主已死,余下之人,一一查探清楚之后,以律定罪,兼得死刑者,臣私以為,應以車裂或凌遲論處?!?/br> 齊尚話音落下的時候,顧嶠驟然展顏一笑。 他很少有這般愉悅的時候。 科舉取士是個好方法不假,但許多士人也養成了個紙上談兵的壞毛病,真到了實處,能用起來的人并不多。 而且其中優柔寡斷的人也不少,顧嶠原先覺得齊尚這樣在他面前恭謹謙卑的人,來治理荊州,頂多是守成,也沒對人抱太大的期望,卻沒想到,齊知州比他想的還要心狠。 無論是凌遲還是車裂,在大桓都能稱得上是極性,哪怕顧嶠覺得朱家這群畜牲已經罪不容誅了,也沒想過齊尚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原先只設想著齊尚會一一判他們死刑。 “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顧嶠笑完之后,目光就重新落到了朱家的人的身上,看著那一張張或恐懼或震驚到空白的臉,向后一靠,輕闔了眼,“那就按照齊知州說的來吧?!?/br> “陛下,”一直都沒有開口的商瑯忽然出了聲,俯下身子,顧嶠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被對方身上的沉香味給包裹著,他道,“罪落于個人,則朱家當中必有輕罪?!?/br> “嗯?”顧嶠睜開了眼,轉過頭去看他,“丞相何意?” 商瑯沒有多開口解釋,而是就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重罪者依律處死,余下之人,直系理當流放,落為奴籍?!?/br> 依照朱家如今這樣的情況,屆時直接被處死的人估計就不會在少數,再要連坐直系,朱家可能真的剩不下幾個人了。 不過顧嶠覺著,丞相大人估計已經是收斂許多了。 商瑯也是個心狠的,若此處沒有旁人,或許他會直接說讓那些該流放的直接全部流放了。 一勞永逸——至少江南朱家,是絕對不能再留人了。 以如今的情形,若他們真的因為心慈手軟放走了一個人,日后只要這人想要為了家族復仇,無論他能成長到什么地步,對于大桓來說都是個不小的災禍。 身為帝王,顧嶠說什么也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算商瑯今日沒有開這個口,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面,顧嶠也一定會派人盯著朱家當中幸存下來的人,一旦發現異動,當即斬殺。 “齊知州以為如何?”商瑯在顧嶠沉思的空當,甚至還頗為謙和地問了齊尚的一句。 齊尚自然是沒有什么意見。 這些刑罰如果單獨說出來,旁人定要覺得嚴苛。但像朱家這樣罪大惡極,其實怎么都不為過。 “那便依先生言,”顧嶠最后拍板,讓云暝留下來挨個給朱家的人喂了點便于控制的藥,就同商瑯還有齊尚離開了這宅子。 雖然說顧嶠他們帶來的人并不算多,但是經過這一場地動,愿意聽齊尚還有商瑯差遣的人卻不在少數,聽聞他們將朱家給處理了之后,好幾個都自告奮勇地要去幫忙看著人,防止他們逃跑。 最后是齊尚點了幾人前去,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了解了不少的百姓,派過去的人也都是信得過的人。 這一點倒是讓顧嶠有些驚訝的,當日夜里閑下來的時候就忍不住同商瑯感慨:“朕如今倒是不希望齊尚他做什么知州,若他到一個小地方去做縣令,說不定能治出一片世外桃源來?!?/br> 商瑯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在他說完之后,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陛下很看好齊知州?!?/br> 顧嶠沒有多想,頷首應下:“原先在京都尚未察覺,如今在荊州,朕卻當真覺著,他將來或許能有大作為?!?/br> 說到這,顧嶠話音一頓,又忍不住抬頭來看商瑯,發現人眸子正垂著,不知是何等情緒,也沒多管,順著自己所想的道:“如此來看,荊州當真是出妙人?!?/br> 商瑯也沒有抬眼,只是輕嘆了一聲,隨后移開了話題:“時候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br> 丞相大人的情緒并不好。顧嶠雖然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卻不知道他緣何如此。 明明今日徹底解決了朱家這邊的事情,他們應當開心才是。 商瑯轉身便要退下,顧嶠愣愣地看了他背影一會兒,趕在人走出帳之前開口喊住了他:“先生?!?/br> 后者身形一頓,偏過頭來,手上的簾子已經被撩起,他站在那里,一側的臉被月光映成了冷白色:“陛下還有何事?” “等到荊州的事情徹底結束,朕還想去大桓其他的地方逛上一逛——先生愿意陪著朕么?” “自然,”商瑯在這樣的事情上從來都不會過多地猶疑,“臣答應過陛下,會一直陪在陛下的身邊?!?/br> 那便好。 明明原先并沒有感受到什么緊張的情緒,但是商瑯開口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如此便好,”他揚起一個笑來,“先生早些歇息?!?/br> 商瑯一頷首,轉過頭剛要松開簾子走出去,又想到了什么,腳步頓住,重新轉過來,沉靜的目光落在了顧嶠的腿上。 他道:“只是在微服私訪之前,臣希望陛下能先回京一趟……將腿傷治好?!?/br> 哪怕說帝王應當是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人物,但商瑯自然還是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腿上落下病根。 登基四年,朝堂上的凡塵瑣事還沒有完全地抹干凈顧嶠的那股少年氣,而這樣的少年,想必也不會甘愿就這么在輪椅上待一輩子。 顧嶠聽見他說這話,稍微愣了一愣,失笑:“好——朕聽先生的?!?/br> 商瑯并不清楚他腿傷具體的情況,但先前子?,幨峭f過他這腿傷算不上有多嚴重,只是難養了些,若京都當中那群太醫手上有什么合適的藥草,便能好得更快。 廢倒是不至于的廢的。 但他怎么可能會拒絕丞相大人這樣的關心? 商瑯這下子終于放了心,離開了顧嶠的營帳。 他走后沒多久,云暝就撩簾進來尋顧嶠,道:“贛州知州來信,已經包圍了知州府邸,來問您的意見?!?/br> “把荊州知州給直接押到京都去,其他人按律處置了便是?!鳖檷@件事情沒有太過上心,只吩咐了一句就低頭繼續處理其他的事情去了。 顧嶠在外面微服私訪不假,但每日從暗衛那里收集來的情報也足夠他忙活,白日還要去管荊州的事情,疲乏至極,打發走云暝之后沒多久就趴在了桌子上昏昏欲睡。 只不過顧嶠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失去意識的,等到再轉醒的時候,桌上燈臺的蠟燭已經快要燃到底,光亮也黯淡不少。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摸東西剪燈花,卻沒想到旁邊已經有一只手,快他一步,將那燈花給剪掉了。 燭光在一瞬間大亮,顧嶠莫名地想起來回光返照,但卻沒多思索,而是抬眸,對上了這位“不速之客”。 竟然是商瑯。 “先生,”顧嶠喚他一聲,嗓音輕輕,“這般晚了,先生怎么還未歇息下來?!?/br> “臣歇息過,”商瑯垂著眼,長睫落下的陰影將眸中情緒死死蓋住,“只不過被魘著,驚醒之后卻發現,陛下的帳中還亮著光?!?/br> 第76章 輾轉反側 這究竟是被什么給魘著了, 能讓丞相大人夜不能寐地直接出了帳閑游,還好巧不巧地晃到了他的帳中來? 顧嶠睡得混沌,腦子還沒完全清醒, 心中雖然起了疑惑,但是想不明白, 努力了一會兒之后還是放棄了思考, 只道:“是朕方才困倦,忘記熄掉燭火——先生不必憂心,快回去歇息吧?!?/br> 商瑯似乎是沒有料想到顧嶠會這么干脆利落地叫他回自己帳中歇息, 在原地頓了一下才回神,輕聲應下:“陛下也早些歇息?!?/br> “朕將先生送回去后便歇息?!鳖檷? 站起身來,要送商瑯回帳。 丞相大人卻干脆利落地伸出了手,那雙手修長纖瘦,骨節分明,在暖黃的燈光下更顯棱角, 但還沒等顧嶠對這那雙手發完愣,商瑯就已經用了點力氣,將人給按坐下去。 顧嶠瞳孔驟時一縮, 抬眼瞧著他, 剛想要開口質問商瑯為什么要這么做, 就被丞相大人那雙漂亮眸子給攝取了心神,重一些的話語全都被堵在了喉嚨里,不上不下。 “陛下腿傷未愈, 就不必勞累了, ”商瑯說到這里, 稍微一頓, 大概也是意識到了如今帝王的意識不甚清醒,這才大著膽子詢問一句,“可需要臣……帶陛下上榻?” 顧嶠就算再不清醒,也記著眼前的人是他思慕已久的心上人。 因而在聽到商瑯的話的時候,他耳尖就燒了起來。 好在因著快要就寢,他并未束冠,長發散著遮住了耳朵,也擋住了他的無措。 至少帝王開口的時候,自認為還算平靜:“如此,就勞煩先生了?!?/br> 他自己心有雜念,但瞧瞧丞相大人那坦坦蕩蕩的神色,一看便是單純地想要來幫他。顧嶠覺得自己要是拒絕了商瑯,反倒會寒了人的心,也就應了下來。 但等到商瑯屈下身的時候,顧嶠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將這件事情給想得太過于簡單了——丞相大人湊過來的時候,又對他說了一聲“失禮”,隨后就直接將他給打橫抱了起來。 顧嶠一時無措,下意識地摟住了人的脖子。 他本來以為,商瑯說的“帶到榻上”是扶著他過去,或者麻煩點推來輪椅將他給帶過去,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 可惜從書案到床榻的距離實在是太短,還沒等顧嶠理清自己亂糟糟的思緒,就已經被人輕輕地放到了榻上去。 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跟人說。 商瑯也好像一個遵規守禮的好臣子一樣,將他放下之后就直接退開,同他說一聲“陛下好好歇息”,在看到顧嶠下意識點了頭之后,就退到了帳外去。 腳步聲漸遠,等到徹底聽不見了的時候,顧嶠才徹底回過神來,耳尖的熱意“唰”一下涌到臉上,他嗚咽一聲,伏到被褥上,試圖靠著夏夜的星點清亮來降溫。 好好歇息……被商瑯這么一折騰,顧嶠覺得自己今夜還能不能再睡過去都是個問題。 從耳尖燒到臉上,這股火伴著夏日燥熱的空氣,隱約還有蔓延的趨勢,到最后,少年帝王實在控制不住,難耐地側過身去,蜷縮起來—— 離著天亮已經不算太遠,顧嶠折騰了不知道多久,沉沉睡過去,卻在剛剛天亮的時候被外面的聲音給吵了起來。 都不用再拿銅鏡看,顧嶠也知道自己如今眼下定然是一圈的青黑。 頗為不清醒地晃出門去,顧嶠恰好迎上了傅翎。 其他人多少會顧及著顧嶠的帝王身份,但傅小侯爺向來都不會管這些,在瞧見他那一副虛弱模樣的時候,忍不住挑了挑眉,靠近他耳朵,小聲道:“顧嬌嬌,你這副樣子跟夜里出去逛花樓了一樣——怎么搞的?” 什么逛花樓! 顧嶠忍不住瞪他一眼,隨后聽見他的問題,又沉默下來,半晌,不確定地開口:“我現在這副樣子,有那么……” 虛? 傅翎頓時正色,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顧嶠眉頭一皺,剛想說什么,忽然瞥見了傅翎身后的那道白衣身影,頓時一僵,匆匆跟人撂下一句“同先生說我身子不舒服不便見人”就又溜回了自己帳中。 不能……讓商瑯瞧見他這副樣子。 這是顧嶠下意識的想法,等到進了帳,稍稍冷靜下來,卻不知緣由。 瞧見又如何呢?昨夜他睡得晚的事情商瑯也知曉,應當也不會多想——他實在是沒什么好避的。 顧嶠自己想明白,剛打算起身重新走出去見人,就看見傅翎撩簾走了進來,嘴上還忍不住說他一句:“你方才跑那么快做什么?吃錯藥了?還避起你家丞相大人來了?!?/br> 傅翎一句話里面全都是調侃,顧嶠忍不住伸手想要揍他,卻聽見傅翎繼續道:“不過他來尋你也就是為了跟你說一聲他身體不適,今天估計不能幫什么忙了?!?/br> 傅小侯爺傳完話之后就忍不住嘟嚷一句:“怎么你們兩個睡了一晚上都出了事情?這叫心有靈犀?” 雖然傅翎知道商瑯對顧嶠向來都是不安好心,但也還算相信丞相大人那君子一般的作為,不認為他會趁著顧嶠腿上有傷的時候趁虛而入,不然可能顧嶠也不會像如今這樣的一副淡然表情——真是那樣,兩人要么已經喜結連理,要么就是一刀兩斷。 “大概是昨日解決了心腹大患,一時心情舒暢,便有睡不著吧,”顧嶠尋了個最中規中矩的理由糊弄過去,“先生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最近又cao勞過度,各種奔忙,身體不適需要歇息,倒也是尋常?!?/br> 傅小侯爺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總之是沒再繼續問下去了,只道了一句:“那你們就好好地歇著,之后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就行。你選出來的那個狀元,的確還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