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歡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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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裴衍舟問。 趙氏還沉浸在艱苦路途中遇到兒子的喜悅中,聞言一愣,而后才道:“她呀……她走不動了,自己說要留在路上等,有人陪著她的?!?/br> 裴衍舟呼吸一滯。 這一看就是馬車再不能多坐一個人,衛瓊枝只能步行,所以才導致走不動,這路別說是衛瓊枝一個弱女子,就算是他方才一路走過來,也覺得很是辛苦。 他往遠處一眺,山路霧蒙蒙的,很難看清楚前方。 若是衛瓊枝他們能找到歇腳的地方還好,若是找不到就糟糕了。 裴衍舟不想再和趙氏掰扯,安排了兩個長隨護送她下山,自己便帶著剩下的人繼續往山上趕。 趙氏在他身后喊:“衍兒快回來,不用去找她,不會有事的,你和母親趕緊回家去,這雨實在太大了……” 裴衍舟沒有理會,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回不知走了多久,裴衍舟一路上心思亂糟糟的,也說不清在想什么,只知道想到最后,如果衛瓊枝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便是侯府害的她。 他也難辭其咎。 直到有長隨朝著前面喊道:“好像有人!” 裴衍舟心下忽然一松。 他連忙跑了過去。 只見一群人圍著什么東西,裴衍舟認出來確實是侯府里的人,一時又沒看見衛瓊枝,便喊道:“都讓開?!?/br> 一開始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裴衍舟過去拉開一個人,大家才認出來真的是裴衍舟來了。 所有人都仿佛看見了救星一般,還有丫鬟哭了起來。 而裴衍舟也終于看見了他們圍著的東西。 是衛瓊枝。 她正白著一張臉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裙斗篷又濕又臟,唇瓣緊緊抿著,眉心也蹙起,好似是受了什么痛苦,應該是病了。 這樣的神情,裴衍舟好像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 她給人的印象總是遲鈍的,于是歡愉不存在,悲喜也不存在,痛苦更不存在。 裴衍舟猛然驚醒,就算他以為不存在,她也不可能真的感受不到。 “怎么了?”裴衍舟蹲下/身子問道。 紅云搶著回答:“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是摔傷了腿,起不來了?!?/br> 衛瓊枝痛得說不出話,也只能胡亂點點頭。 裴衍舟沒有再說其他的,他轉過身子對衛瓊枝道:“上來?!?/br> 衛瓊枝一開始沒懂,怔了半晌才明白過來,他是不是要背她? 正在猶豫之際,裴衍舟已經讓人把她扶到了自己背上,衛瓊枝才剛把手環住他的脖頸,裴衍舟已經站了起來。 他走得快,即便背著衛瓊枝也比別人要快很多,很快便把后面的人甩了下去。 衛瓊枝還不放心:“紅云他們……” “我的長隨會帶他們下來?!?/br> 衛瓊枝不說話了,只把手上的傘舉得更牢一點。 其實她身上已經濕透了,打不打傘都是一樣的,倒是裴衍舟穿的是蓑衣,明顯就聰明很多。 一陣北風吹過,正頂著風的傘被吹地搖搖欲墜,歪來邪去地一下又一下遮擋著裴衍舟的視線。 裴衍舟眼前都被雨水糊著,又偶爾有傘面遮擋,便對衛瓊枝道:“你把傘扔了?!?/br> 衛瓊枝疼得暈暈乎乎的,聞言也沒再多思考,一下就把傘扔到了地上,反正打傘也很累,她其實也撐不動了,渾身也早就濕透了,撐不撐傘都是一樣的。 哪知這看似一樣的,實際上頭頂那小小一片遮擋風雨的傘面被拿開之后,風雨便更加肆無忌憚地往衛瓊枝身上砸,衛瓊枝立刻便打了個噴嚏。 裴衍舟也沒想到她扔傘扔得那么快,他也是話出口之后才感覺到不妥的,若換了他自然能扔了這礙事的物什,但是衛瓊枝不行,衛瓊枝雖然不算是什么閨閣里嬌養出來的女子,但到底是個姑娘家,怎么受得了這風吹雨打的。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改口,衛瓊枝就已經把傘扔了。 然后衛瓊枝在他背上適時地打了個噴嚏,聲音很小很細,像是一只小鳥似的,鳥羽拂在他耳邊,拂得他耳邊心中都癢癢的。 裴衍舟停下,把衛瓊枝放了下來。 衛瓊枝晃了晃,自己站穩了,裴衍舟把她放下來,是不是說接下來的路她就要自己走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方一把她放下來,裴衍舟就開始解自己身上的蓑衣,然后又把衛瓊枝身上濕答答浸了水足有好幾斤重的斗篷摘下來,再胡亂把蓑衣給她披上去。 “自己穿好?!迸嵫苤鄣?。 衛瓊枝被風雨打得快麻木了,聽了裴衍舟的吩咐便“哦”了一聲,連忙把蓑衣穿好。 她穿好后才看見裴衍舟淋在大雨里,便道:“要不還是把傘撐起來吧!” 說著就要回頭去撿被她扔著的傘。 裴衍舟握住她的手腕:“不用?!?/br> 這回裴衍舟蹲下來,衛瓊枝自己迅速地爬上去了。 二人再度啟程。 斗篷被脫下來換上了蓑衣,倒確實比方才好受了些許,只是這般境況之下,終究還是難挨的。 過了一會兒,裴衍舟問她:“你在發抖?” 衛瓊枝也分不清是冷的還是疼的,吸了吸鼻子道:“太冷了?!?/br> “冷也是正常的,”裴衍舟想了想,到底是憐她被趙氏拖累,少見地柔聲安慰道,“很快就到了?!?/br> 說是快,其實也至少要再一個多時辰。 裴衍舟默默地加快了腳步。 這一來一回地上山下山,又下著雨,想來很快就要天黑了。 裴衍舟的腿傷才剛剛好全了,能行動自如地走路也沒多久,再加上雨中濕寒,其實傷處一早就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但他在戰場上也受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咬咬牙就扛過去了。 好在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雨竟然漸漸小了下去,而后又慢慢地停了下來,雖然路上仍是泥濘不堪,也間或有泥石滾落,但還是比下著雨要輕便不少了。 暮色漸濃之時,二人終于到了山下。 路上也沒再見到趙氏的蹤影,想來她定是早就回到府上了,裴衍舟留下看馬的隨從遠遠見到他們便連忙趕上來,也說了趙氏已經回去的事。 裴衍舟把衛瓊枝放下,又牽了馬過來,問她:“會騎馬嗎?” 衛瓊枝雙腳一落地,這會兒卻覺得站都站不住了,面對裴衍舟的詢問,強忍著難受搖了搖頭。 “那和我一起罷,我扶你上去?!迸嵫苤鄣?。 他將衛瓊枝的腰輕輕向上一托,衛瓊枝整個人就被他送到了馬上,衛瓊枝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接著裴衍舟也坐到了自己身后。 她還沒準備好,馬便箭矢一般地射了出去。 衛瓊枝從來沒騎過馬,上去之后嚇得屏氣凝神的,只剩下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其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覺得自己要從馬背上被摔下去的,而后才想起來好像還有裴衍舟在自己身后,他牢牢地箍著自己的雙臂,讓她連身子都沒有搖晃一下。 衛瓊枝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只是下一刻,她眼前一黑,終于暈了過去。 裴衍舟眼睜睜地看著衛瓊枝軟了下去,連忙把她扶住。 他先想到的是衛瓊枝騎馬被嚇暈的,而后才想到大冬天雨中跋涉這么久,倒也實在難為她能撐到這個時候。 裴衍舟叫了衛瓊枝幾聲,衛瓊枝也沒有應答,他便也放棄了,驅馬趕緊回侯府才是正經。 有了馬便快了,不過一會兒工夫,兩人已到了榮襄侯府門口。 知道他們要回來,門口倒是候著許多人,一見裴衍舟回來,紛紛過來為他牽馬。 裴衍舟自己先下馬,沒顧得上小廝來給他披大氅,便忙著把衛瓊枝抱下來。 沒想到這一路過來,衛瓊枝還沒醒。 裴衍舟方才叫過她,眼下周圍有那么多人看著,他倒開不了這個口了,便把她交給了過來扶人的仆婦們。 剛扶著衛瓊枝,有個mama便“哎呀”了一聲。 裴衍舟剛要走,一聽見聲音便不由朝著衛瓊枝看過去,剛剛把她從馬上抱下來時沒注意,此時映著高高的燈籠照下來的燭光,卻能瞧出衛瓊枝面如金紙,煞是駭人。 “去請大夫過來覓心堂?!迸嵫苤鄯愿琅匀说?。 軟轎早就備下了,但衛瓊枝身子軟著,把她弄進去倒很是不易,幾個婆子弄得滿頭大汗,裴衍舟看不下去,便讓她們都讓開,自己上前想把她塞進去,但旁邊沒人扶著,衛瓊枝暈得不省人事,一坐進去便要倒下來,連裴衍舟也沒辦法。 裴衍舟想了想,便重新又把她從軟轎里弄出來,一把抱到手上,這倒輕巧。 一路回了覓心堂,沒想到趙氏已經在那里等著,她已經知道裴衍舟回來了,等見了裴衍舟的人才放下心,念了一聲佛。 見裴衍舟抱著衛瓊枝進來,她便皺眉道:“也不顧著自己的腿傷——這身上怎么還濕得透透的?母親讓人做了姜湯,你趕緊喝上一碗,再去洗個熱水澡?!?/br> 面對趙氏,裴衍舟沒再多說什么話,只是點點頭,道:“衛氏暈倒了,一會兒大夫會過來,母親若不急著回去睡,便在這里照拂一二,我出去這么久想必祖母也掛心,先去壽寧堂說一聲?!?/br> 說罷也沒等趙氏說話,轉身便走了。 趙氏撇了撇嘴,知道她冒大雨回來,其實老夫人已經教訓過她一回了,她也怪沒意思的,好在是有驚無險地回了府,這顆心也總算定了。 裴衍舟是直接把衛瓊枝抱到正房暖閣里的,丫鬟拿了熱水進去給她換衣擦身,趙氏便想著要離開了。 她是侯府的當家夫人,衛瓊枝只是她兒子的妾侍,就算是正經兒媳婦,也沒有婆母特意陪著她看大夫的道理,向來只有兒媳婦伺候婆母的份兒,衛瓊枝怎么當得起,這里有張mama管著就夠了。 趙氏叫來張mama叮囑一番,沒想到金大夫來得也快,趙氏還沒來得及走,他便已經急急走出來道:“夫人,瓊枝姑娘這是喜脈!” 趙氏本來沒想聽金大夫匯報情況,半晌沒搞清楚金大夫在說什么,接著臉上便是狂喜之色。 “什么?她是有喜了?快,快讓人去壽寧堂報喜!” 趙氏說完竟是笑了起來,又是指揮這個去老夫人那里,那個去裴碩那里。 一時覓心堂都忙得亂糟糟的,丫鬟婆子都被趙氏使喚得團團轉。 金大夫卻又道:“但是她今日受了寒又淋了雨,這么冷的天,月份又還小,胎兒已經不穩了?!?/br> 趙氏眉梢一挑:“什么穩不穩,既然有了就一定要保??!趕緊開了藥讓她喝下?!?/br> 眼下衛瓊枝有了身孕,說不得裴衍舟和林嫻卿的親事就在眼前了,這個孩子于她來說大有用處,生下來之后是要抱過來養的,怎能容得下什么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