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必行路
“爆炸發生于晚上十七點二十叁分,地點在距離市中心兩公里的九號會所。發生爆炸的并非會所主樓,而是用于存放相關藏品與設備的儲藏庫,損失保守估計超過16億,所幸無人傷亡……” 消息來得略晚,估計是羅澹試圖壓下去,失敗了。 顧澤沉默片刻,笑出聲來,“我還是第一次見黑幫不殺人只放火的?!?/br> “這可比殺他那點臭魚爛蝦,來得讓人心疼多了?!?/br> 她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再說了,我這炸彈也值錢,研發前期投入不比他那破古董瓶子便宜,白白賞他了我還覺得虧呢?!?/br> 她沒料到羅澹的報復來得如此迅猛激烈,不過,早在蘇南瑾還活著的時候,她就設計了幾套預案系統,專門應對各種惡性事件,正好派上用場。 如今應對措施趨于成熟,快到她反攻的時候了。 —— 這是幾天前發生的事。 “我不清楚?!?/br> 醫生云淡風輕:“我學的是臨床內外科,不是精神科?!?/br> “哎呀,差不多嘛,求求你了,別人我信不過?!?/br> 蘇南煜笑嘻嘻地湊過去撒嬌,“好醫生,幫幫忙,你也不想我總被這種無聊的事困擾吧?” 冰涼的手順著領口塞進他的襯衫里,她的面容近在咫尺。 醫生嘆氣。 “我確實問過業內優秀的學者,他們根據過往案例推測,這種方法的確可行,但需要專業人員從旁引導,你又不肯?!?/br> “你自己貿然嘗試,一個搞不好,和飲鴆止渴無異,就算對付過眼前這一陣,往后……” 她從醫生身上下來,擺擺手,“能對付過這一陣,就算有用了?!?/br> 醫生下意識回味停留在臉頰上的一縷幽香。 聽她這么說,也不意外。 “你都決定好了,何苦來問我,非要去的話帶上顧澤?!?/br> 她遲疑了。 醫生輕嘲,“你們兩個真是一樣,連面對都不敢,談什么解決?!?/br> 她同意醫生的說話,唯獨嘴上不饒人。。 “照你這么說,我是不是應該把我哥從墳里刨出來抱著一起去?” —— “阿煜,你說的那件事?” 蘇南煜十分詫異,看向顧澤,“我以為你知道了,醫生可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人?!?/br> “……我大概知道了?!?/br> 顧澤垂下眼,那天,那個地方,給他帶來感官上強烈的刺激,恐懼、厭惡,種種情緒揮之不去。 她端詳著顧澤郁郁寡歡的神情,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上前揉搓他的臉。 “怎么比我都緊張?!?/br> “只是去故地重游,看看風景,別太嚴肅?!?/br> 顧澤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臉頰輕蹭她的掌心。 周圍仿佛突然安靜下來。 他擔憂而眷戀的目光,像在譴責她的謊話。 哪有她說的那么輕松。 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她在那次事件上的情感幾乎全部解離,但這一現象并不意味著對她毫無影響,恰恰相反,一旦觸及有關的場景、物品,回憶席卷而來的時候,情緒反撲會極為恐怖。 就像會里音響播放失誤的那一次。 原本,她會刻意避免這種情況,也就不妨事。 然而就在一周前,檔案室丟了一盤錄像帶。 無論錄像帶的丟失,與羅澹有沒有關系,都意味著這件事早晚會被翻出來重見天日。 與其在未知的時間讓別人捅她一刀,還不如她自己先下手為強,至少方式和力度可控。 她要在極短時間內,通過反復強烈的刺激,讓自己脫敏。 她第一次去找醫生,醫生說:你做不到。 她說。 “得做到?!?/br> 不是做得到,而是得做到,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瞧你這副表情,該不會已經下去過了吧?” 她瞇起眼打量顧澤。 顧澤不能,也不敢隱瞞她,“是?!?/br> “那正好,不給做你思想準備的時間了,回去換身衣服,吃口飯,就下去?!?/br> “……” 這段日子不太平,她天天收拾爛攤子顧不了上課,干脆以“家人不放心”為由請了長假。 話是顧澤說的,在這點上,方翊和他倒是一拍即合,當即表示希望顧澤能把她嚴嚴實實地關在家里。 畢竟,誰知道明天又會有哪顆炸彈在哪里爆炸? 不過,方翊每天都會打個電話過來。 “嗯嗯,我知道,少出門,多學習……” 她一邊喝湯一邊應聲,“什么時候停課啊,這都叁起了,你每天出門去學校我不放心?!?/br> “市政廳的意思是不讓停課,教育局一直在和他們爭吵協商,班里有請假的我都批了?!?/br> 方翊猶豫,“說真的,我想帶你離開江寧了?!?/br> 她打了個哈哈應付過去。 掛斷電話,她道:“你看,真不是我激進,再這樣下去,大量人口外流怎么辦?!?/br> “我記得,沉曼可那丫頭有個賬號吧,讓她做做公關,就說……瑾帆會已經介入此事,后續全體市民的安全由我們負責?!?/br> “我跟羅澹說了會‘自投羅網’,又丟了顆炸彈,他的重點就會從進攻轉為防守,大家壓力能小點?!?/br> 忙完這些,蘇南煜換了身訓練服,跟顧澤直奔地下二層。 “會長?!?/br> 她微微頷首算作回應,對領頭的隊長吩咐,“這條路上的所有人都撤掉,監控關閉,直到我命令你們恢復為止?!?/br> “是?!?/br> 就剩下她和顧澤。 “這走廊真夠窄的,下次得把地下部分一起翻新重修,嘖,天窗位置也不合理。顧澤,你看我們像不像在密室逃脫?” 她故作輕松地點評道。 事實上,她腳步漸緩,呼吸放輕,早就十二分的警惕了。 走到顧澤撿起錄音筆的位置,或者說,是在測試開始前,她最后保持清醒的位置。 她站定,深吸一口氣,“顧澤,你有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什么都行,此時此刻最想說的?!?/br> 顧澤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會贏的?!?/br> “我喜歡你?!?/br> “我愛你?!?/br> “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br> “這些是我理應在一年前就回答你的?!?/br> “現在我想說的是——無論什么,去做吧,我準備了很可口的夜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