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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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顧嶠沒有朝著商瑯會喜歡自己的上面去想。 無論如何,當年他年紀那般小,像商相這樣光風霽月的人,怎么可能會對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產生什么旖旎心思? 他連商瑯會不會喜歡上一個人都持著懷疑的態度。 認識這么多年,當年與商瑯的同科進士基本上都已經娶親生子了,就連近幾年那些比商瑯年紀要小上一些的年輕官員,成親的也不少。 反觀丞相大人,身邊連個女子都難見。 自然,顧嶠也沒見到哪個男子跟商瑯有什么不一樣的關系的——除了他自己。 這么看下來,商瑯身邊關系最緊密的還是他。 顧嶠想到這里,眉眼一彎,忍不住又伸手去拽他衣角。 商瑯是屬于他的。 他想。 只要他抓得夠緊,哪怕之后他將愛意永藏心底,他都不會失去商瑯。 包括百年之后,在史書上面,無論是暴君佞臣,還是賢臣明君,他跟商瑯的名字都會緊緊地挨在一起。 如此這般,似乎永遠不讓商瑯知道,也未嘗不可。 顧嶠越想越遠,回過神來,是因為商瑯遮住了他的眼。 顧嶠:“?” “先生?”兩人鮮少有這樣親密的舉動。 若是顧嶠出格,商瑯只會出聲提醒他,然后毫不留情地撤開。 但是他方才不過是出了個神,商瑯就——為什么? 顧嶠不明白,就這這個姿勢仰頭,像是隔著黑暗看他,在等人一個解釋。 商瑯放下了手,語氣無奈,似笑似嘆:“陛下,別這樣來看臣?!?/br> 第15章 棋盤殘局 他方才……用了什么眼神看商瑯? 顧嶠對于丞相大人這模棱兩可的指控有些茫然,隨之而來的就是委屈,悶悶道:“先生如今看也不愿意讓朕看了嗎?” “并非,”商瑯向來拿他這樣無理取鬧般控訴沒有什么辦法,“臣只是——” 商相欲言又止,想同他解釋,卻又不知道為何而止住了,最后也就只說了一句:“是臣冒犯?!?/br> 顧嶠被這輕飄飄的四個字氣得不輕。 像是剛要撬開的蚌殼一下子又合上去,下一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愿意主動張開。 商瑯究竟在瞞著他些什么? “先生不愿意說,那便不說?!鳖檷约簹鈿w氣,在商瑯面前還是有意藏著心思,神色自若地擺了擺手,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君臣有別,陛下,”商瑯再度開口,看著顧嶠不解,便同他解釋,“陛下為君,便是天下表率,萬要注意言行,莫要像方才這般憊懶?!?/br> 商瑯這一番說教般的話讓顧嶠更加云里霧里。 少年帝王自幼受的就是皇室的教養,哪怕是在私下,骨子里的禮數規范也不會輕易地被拋開,只不過會在商瑯面前對人更加親近罷了。 因為這個,除了偶爾商瑯會因為他來拽他袖子而出言提醒之外,顧嶠還沒被說過什么“注意言行”的話。 丞相大人這幾句話說下來,顧嶠越發懷疑自己方才不單單是出神,而是因為先前在宴上的時候喝了幾杯酒導致做了些什么讓商瑯忍無可忍的事情。 明明他都沒覺得醉,失神也只是一時半刻。 實在奇怪。 “朕知道了,”顧嶠若無其事地彎了下唇角,然后放下拽著商瑯衣角的手,轉而談起正事來,“先生既然想要從世家手上再撈一點東西,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 不論先前商瑯是用什么樣的手段讓世家心甘情愿地把東西給送上來的,眼下得知是直接將這些東西贈給了他之后,再想要用同樣的方法撬開個口子,恐怕就難了。 而且…… 顧嶠眉峰一壓:那些世家與皇室一樣,也會養一些暗衛甚至死士,眼下商瑯游走在各家之間,干脆利落地把人給耍了,而且拿走的東西還不少,若他們要報復,丞相府絕對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如將商瑯留在宮中? “陛下,”商瑯又喊了他一聲,見到人眨了下眼才聚焦,就知道方才他說的話是一點也沒聽進去,便無奈道,“陛下近日總是出神?!?/br> “嗯?!鳖檷翢o負擔地應了,然后拿著控訴的眼神隱晦地看他一眼。 如果商瑯愿意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他說不定就不會因為去想丞相大人的心思而頻頻在人面前出了神。 商瑯瞞著他的事情并非一星半點,包括先前。十多年過去,商瑯或許已經將他給摸了個徹徹底底了,但是他對商瑯卻是一知半解。 只不過之前顧嶠一直都沒在意過這些事,只想著黏在商瑯身側,這幾年來他卻是越來越想將人給徹底剝開,不愿意看到一絲一毫的迷霧。 難道是他皇帝做久了,控制欲也隨之增強了嗎? 顧嶠發現他連自己的一些心思都有些猜不透,許多時候全靠著本能。 這一次他總算是沒有再徹底走神,而是明明白白地聽著商瑯將方才的話給重復了一遍。 聽完之后顧嶠也顧不上想著怎么保護丞相大人不被世家那群人暗殺了,神色復雜地看向他。 兩個人太久都沒有用這些計策對付人了,以至于顧嶠現在都不敢確定商瑯是不是變了。 以前怎么沒發現……丞相大人下手這么狠呢? 知道這件事情之后,那些世家的家主無疑會被氣到吐血三升,按照顧嶠對他們的了解,從此忌憚皇室而夾起尾巴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一定會伺機報復。 雖然商瑯說暫時不殺,但顧嶠自然不會輕易地將這個消息放出去,只會一直拿這件事吊著他們。而在這樣把人逼到絕境的時候,他們自然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狗急跳墻。 這么一想,倒還不如把人給殺了。 不過商瑯說的那個方法也的確是毒。 世家自身的分支也足夠錯綜復雜,有同流合污的自然就有意見相左的。 眼下好幾個世家的傳家寶到了顧嶠的手上,就算那群人割袍斷義了,大概也會聚到一起去指責那些被商瑯給忽悠了的蠢貨。 接下來很簡單,自然是挑撥離間。 一盤散沙,都不需要他們做太多的事情,輕輕一撥就能徹底散盡。 他們需要做的就只有點火,之后就是坐享其成。 顧嶠看著眼前的丞相大人,明明還是一副朗月清風的君子模樣,內里卻似乎比他所想的要黑上不少。 這么多年沉浮官場,這般似乎也在所難免。 顧嶠很自然地接受了這樣的結果,然后道:“那就依著先生來——不過近日世家發現這件事情之后,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相府不安全,先生不若入宮住上幾日?!?/br> “好?!鄙态槾鸬煤芨纱?,干脆到顧嶠都沒顧得上高興,先愣了一愣。 兩個人再親密,中間也會隔著一層君臣禮數,所以方才顧嶠說出口之后,就在下意識地想著如果商瑯拒絕了他要那什么樣的理由來繼續挽留人。 誰知道丞相大人今日如此好說話。 商瑯瞧著他發愣,輕輕地蹙了蹙眉,眼睫垂下來,瞧著有些委屈:“臣還是……” “不必!”顧嶠回過神來,意識到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道,“朕方才只是太欣喜了——朕這就命人為先生收拾寢殿?!?/br> 商瑯沒有追問顧嶠緣何用了“欣喜”一詞,只溫順地垂著眼站在一旁。 顧嶠喊來宮侍將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又忍不住轉過頭來看商瑯,越看越覺得丞相大人這副模樣實在是……過于賢惠了。 可能是情意作祟,顧嶠每次瞧見商瑯這樣安安靜靜地立著,都心動不已地恨不得直接十里紅妝將人綁到宮里來做他皇后。 偏偏他又承受不了這樣做之后的結果。 “先生今夜便陪著朕吧,”顧嶠驟然笑開,看著商瑯抬眸投過來的茫然的眼神,又道,“今日可是朕的生辰,恰好夜里又沒什么事情,朕想同先生一起待著?!?/br> 這樣的理由商瑯沒有辦法拒絕。 也或許是不想拒絕。 他頷首應了。 顧嶠面上一喜,轉身去將棋盤給搬了出來。 兩個人忙于萬壽節,數日未見,因為其他種種事情又是許久不曾對弈過。顧嶠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能與商瑯做些什么,總不能跟人干坐著,便想起來了一直放在御書房當中的棋盤。 不過顧嶠沒有拿先前那些玉棋子,而是想到了今日商瑯送給他的那些生辰禮物當中,恰巧有一副新棋子。 顧嶠吩咐了宮侍將東西拿來,先與商瑯對坐在了棋盤兩側。 “上一次先生輸了,這一次,先生可莫要再讓我?!?/br> 御書房當中只剩下了他們兩個,顧嶠也不嫌那一身禮服繁重,懶散地坐著,手肘支在棋盤上,托著臉含笑瞧他。 他與商瑯的對弈當中,鮮少有贏的時候,為數不多幾次,丞相大人的漏洞實在是太過于明顯,以至于顧嶠總覺得他是在有意地讓著他。 或者說是真的心不靜。 商瑯聽到了之后只是微微彎了一下唇角:“臣不會?!?/br> 這樣空口而出的話顧嶠向來是抱有懷疑態度的,結果沒想到接下來商瑯是真的半點也沒讓著他。 還讓顧嶠知道了先前無論是輸是贏,原來商瑯都是在讓著他。 今天顧嶠對商瑯的棋藝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他下每一步顧嶠都要反復思索之后再落子。 燃著的香不知道被換過了幾茬,兩個人還從來沒有下過這么長時間的棋,一動不動地,等到外面來詢問他們要不要傳晚膳的時候,顧嶠才意識到自己的脖頸已經酸痛得不行。 對面商瑯看上去倒是神色自若,只抬頭過來問他的意見。 顧嶠低頭看了眼那盤殘局,暗嘆一聲:“傳膳吧?!?/br> 他先起了身,擔心商瑯身體不好,這般久坐著會難受,起身后就直接繞到了商瑯的身側來,想將人給扶起來。 但是丞相大人似乎半點也不想領這個情,自己支著棋盤站起身來。 顧嶠的手抬到一般又假作無事的落下,挪開話題:“先生棋藝當真非凡?!?/br> “陛下謬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