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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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瑯坐起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瞧著他。 顧嶠從來沒有發現那雙看著溫溫柔柔的桃花眼竟然還會有這么強的侵略性,目光強烈到他想要避開。 但這個時候避開就會被多思多慮的丞相大人意斷成心虛了,雖然有那些詭辯自我安慰,但顧嶠還是不能完全地做到問心無愧,便只好強撐著與他對視。 最后薄冰化春水,商瑯眉眼微微一彎,又是一副溫和的模樣:“臣謝陛下厚愛?!?/br> 說是這么說,顧嶠還是覺得商瑯的話中有話.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這些東西的時候,畢竟外面的人還在等著他們兩個人出去上朝。 商瑯坐起身之后就沒有了下一步動作,外面天光微亮,顧嶠適應了黑暗,已經能隱隱約約地看到顧嶠雪白中衣之下的瘦弱身軀,晃在里面,仿佛不堪一折。 從他坐起身來,顧嶠的手就已經抽了回去,商瑯指尖輕輕動了一下,但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而是跟他道:“臣如今衣衫不整,陛下不若在外殿稍后,待臣收拾一番?!?/br> 顧嶠瞧著丞相大人那即使是睡了一覺也沒有一絲褶子的柔滑中衣,實在是難以面對“衣衫不整”這四個字。 “好,朕在外面等著先生?!鳖檷€是沒有多說,只是一頷首,從商瑯的床邊離開,繞過屏風去,隱約間聽見了商相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但只有一瞬。 哪怕殿中此刻再靜,顧嶠都沒有聽見除了衣料摩擦之外的其他聲響。 從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里,他甚至都能聽出來商瑯是什么時候穿上的哪件衣服——從里到外。 顧嶠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閉上了眼,眼前不自覺地就浮現出了屏風之后的場景。 商瑯的身形向來瘦削,那一截腰肢在官服之下便顯得極為得纖弱?;蛘哒f他整個人都是極纖瘦的,像是一枝玉立的青竹。 這樣的一副模樣顧嶠瞧了十多年,熟悉到閉著眼都能描摹出來,卻從來都沒有觸碰過。 今天握住他的手都還是第一次。 顧嶠心跳驟然加速,如同擂鼓,然后便聽見了商瑯下床朝屏風這一邊走來的聲響。 他暗自深呼吸了幾下,盡量讓自己平穩下來,然后輕輕點燃了殿中的燭火。 他只燃了一支,室內便還有些昏暗,商瑯從屏風之后走出來,昨日的銀白華服被收了起來,重新穿上了那身絳紫色的官服,貴氣之外剩得就是那白玉一般的不凡氣度。 明明一點都不像是個權臣的樣子。 十多年的時間讓昔日年僅十六的少年褪去了稚嫩青澀變得成熟沉穩,但若換成青衣,仍舊與當年沉浸翰林院一心做學問的探花郎別無二致。 這樣的人,他怎么舍得徹底給按進污泥里。 大概是有昨晚那場夢的緣故,今晨顧嶠一直都很想去碰一碰商瑯,想要與他肌膚相接目光相觸,想要無數遍地去確認這個人還安安穩穩地待在他的身邊。 商瑯一出來,顧嶠就抬手拽上了他的衣袖:“先生可要先用早膳?” 眼下時間還早,御膳房早早地就會備上吃食,防著帝王會在什么時候突發奇想吃點東西。雖然說顧嶠平日都是在下了早朝之后才會去用早膳,但眼下商瑯在這,若要讓人餓著,顧嶠還是不太放心。 冬日商瑯住在宮中的時候,顧嶠都會讓御膳房備著燕窩來給丞相大人充做早膳。昨夜商瑯留宿算是有些倉促,顧嶠也不清楚御膳房那邊會不會有這個覺悟,在商瑯說出來“權聽陛下的”之后就喊來了宮侍去御膳房傳膳。 若是沒有燕窩,有點清粥小菜倒也是不錯,總歸丞相大人平日里的吃食也算清淡。 宮侍動作很快,回到寢殿這邊的時候帶來的是個好消息——御膳房昨夜得知了商相宿在宮中的消息之后,就連夜備好了膳,早就已經猜到了他們陛下會因為商相而早早地傳膳。 商瑯方才只是更了衣,洗漱的功夫宮人就已經將早膳給擺在了桌子上。 有宮侍進來想把燭火全都點亮,顧嶠沒讓,只留著那一豆燈火,還要坐在背光的地方,瞧著商相被昏黃燈火映出來的暖融融的面容。 尤其是側臉那圈細小的絨毛,分外明顯,也讓這個人瞧上去柔軟了不少。 如果此刻有人有那個膽子來問一句帝王緣何要這般做,顧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一句——“燈下看美人”。 只不過顧嶠沒想到,還真的會有這么一個人,這人還是“美人”本人。 商瑯問了他一句:“陛下緣何不掌燈?” 顧嶠身手朝后面點了點:“朕這不是點了?” “燭火昏暗,陛下日理萬機本就勞累,莫要再因為這點事情傷了眼?!?/br> 商瑯沒急著動筷,而是溫聲勸道。 “朕無事,”顧嶠有些強硬地反駁了他的話語,卻在再一次開口的時候話音一轉,“不過若是先生不愿,朕便依先生言?!?/br> 他就像是一個善聽納諫的好君主,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就又一次揚起聲來喊進了候在殿外的宮人,讓他們將殿中所有的燭火給點燃。 偌大的空間一點點亮起來,黑暗被驅散,商瑯臉側那半圈絨毛模糊在這樣的光亮里,少了那些親和的溫柔,又成了位溫和疏離的丞相。 顧嶠有些可惜,但沒多開口。 兩個人這一早上已經是有些耽擱時間了,接下來顧嶠也就沒有多去煩擾丞相大人,自己慢吞吞地咽著粥,看商瑯坐在他的對面吃著御膳房精心熬制的燕窩,只覺得秀色可餐。 一頓有心上美人相伴的早膳吃得實在是心情舒暢,哪怕之后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太多可交流的話題,到了殿上的時候顧嶠還是足夠神清氣爽,連帶著與朝臣交談的時候語氣中都可見愉悅。 商相留宿宮中的這種大事當然不可能瞞過那些天天盯著人挑毛病的諫臣的眼睛,又看到今日少年帝王如此心情,自然而然地就會將兩個人給想到一起去。 媚上惑主!不知廉恥! 朝臣垂首瞄著站在最前面的丞相大人,在心中暗自罵了幾句,怎么也不敢直接當著顧嶠的面說什么對商瑯不善的話。 畢竟先前連奏折都被那么冷淡地打回去了,如果他們膽敢跑到顧嶠的眼前去罵商瑯,皇帝可能直接讓他們乞骸骨歸鄉。 除了幾個還在堅持跟商瑯斗爭的人,大部分人一邊罵,一邊想著的還是:只要他們陛下在政事上沒有什么紕漏,私下如何也便無所謂了。 國家安定比什么都重要。 眼下朝臣彈劾商瑯也只是不痛不癢地遞個折子,只要顧嶠不愿意處置人,那就會毫無水花。 兩方就這么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顧嶠本人自然也知曉這件事:朝臣真想要扳倒商瑯,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尤其是最大的阻礙還是他這個皇帝,若要解決掉被皇帝所看重的人,就必須要動員天下人。 眼下他一是親政,二是勤政,不僅沒有什么大過,還能瞧見不少的大功,朝臣是傻了才會不顧死活地同皇帝作對。 而且如果商相的“以色侍君”真的能讓顧嶠每天這般精神煥發對他們好言好語的話,倒也算得上是不錯。 朝臣一邊想著一邊陸陸續續地上奏,都是些不輕不重的事情,以至于顧嶠坐在上首的姿勢都變得懶散不少,單手托著臉,指尖在龍椅上輕點。 今日商瑯不知道怎么了,異常的沉默。 往日商瑯在私底下雖然說有一些的少言寡語,但是到了朝上該說的話是一句都不曾落下過。 今日卻不同。 顧嶠好幾次聽到些關鍵處,都以為商相要開口發表點獨特的見解了,那個人卻還是安安靜靜地垂首站在那里,一聲不吭。 奇也怪哉。 因為沒有要事,這一整個早朝都快要過去了,顧嶠的目光也還是落在商瑯的身上沒有移開。如果不是因為這些臣子都已經是跟了他四年的老臣,可能上奏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顧嶠一整個早朝都在瞄著丞相大人,也不知道后者究竟有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都垂著眼不曾動彈。 以至于到最后聽他們上奏的時候,顧嶠都開始覺得有些無趣。 本以為這個早朝就要這樣無波無瀾地過去,禮部尚書忽然站出來開了口:“臣昨日收到了來自南疆那邊的消息,說是……傅小侯爺不日或許會回京?!?/br> 話音剛落,商瑯抬起了頭。 第19章 痛心疾首 禮部尚書說的是那個六年前跑去了南疆的長寧侯傅翎。 先長寧侯為國戰死,侯位自然而然地就繼承在了獨子的身上。因此,傅翎也算是大桓當中最為年輕的外姓侯爵了。 六年前有一次萬國來朝,當時京都里面熱鬧非凡,顧嶠和傅翎都是喜歡熱鬧的性子,自然而然地就微服跑了出去。 街市上到處都是服裝容貌各異的外族人,然后傅翎一眼就瞧見那一身銀飾叮當的南疆人。 南疆除了奉國主旨令入京面圣的使臣,還有些趁此機會前來貿易的商賈。若非是京都當中街市上的攤子都各有定數,怕是這幾天會被外族人給占個遍。 但是最繁華的街市上面已經沒有什么能給這些外來的商賈出售貨物的地方,他們就只好將攤子擺在了別出,卻不約而同地派了不少人跑到皇宮外面最繁華的這條街市上來攬客。 他們兩個人也是在這里認識的子?,?。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子,甚至可以說是顧嶠所見的除了商瑯之外最漂亮的人,哪怕在擁擠的人潮當中也是分外的顯眼。 傅翎和他的性子很像,都好美人,見到那少女之后就轉不動眼了,一眨不眨地瞧著人消失在人潮當中,才喃喃地開口道:“你說我若是讓陛下賜婚商家女,陛下會答應嗎?” 顧嶠跟傅翎的關注點完全不同,瞧見子?,幍臅r候首先想到了商瑯那張漂亮的臉,因此在傅小侯爺說出“商家女”的時候,顧嶠德第一反應竟然是商瑯的“商”,下意識地反駁:“商家哪有女兒?” 傅翎聞言猛地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最后大不敬地在七皇子額頭上來了一個爆栗:“我說的是商賈之女,不是你那位探花郎家里的女兒。顧嬌嬌,你腦子里整日除了你家探花郎還能容得下旁的嗎?” “容得下四書五經?!碑吘惯€要跟商瑯求教呢。 顧嶠小聲地反駁了一句,在傅小侯爺再度恨鐵不成鋼罵他之前及時轉移了話題:“怎么回事?你喜歡方才那個姑娘?” 傅翎干脆地點頭:“你還小,你不知道——陛下一直都想著給我賜婚,這段時間尤其,一有時間便來問我覺得哪家女兒合心意,將婚事早早地定下,以至于我都不敢天天跑到皇宮去找你了?!?/br> 兩人雖是至交好友,但是傅翎實際要比顧嶠年長四歲,不過因為父母早逝,皇帝格外地照顧他,傅小侯爺在這樣的環境下長起來,也就養成了同顧嶠一般的少年心性,哪怕差了幾歲也能玩到一起。 不過話說的沒錯,當時的顧嶠確實不懂被人催著成親的痛苦。 “若陛下真得要我尋一個女子成婚,倒不如直接尋個漂亮的,譬如方才那個,留在府上也養眼不是?” 傅翎說得理直氣壯,當時的顧嶠卻不知委婉為何物,直擊要害:“可若是那位女子不愿意呢?” 那一身銀飾,一看就是南疆打扮,南疆離京都萬里,那姑娘真得會愿意遠嫁嗎? “陛下若是同意,帝王賜婚,豈有不應之理?”傅翎輕哼一聲,喊來了暗處的護衛,讓他們去探查那位女子的身份。 但是還沒等暗衛回來,他們就先見到了這位容顏絕色的女子——原來是南疆的小公主,名喚子?,?。 那一日商賈實在是太多,子桑小公主跑出來閑逛,就這么被兩個人給誤認成了商賈之女。 屆時在給各國使臣設下的宴上,顧嶠與傅翎挨著坐在一起,不過他目光一直都落在對面一身緋紅官服的商瑯身上,到子?,幊霈F的時候才偏頭看了傅翎一眼。 傅小侯爺面上神情著實算得上欣喜,欣喜到顧嶠都懷疑這個人下一刻就能跟殿前那位少女成婚了。 不過之后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顧嶠知道的不多,因為那個時候也恰好趕上商瑯升官,不少人都去慶賀,免不了要灌酒。 商瑯身體不好自然飲不得酒,但高位官員的邀請終究是難以拒絕,無論是淡酒濃酒商瑯都得面不改色地咽下去。顧嶠看著著實心疼,在發現這件事之后就直接護在了他的身邊,之后數年,滴酒沒再讓人沾過。 那天宴上顧嶠光顧著在商瑯身邊打轉了,沒怎么關注過之后傅翎做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第二天見到傅小侯爺的時候,人雙眼發紅,像是一整夜都沒有休息好。 之后各國使臣要回去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么,傅翎直接追去了南疆,還同他說子?,幫盗怂臇|西,不過只有這么一句話,聽得顧嶠不知所云。 更不理解他父皇為何對于傅翎追著人跑去南疆這件事接受得這么快,問都沒問一句,一度讓顧嶠懷疑先前他對于傅家這獨子的那些好都是假的。 之后傅翎這一走就是六年,南疆路遠,期間也沒有傳出什么消息來。顧嶠原先還惦記著,等到宮變之后就開始忙得腳不沾地,漸漸地將這位童年好友給忘到了腦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