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不分手開叉車叉你
定下行動方案,蘇南煜稍稍不情愿地來了室內靶場,算是臨陣磨槍。 燈亮著。 她一瞧,好嘛,季桐已經在了,小姑娘雙手舉槍,眼神堅定,目視前方,正氣凜然,仿佛面對什么十惡不赦的歹人,準備替天行道。 來都來了,她自然少不了幾句關心。 “實戰課上的怎么樣?” 季桐一動未動,連余光都沒分出半點給她,扣動扳機,咬牙切齒,語氣不善。 “我要、親手、殺了他!” “十環?!?/br> 電子播報音響起,嚇了她一跳。 蘇南煜湊上去,“顧澤下狠手了?讓我瞧瞧,都哪兒受傷了,嚴不嚴重,要不要找醫生來看看?” “別碰我!” 季桐應激似的躲閃開,狠狠跺腳,“蘇南煜,你什么眼光,談的什么玩意,這種、這種人,他就應該——” 估摸是覺得話太臟說不出口,季桐又狠狠一踩地面泄憤。 蘇南煜真沒想到,她的這張方子,“藥效”這么強烈,愣是把季桐搞成一副塌房后脫粉回踩的樣子來。 她斟酌片刻,道:“需要我替你收拾他嗎?” “不用!我才不是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的人,我要堂堂正正和他對決!” 季桐叉腰,對她指指點點,眉宇間頗為認真,“蘇南煜,這人肯定會家暴,說話還惡毒,你分不分手,不分我開叉車叉你跑?!?/br> “要不你還是尊重他人命運讓我倆鎖死吧?!?/br> …… 不怪季桐。 每個學員離開訓練營前,都會和顧澤進行一場體術對戰,意在敲打敲打,免得自大到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對此,學員們無一不是印象深刻,有的甚至恨之入骨,視為畢生之恥。 她蘇南煜自然不例外。 當然,她不用等到畢業,她在訓練營每天都有顧澤當一對一陪練,身體接觸最多的一是空氣,二就是訓練室又硬又厚的體cao墊。 起先是水泥地來著,沒幾天蘇南瑾看她實在摔的太慘,每天鼻青臉腫,干脆批了條子給每間訓練室鋪了體cao墊。 當時她是個小孩,顧澤是個剛成年的大小伙子,有的是力氣和手段,她戰斗失利,被拎著摔來摔去都是常態,只要逃過一回,她就還敢捏著拳頭往上沖。 問題是,顧澤當初不是如今她看到的這個樣子,他說話難聽的要死,雖說是有蘇南瑾的授意在,但憑她對顧澤的了解,說是本色出演也不為過。 本來被摔了就煩。 她記憶猶新的經典語錄有—— “打成這樣也別叫我了,我給你牽條薩摩耶過來,你先贏了它吧?!?/br> “不爬起來等什么,要不要給你鋪個電熱毯在原地睡一覺?” “年紀小算什么借口,怎么,敵人跟你對陣還會先返老還童嗎?” “打架不行跑得倒快,等幫派火拼你就可勁兒往身上綁手雷,跑到對面炸死幾個算幾個?!?/br> 諸如此類。 腳踩在對方身上,還要怪人爬不起來。 她對此的評價是——也算項特長。 由此觀之,顧澤未必是什么變態戀童癖,畢竟當年真沒多心疼她一點。 很好,又讓她記起一筆賬。 晚上,在房間里,她趴在床上勾畫路線的時候,瞥了一眼跪在床邊的顧澤,如是想。 接收到這一眼的顧澤立馬像只耳朵都立起來的大型犬,“阿煜,我冤枉,真的沒有過分?!?/br> “這很難聽了。季桐要強氣性高,你覺得不過分,激她兩句,偏偏讓她一拳都打不中,她肺都要氣炸了,吵著要殺你呢?!?/br> “不僅如此,她還說要出外勤任務,說是這樣能最快提升實戰能力,壓縮訓練時長,我答應了?!?/br> 勸分那句她沒提,她怕顧澤真跟個小孩計較。 怪她,過于草率了,顧澤畢竟是季桐的教官,把關系鬧僵不合適。 所以她對季桐說,只要季桐有一天能贏顧澤,能完全代替他,她就把顧澤踢出瑾帆會,季桐想變強,就得放下芥蒂好好學。 對于顧澤,強迫他顯然沒有用,他不愿做的事情雖不會陽奉陰違,但卡著底線也夠讓人難受了。 比方說她要顧澤負責季桐的日常生活,顧澤就只保證季桐餓不死凍不死。 她翻身坐起,朝顧澤招招手。 顧澤這才扶著床沿站起來。 “我以為你是很會照顧人的,是不喜歡做這種事嗎,覺得低姿態?” 她很善解人意地詢問原因。 顧澤搖頭,“你知道的?!?/br> 她知道的,顧澤只是純粹的不關心別人,無關喜歡或者不喜歡,他不在意。 她自顧自的繼續道。 “我很喜歡季桐,當然,也很喜歡谷彩?!?/br> “兩個孩子身上都有和我相似的一面,這是我需要并喜愛的,不同的是,季桐也像你?!?/br> “她可能不像谷彩一樣能面面俱到,可是她很純粹,她能在適合她的領域做到極致,我希望看到一個這樣的孩子,像我也像你的孩子?!?/br> “……” 顧澤怔住。 他的心弦被肆意彈撥,亂成一團,他無法不去想她話里的深意,他當然知道他們不會有孩子,他從沒去設想過,這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如果真的有一個能同時看到她和他的影子的孩子,是不是意味著兩個人已經融合在一起,無法分開,就算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他了,看到那個孩子也會想起他。 未必是共同生育的孩子。 一起教導過的也很好。 原來她這么想。 …… 她觀察著顧澤的表情,將對方的心緒盡收眼底。 這就是她的目的。 之后顧澤會真心教導關心季桐,兩人的關系早晚能達到和緩的平衡。 她的想法是否真如她所說,不重要。 顧澤信了就夠了。 她和顧澤共同受了蘇南瑾叁年教導,之后顧澤接任她的教官。 在那叁年里,蘇南瑾最先教給她的,叫做“控制”。 基礎的控制,是讓對方按照你的意愿做事,不違反,不背叛。 進階的呢,是讓對方毫無疑問和怨言的為你去死。 最高級的,是讓對方心甘情愿賣命去做他原本不想做的事,哪怕明知道是他人的意愿,卻硬是詭辯成自己的。 “不想”意味著強烈的自我意識,意味著發揮其主觀能動性后巨大的潛力。 顯然,第一種是個聽話的傀儡,靠威逼利誘足矣;第二種是個被洗腦的蠢人,被牽著鼻子走還以為是榮耀使命。 第叁種,不外乎她對顧澤。 “哥哥眼里的小煜是哪一種呢?” 那時候她仰起頭問蘇南瑾,看著他完美的面具片片破碎,很挫敗地問:“小煜為什么會這么想?” 她平靜反問,“這一句也要學嗎?” “如果是哥哥,什么都可以?!?/br> 這是她最常說的話,目光坦然、純凈,蘇南瑾每次聽到會流露出很復雜的神色。 她沒說過一定算數啊。 就像她當初親口承諾的“不怨恨”,假如蘇南瑾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要她說話算話,她也只能很抱歉的說一句。 “童言無忌呀哥哥,你怎么還真信呢?!?/br> 她學得很好。 幸好,她親愛的哥哥不會懇求她原諒。 他從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