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遇狼
沒等羅澹表態,她嗖地就竄沒影兒。 她也不想吃壓縮餅干。 她在樹林子里四處晃悠,按理說,天上的鳥,地上的走獸,拔了毛洗干凈,拿火一烤都能吃。 正巧有只鴿子低空飛過。 “砰——” 鴿子一頭栽到地上。 她上前撿起來,槍法沒問題,正中紅心,問題是,槍是東歐人的槍,火力足威力大,鴿子的五臟六腑自彈孔向周圍,全都給填充的火藥炸糊了。 得,白瞎她琢磨是架火上烤還是扔火里燒了。 不能用槍,天上的是沒招了,地上跑的還有點希望,一手掐住脖子一手用匕首宰,問題不大。 不多時,她一手提著山雞,一手掐著野兔,悠哉悠哉回了兩人暫時歇息的“營地”。 “你怎么……” 羅澹欲言又止。 她低頭看看自己滿手血,了然,拎著雞和兔子跑到不遠處的小溪邊上清洗。 “忘了你有潔癖,我剛順便給它做了個全身spa,現在可以了?!?/br> 羅澹盯著她手里的兩坨生rou陷入沉默。 剛才起碼還能看出來形狀呢。 蘇南煜耐心見底。 “再挑你就吃壓縮餅干,烤rou歸我?!?/br> 在得到成品之前評價食材,是比她躺在沙發上更不禮貌的行為。 真實的野外烤rou,不像電視劇里容易,要是把整只雞架在火上烤,外邊焦成炭,里面還帶著血絲。 她深諳此道,沿著rou的紋理劃開,穿在鐵絲上。 露天自助燒烤,多是一件美事。 基本烤熟,她塞給羅澹,“替我試試毒?!?/br> 羅澹自知逃不過,遞到嘴邊吹涼,咬上邊緣,舌尖掃來掃去,探測味道。 “熟了?!?/br> “憋半天就這?” 她翻白眼,大口大口嚼rou,手里這串烤焦了,沒調料,帶點rou本身的腥味,她吃得挺香。 “為什么不一次多烤幾串?” “我就撿到這么點鐵絲,你吃完別扔,循環利用?!?/br> “……” 她來救羅澹,占據了道德上風,干脆演都不演,把屬于“蘇南煜”的性格不加掩飾地暴露給對方。 體力恢復,她把火堆熄滅,鐵絲洗凈收好,繼續背著羅澹走。 直到太陽落山,她憑借野外生存經驗找到了一處山洞。 “今晚睡這兒,輪流守夜?!?/br> “安全嗎?” “真安全我守哪門子夜?!?/br> “嗷嗚——” 兩人同時閉嘴,側耳分辨遠處野獸的呼號。 半晌,羅澹率先詢問,“山里……有狼?” “很正常吧,怎么,你害怕?” 羅澹不假思索,“誰會不怕隨時能要人命的野獸?” 她懶懶散散地倚著石堆一躺,脫下的運動鞋擺在一邊,40碼的雙腳壓在羅澹小腹上。 “我不怕哦?!?/br> 沒有嘲諷,也沒有炫耀,她平靜地陳述事實。 羅澹忽然想起那一晚,助理緊急向他匯報,會所地下安置的狼王橫死,死狀凄慘,他鎖定嫌疑人、高價購買情報。 在那之后,他懷著復雜的情緒和目的——占比最高的,是想通過狼王的死狀判斷她的實力——親自前往查看。 “真是一場精彩的搏斗,將暴力美學展現得淋漓盡致,羅總,您看,她沒有一刀是多余的,我甚至能從傷痕上判斷出她進攻的路徑?!?/br> 他請來的專家贊嘆不已。 持刀屠殺訓練有素的狼王尚不在話下,何況山里的野狼。 在與“文明”背道而馳的方向上,她是絕對掌控者。 “上半夜我守,凌晨一點叫醒你,之后你來,我補個覺?!?/br> 鑒于羅澹的運動量僅限于扒在她背上,而她明早需要負重越野,她做出安排。 所謂守夜,就是留只眼睛預防突發情況,山里不確定性強,什么蛇蟲鼠蟻、飛禽走獸、自然災害,都難說。 她包里有止痛藥和消炎藥,分別拿出一粒喂給羅澹,這些藥物或多或少有促進睡眠的作用,否則以某人的矯情做派,大概要徹夜難眠。 山里晝夜溫差大,她撿了一大堆石頭,圍成簡易的圓盤形凹槽,攏了堆樹枝點燃生火,四周被她薅得只剩沙子泥土石頭,倒不用擔心把山引著。 樹枝沒經過事先處理,被火燒得噼里啪啦地響,還冒煙,但起碼暖和些。 她一開始坐得稍遠,后來覺得身上冷,干脆挪到羅澹身邊摟著他。 何苦要遭這個罪。 她本可以躺在柔軟的床墊上睡到天昏地暗。 因為代價。 “代價”是她對世界最早的認知,不同于現代用語中偏負面的含義,更像是購買、交換、以物易物。 “代價”比購買和交換更廣泛。 同樣一盒牛奶,它的代價可能是把一張藍色的紙幣換成紫色的,可能是幾句謙卑的好話,可能是哥哥臉上狼狽的鼻青臉腫,也可能是隨意的一聲應答。 出現在這里,是她準備拿來交換的代價,像權責發生制的預付貨款,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時候達成了交易,某一部分隨之悄悄易主。 “對于我并不為此感到抱歉一事,十分抱歉?!?/br> 羅澹當然睡著。 后半夜,她準時叫醒羅澹,后者困倦地睜開眼,“我以為自己會一覺睡到天亮?!?/br> “想偷懶?” “電視劇里,守前半夜的人不忍心叫醒同伴,之后兩個人依偎著睡到清早?!?/br> “拍電視劇的人又不住山里?!?/br> 她嘀咕著,把頭埋在身邊人肩膀上,眼皮沉重,大腦一團混亂。 她聽見羅澹說血腥味好濃。 “嗯,你傷得重,別亂動了?!?/br> 她捂住手臂縮了縮,迷迷糊糊應答一聲,幾秒入睡。 耳邊是女孩溫熱均勻的呼吸,羅澹不敢亂動,肩膀與她臉頰接觸的位置酥酥麻麻。 以他如今半殘廢的身體狀況,真遇上什么也只能喊她。 所以究竟為什么要來呢? 這是最吃力不討好的一種選擇。 夏天晝長夜短,凌晨叁四點鐘就隱隱有了亮光,順著半遮的洞口往外看,恰好能看見日出。 他從前沒有欣賞景色的興致,但如果有蘇南煜在一旁嘰嘰喳喳,好像也不壞。 羅澹偏過頭,小心翼翼地瞥見半張側臉,睡得正香。 算了,他可不想平白討人嫌。 忽然,一種仿佛被鎖定的恐懼從脊背爬上頭頂,直覺讓他緩緩將目光投向洞口,一動不動,生怕驚擾了什么。 琥珀色的圓眼直勾勾地盯向他。 是狼。 他呼吸猛地一滯,徒勞地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喪失了求救的本能,或者說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只要他一動,立刻就會被撕咬成兩半。 “蘇……” 他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聲音,試圖喚醒女孩。 霎時,狼動了,一雙利爪直直撲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