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太暗的地方就不要去了，注意釘在墻上的鋼筋，別撞上?！?/br>
    她指導羅澹撿了一堆破爛的鋼筋、鐵鉤、金屬管，羅澹起初很不情愿，但和去菜市場叫賣對比了一下，他寧可只在她面前丟人。

    沒有手機，從太陽方位和體感上判斷，大約撿了將近一個小時，裝滿了小半個尿素袋子，她拍拍屁股站起來，“就這樣吧，我們去找收廢品的！”

    她提前讓羅澹把車停到遠處，自己佯裝費力地拖著一大袋子廢鋼鐵過去，“大爺，您給稱稱這些有多少？”

    “哎喲，女娃咋干起這活來了?！?/br>
    收廢品的大爺上前幫忙。

    她抹了把臉，“這不，家里沒錢養活，我想念書，就自己攢點錢?！?/br>
    “……”

    “一共24，收好嘞！”

    她揣著幾張鈔票回車上，在羅澹面前晃了晃，“怎么樣！”

    羅澹一言不發。

    就剛這一會兒，他累得快散架了。

    連杯咖啡錢都不值。

    “來回的油錢不止24?！彼麧娎渌?。

    羅澹大概是有怨氣的。

    她聳聳肩，“我的計劃是徒步的，是你走不了那么遠，畢竟是體驗生活玩過家家，總不能真把我們羅總累死了?！?/br>
    “……”

    “接下來做什么？”羅澹問。

    她抱著胳膊朝羅澹揚了揚下巴，“先生，你一點自己的計劃都沒有嗎，我們現在可是有啟動資金了哎?！?/br>
    “啟動資金……”

    羅澹無語凝噎。

    這點錢，他實在不知道夠做什么的。

    買點原材料做手工來賣？他不屑于此。

    “我們去摘山果挖野菜！”

    臨淮地理條件不錯，背靠山脈，有幾座歸國家管，前些年才從村民手里收回來，不做景區也不種東西，說是什么保護綠色資源。

    在臨淮的老人兒對那山熟門熟路，總結伴上山弄些山貨，什么樹莓、山里紅、毛櫻桃、各種蘑菇，還有些野菜，自己吃或者拿去市場賣，都能貼補家用。記住網站不丟失：birds 

    算算時節，現在也該有不少。

    “……那你這筆‘啟動資金’的意義是？”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說是去山里弄，其實只在山腳往上一點的位置，有不少人來過，給她剩下的東西不多，勝在種類豐富，每樣都弄點，市值也有幾十塊。

    蘑菇她沒采，一來她認識有限，怕摘到相似的有毒蘑菇，二來當地市場多是曬干了賣，她也沒那個時間。

    在去農貿市場之前，她用先前賺的其中五塊錢，去批發城買了一沓時興的貼紙，又花一塊五買了條干凈漂亮的塑料布。

    “……”

    羅澹幫她鋪好攤子，擺好東西，問，“賣菜的地方，你買貼紙做什么？”

    她剛要解釋，就見一對母子走過，mama正要去別的攤位，小男孩先站住了，扯著mama的袖子，指了指被她放在邊上的貼紙。

    “……”

    那小孩的mama過來，先打量一眼她和羅澹，又看了看鋪的山果和野菜，想挑刺兒說不新鮮，仔細一看還真是現摘的，嘟囔了句什么，道：“你這蕨菜怎么賣的？”

    她飛速瞟了一眼邊上的牌子，道：“六塊五一斤?！?/br>
    “行吧，稱點，給我抹個零啊?！?/br>
    秤和收款碼是她先前找人借的，答應不管賣多少錢都分人家一成。

    “好嘞?！?/br>
    稱完菜，八塊六毛錢的，看到小數后面不是九，女人還有點失望，臨付錢忽然狀似不經意道：“你這貼紙怎么賣的？”

    “五毛錢一張?！?/br>
    小男孩按捺不住，立馬沖上去興致勃勃地挑起來。

    “就買一張??！”

    等人走了，羅澹道：“我明白了，但——”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種事？”

    她聳聳肩，“先生自然是從小到大過慣了好日子，我跟我哥當年窮得吃不上飯的時候，可是要靠這個活命的?！?/br>
    “不過，這種感覺也不差吧。有研究表明，人類從事原始的種植、采摘、打獵等活動時，會比坐在辦公室里更快樂?！?/br>
    兩人蹲著，邊聊天邊看攤。

    天熱起來，農貿市場里的氣味讓羅澹皺起鼻子，他扯了扯蘇南煜袖子，“就這樣吧，到中午了?！?/br>
    “還沒全賣完呢?！?/br>
    “剩下的……可以自己留著，普通人會這樣做吧?！?/br>
    “也是?！?/br>
    她開始算賬。

    起先的二十四買了塑料布和貼紙，還剩十七塊五，這會兒賣了五十三塊錢，取整給老板掃了六塊錢，還剩四十七，加一塊六十四塊五。

    “……這些夠嗎？”

    走進中餐廳的一刻，羅澹第一次有了因為囊中羞澀而底氣不足的感覺。

    “咱倆忙活一上午，不夠在餐廳里吃頓飯，這是你該反思的問題啊，資本家?！?/br>
    “……”

    服務生領著兩人到座位上，在她的要求下遞上紙質菜單。

    好在不算太貴，夠一道菜兩碗米飯，就是寒酸點。

    “這個？”

    “太油了?！?/br>
    “那這個？”

    “太辣了?！?/br>
    羅澹也覺得自己有點麻煩，遂道：“點你喜歡的吧?！?/br>
    “哎，先生，你要知道，我們只夠點一道菜?！?/br>
    每道菜都要深思熟慮符合多數人的口味，大概也是普通人的生活充滿爭吵的原因之一。

    她指指菜單，“要這個糖醋里脊吧，兩碗米飯，謝謝?！?/br>
    “……好?！?/br>
    等菜的時間，她趴在桌子上，伸手去拉羅澹的手，“快，和我一起趴下?！?/br>
    “？”

    羅澹不明所以，學著她的樣子做。

    “是不是好涼快！”

    “……”

    “今天的約會，是為了讓我理解普通人的生活嗎？”他問。

    雖說是問，他語氣倒像有八九分把握。

    她搖頭。

    “沒意義啊，我只是想小小地折騰你一下，看你不爽我開心?！?/br>
    兩人手指勾在一起的地方酥酥麻麻的，順著手指，他的血管，他的心臟，都被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占領了。

    他沒覺得不好。

    她靠近，“先生，你還挺會長的?！?/br>
    “嗯？”

    下一刻，她輕吻上他的眼睛，“說你好看?！?/br>
    “兩位的餐——呃——”

    她迅速分開坐直，有些慌張地去抓筷子，“嗯嗯嗯?！?/br>
    等人走了，她瞪羅澹，“你再笑？”

    羅澹淺嘗了幾塊里脊rou，畢竟是他配合她一上午的勞動果實——實在不合他口味，他放下筷子，詢問她下午的安排。

    “上午是我的主場，下午該你做東了吧?！?/br>
    她放慢咀嚼的動作，果然見他的目光從她的眼睛轉移到她的唇上。

    “我是說，我忽然想去你的會所了——你知道我要做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