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歡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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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去的話,也是一件好事。 孫氏卻笑道:“姑娘不要急,這只是不小心出的錯,玉蕊早晚都要配人的,怎么會為了她而趕姑娘走呢?老夫人說了,讓姑娘跪一跪碎瓦片——姑娘也不用害怕,本來也不至于如此,掌嘴也就是了,但姑娘是初來乍到,規矩還沒學好,老夫人也是為了姑娘好,讓姑娘有個教訓,以后才能記在心里,少犯錯誤?!?/br> 孫氏的話說得圓滑妥帖,衛瓊枝也無法再說出什么。 日頭微微有些灼熱,她的后背不知何時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見她沒有爭辯更沒有掙扎,原先捆著她的丫鬟將她放了開來,孫氏上前來拉住她的手,又見她手上都是勞作過后的泥,便拿出柔細的絹帕給她擦拭干凈。 衛瓊枝解下身上的圍裳,道:“就在這里嗎?” 孫氏輕輕地嘆了一聲。 立刻有仆婦上來往地上倒了幾塊已經準備好的碎瓦片,片片都碎得四分五裂,一點都不摻假,鋪了厚厚的好幾層。 衛瓊枝也不求饒,直接就跪了上去,她再傻也知道求饒是沒有用的,可能還會讓人看笑話。 尖利的碎瓦片硌到了衛瓊枝的膝蓋上,立刻便傳來的鈍痛,衛瓊枝咬咬牙,膝蓋肯定已經破皮了。 她努力使自己的身子不要晃動,而這種痛很快就由皮rou傳到了膝蓋骨上,像是一把小錘子在一下一下錘著。 不知何處傳來了細碎的輕笑聲,大概是見著有人受苦而幸災樂禍,又大概是笑衛瓊枝太蠢。 向來好性子的孫氏冷眼掃了一圈四周,這笑聲便消了下去。 但衛瓊枝根本就不在意這根本不能傷她分毫的笑聲,她的膝蓋實在太疼了。 為什么就那么難呢? 她明明什么都沒做錯,甚至什么都沒做呀! 若說是她愚笨才招致自己的災禍,可難道不聰明本身就是一種錯嗎? 衛瓊枝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好在孫氏很快就叫了停,讓人將衛瓊枝從地上扶了起來,此時低頭看去,她膝蓋處的裙擺上已經沾染了鮮血,還緊緊地貼在那上面。 可知里頭會是什么樣子。 孫氏讓人拿出幾瓶藥遞到紅云手上,道:“照顧好你們瓊枝姑娘,這是上好的傷藥,趕緊扶她進去上藥,年紀輕輕的可不能落下病根?!?/br> 走起路來,便是更是鉆心的疼,等走到耳房門口,衛瓊枝已經疼出了一頭的冷汗。 入得房中,紅云都不知該如何下手,衛瓊枝便自己動手把黏在膝蓋上的衣物剝了下來,果然已經血rou模糊。 “你膽子還真是大,”紅云這才一邊拿了干凈的棉布來給衛瓊枝擦拭傷口,一邊道,“怎么也不喊疼???” 說完也不見衛瓊枝應個聲,紅云想到或許人傻便不靈敏,竟是連疼都不知道,便也不再說什么。 膝蓋被裹上白布纏住,暫時也不能隨便走動了,衛瓊枝倚靠在榻上,怔怔地發著呆,紅云去了外面復又進來,悄悄對她道:“世子剛剛回來了?!?/br> 這回衛瓊枝“哦”了一聲,但也沒有多的表示。 “你傻呀,都已經吃了這份苦了,還不趕緊去世子面前哭個慘,讓世子好心疼心疼你?!奔t云忍不住道。 衛瓊枝笑了笑,低頭慢慢地把膝蓋上有些褶皺的白布撫平。 裴衍舟和侯府的其他人都是一樣的,他也是侯府的人,更是侯府的世子,老夫人今日做下的決定,裴衍舟肯定也是知道的,雖然應該不會是他想出來的,但是他也并沒有出面制止,而是默認了老夫人的所作所為。 所以去他面前討他憐愛又有什么意思呢? 衛瓊枝是傻,可是她不想自己像個丑角一樣。 一晃眼便到了用午飯的時候,紅云端了吃食進來,衛瓊枝慢慢地挪過去,今日送過來的飯菜倒是不錯。 紅云也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廚房竟然燉了牛膝蓋骨湯,他們一向又懶又拜高踩低的,沒想到也會做給姑娘補身子的東西?!?/br> 衛瓊枝叫了紅云一起用飯,也不多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喝著那盅清燉牛骨湯,里面還有許多她叫不上來的藥材,應該都是好東西。 她不想委屈了自己,既然有就要努力吃下去,裴衍舟這樣的大少爺瘸了癱了有人照料,她可沒有,只能靠自己。 眼看著一盅湯已經見了底,衛瓊枝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正要去吃其他菜,卻聽見耳房外隱隱約約傳來一個聲音。 是芳姨娘來了。 第13章 搬花 ◎母親也太看得起我如今的身體了◎ 芳姨娘平日是不敢大張旗鼓來往覓心堂的,但今日不太一樣,衛瓊枝是她的親meimei,出了事自然要過來關心關心,更兼要教導一番。 不過衛瓊枝剛好也要找她。 紅云走后,芳姨娘收起她的笑臉,看著衛瓊枝直搖頭:“你說說你怎么就,唉,我真是為你cao碎了心……” 芳姨娘絮絮叨叨數落了衛瓊枝一番,衛瓊枝都是淡淡應下。 “那日的事你不是怪我吧?”芳姨娘又警惕道,“我也是沒辦法,你以為我不想把真相說出來?可我是在夫人手底下過活,她讓我瞞下酒的事,我也只能委屈了你。而且本來就是你不夠聰明,不會做事,夫人給你們的酒都能弄混了?!?/br> 衛瓊枝默不作聲,片刻后搖了搖頭。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木頭做的人,她是會傷心難過的,也會失望。 當時她在沒有人可以求助的情況下,只能把事情說給芳姨娘聽,沒想到芳姨娘自己另有打算,非但見死不救,還幫著趙氏坑她。 雖然也沒指望過芳姨娘,但臨到頭這種滋味卻真的不好受。 芳姨娘是她的親jiejie,甚至于一開始芳姨娘和衛瓊枝說沒錢給瓊葉看病,衛瓊枝都沒有在心里揣測過她是故意這么說的,她不想這樣去想自己的jiejie,只想著jiejie是真的有難處。 “不過世子倒是對你不錯,那天我親眼見著的,”芳姨娘壓低聲音,“他進來和夫人吵了一架,夫人怎么求他他都不肯松口?!?/br> 那又如何呢?衛瓊枝心里想,他們吵歸吵鬧歸鬧,最后還是她受罪。 他們都一樣壞。 衛瓊枝轉過眼,只道:“已經好久沒去看瓊葉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本來這幾天想去的,但是現在去不了了,jiejie能替我去看看她嗎?” 瓊葉雖說眼下已經安定下來治病了,但衛瓊枝其實一直都很惦記她,總想去看看她,親眼見著她好起來了才能放心。 芳姨娘聞言便道:“這有什么的,我自己出去一趟也就是了,你不用擔心?!?/br> 見她爽快答應下來,衛瓊枝總算了了一樁心事。 衛瓊枝身邊也沒什么好東西,她卻總想帶點什么給瓊葉,便包了幾件衣裳讓芳姨娘給瓊葉帶過去。 芳姨娘在門口等得急了,連聲催促著,只要一說完她自己的事,她便很沒有耐性了。 衛瓊枝拿著小包袱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芳姨娘拿了過來,道:“行了行了,你去坐著罷?!?/br> 門被芳姨娘急急打開,又很快關上,只剩下衛瓊枝一個人了。 開門關門那短短一霎,衛瓊枝倒是看見不遠處的檐下似乎站著一個人看著這邊。 長身玉立,風姿清舉,除了裴衍舟還能有誰。 不過衛瓊枝也不在乎了,他看見就看見吧,大不了把她帶給瓊葉的那幾件衣裳留下。 但好在裴衍舟沒有什么動靜,似乎真的只是碰巧路過而已。 衛瓊枝休息了一日,第二日晨起時便覺好受了一些,到底只是一些皮rou傷,她又向來不是嬌生慣養的閨閣女子,這點痛還是受得的。 用了朝食之后,天便陰沉沉的,看著不久就要下雨。 衛瓊枝獨自一個人坐在床上,也沒什么人管她,只是她時不時便去看天色,有些憂心忡忡的。 昨日給花松土才松了一半,牡丹原本放在耳房邊上陰涼些的地方,可眼看著就要下雨了,牡丹嬌貴更是受不得風吹雨打,只要雨點子濺多了,先前花費的工夫就全都泡了湯。 一時又找不到紅云幫她把花搬到合適的地方,其他人更不是衛瓊枝能指派得動的,她也不會去差使別人,自討沒趣。 衛瓊枝碰了碰自己的膝蓋,隔著厚厚的棉布,還是能清晰感受得到疼痛,不過也不是不能忍受,衛瓊枝便忍痛咬牙站起來,站直了倒還好,也不礙她行走,只是行動間還是會碰到破皮的地方,骨頭也有點酸酸的。 她自己慢慢走到外面,此時風已經開始刮得大起來了,衛瓊枝一眼瞥過去,果然見到自己的那幾盆花的枝葉被吹得顫顫巍巍的。 牡丹本就羸弱自不必說,那盆先前已經開了花的菊花,也被吹掉了許多花瓣。 而就在這轉瞬之間,天上已經噼里啪啦掉下雨點來。 衛瓊枝頓時心急火燎,三步并作兩步便沖到了花盆邊上去,也顧不得自己的膝蓋還沒好了。 豆大的雨點狠狠砸在花上,衛瓊枝還沒站定便急急地蹲下/身子去,膝蓋上的痛楚也一下子劇烈起來,撕扯般的感覺傳來,連帶著里面的膝蓋骨也疼得厲害。 但是衛瓊枝沒有絲毫猶豫,她雙手捧起一盆花邊往里面搬,而后便是第二盆、第三盆,一直到所有花都被她搬到了耳房門口,廊廡上淋不到雨的地方,衛瓊枝才松了一口氣。 既然做了這件事就要做好,好不容易才養活起來的花,不能讓它們就這么被摧殘了。 她站在一邊喘著氣,膝蓋也隱隱約約有些發著抖,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一半,貼在身上濕乎乎的,衛瓊枝看著那盆牡丹,還是沒有先進房去換衣服,而是再度蹲下去,給牡丹松土。 下雨時有潮氣,等潮氣進入了泥土之中,再松土就不好松了,對牡丹的根系便極為不利。 幸好昨日已經做了一半,今日也只是掃個尾而已。 等給牡丹松完土,衛瓊枝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又心滿意足地挪回了房,她怕紅云回來之后說她,自己便先把膝蓋上的紗布拆了開來,傷口果然又開始滲血了,衛瓊枝便自己給自己重新上了藥,又包扎好,雖然很疼,但衛瓊枝倒也不覺得委屈。 因為這是她自己喜歡又甘愿做的事。 *** 風雨瀟瀟,這雨一直從早起下到了入夜還沒停下,一整日便都是晦暗蕭索。 碧窗外樹影婆娑,隨著風聲悠悠起舞,搖曳如鬼魅。 窗下僅有一盞孤燈,遠處珠簾外的紫檀條案上擺放著松綠釉描金湖石花卉雙耳爐,裊裊飄煙盤旋而上,沖淡了大雨所帶來的濕寒。 裴衍舟坐在燈下閉目小憩,一張上好的銀狐裘搭放在他腿上,他十五歲便從了軍,雖然行軍辛苦非常,但也一直身強體健,然而受傷之后不過短短數月,他便消瘦了下來。 似文弱書生一般,但也越發清癯俊逸。 張mama躡手躡腳進來,見裴衍舟坐著睡著了,便上前去為他蓋一蓋狐裘,不想手才剛碰到,裴衍舟便睜開了眼。 因著先前玉蕊的事,也少不了張mama在里面為趙氏效力,如今雖全都一股腦抹平了,但她到底怕裴衍舟同她算賬,便嚇得直往后退。 等站住腳之后,張mama定了定神,才道:“世子,這幾日瓊枝姑娘受了傷不便伺候,夫人讓我來問一問世子,是不是需要再安排一個過來?!?/br> “不用了,”裴衍舟淡淡地掃了張mama一眼,又忽然笑道,“母親也太看得起我如今的身體了?!?/br> “這……”張mama被他的話塞住,雖然她管著覓心堂的雜事,但裴衍舟房里的事她卻也不好過多過問,“世子若覺得哪里不適,便請了大夫過來看,夫人那邊我也會……” 話說到一半,她便看見裴衍舟的目光中盡是寒涼,登時一個寒顫,差點跌坐在地上。 張mama這才想起,裴衍舟是上了戰場殺過人的人。 在這攝人的威壓之下,張mama連忙跪下,向著裴衍舟磕了兩個頭,嘴里道:“世子饒命,奴婢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