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jiejie救我
悶熱的貨車車廂里,季桐伏在自己的膝蓋上,小米從胸口流進她手心的血,連最后一點溫度也消散了,冰涼粘膩。 季桐和小米是一個學校的,桐城市水灣路九年制學校,在此之前兩人并不認識,小米比她大一屆,以jiejie自居,還把校服給她穿。 周圍的桐城女生都很興奮,她們本以為必死無疑,結果竟然也搭上了這趟通往生路、通往家鄉的車。 “幸虧他們也是桐城人,幸虧我們是桐城人?!?/br> 好多女生都在重復這句話。 季桐不這么認為。 有個女孩也在這趟車上,她不是江寧人,也不是桐城人,聽著倒像是山溝溝里的口音,起碼隔著上千公里,長得格外秀氣好看。 當時那個叫“劉榮”的,看了她一眼,篤定道:“你是桐城的,跟我們走?!?/br> 那女孩說“不曉得啷個是桐城”,想跑,硬是被裝進來了。 她信江寧市的女生會被好好地送回家,因為那個jiejie——那個開槍殺了小米的人,她殘忍,卻可靠。 而她們呢。 季桐不知道。 她悄悄挪動位置,擠到山溝口音的女孩旁邊。 “我叫季桐,你小聲點告訴我,你是哪兒人?!?/br> “我是……”女孩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我家在好遠哦,我是被賣來的,我叫谷彩?!?/br> “季桐,你是不是也看出了,不對頭?!?/br> 季桐表情冷肅,“我們這趟車上也有兩個江寧的,在到達桐城之前,不會出問題。下車得找機會跑,我學過一點,如果趁其不備能撂倒一個成年男人,你和我一起!” “要是能說動車上的人……” “季桐你腦殼糊涂了,你看嘛,她們都高興昏頭了,說不準還要拿你去討好處嘞?!惫炔蚀驍嗨?。 “那就我們兩個?!?/br> 蘇南煜和白錚比車隊晚出發一個小時,到桐城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雅悅酒店清場封閉,門外亮了紅燈,意思是不開業,兩人風塵仆仆,被侍應生帶入了頂樓的套間。 蘇南煜稍好一些,白錚累得脫力了,兩人胡亂仰頭躺在主臥的大床上,只有喘氣聲。 “羅澹不會放過你的?!卑族P道。 她悶悶嗤笑,“有能耐來江寧,過了那條線誰怕他?” 待到兩人恢復些力氣,沖洗身體換了套體面的衣服,又歇了一陣,已經是早上六點了。 白錚餓得不行,先一步下樓吃飯。 她干脆擺了擺手,扔下一句“吃完給我帶倆包子上來”,倒頭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 睜眼的時候,白錚就坐她床邊,手里端著碗粥,“喝點?讓人給你煮的?!?/br> “你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br> 蘇南煜輕嘲一句,接過來咕咚咕咚叁兩口喝完。 “……?” “那幫人在樓下大廳開慶功宴,餓了就去吃點?!?/br> “什么時候開的?” “就剛才,五分鐘前吧?” 她猶豫,深深看了白錚一眼,“你別去,我也不會去,讓人把晚飯直接送上來?!?/br> 白錚立即敏銳地捕捉到她語氣中不同尋常的意味。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怕你多管閑事?!?/br> 白錚明白,她這么說,就是打算把這個謎語人當到底了,于是毫不猶豫往樓下跑。 嘖,說了別多管閑事。 白錚是外人,甚至不算她這頭的人,真要管還得她來收場,雅悅酒店的人不屬于瑾帆會,她現在又在人家的地盤上。 她按亮手機屏幕,撥出一串號碼。 都沒超過十分鐘,白錚又急匆匆地跑進來,“蘇——算了,你快跟我走!那群人——” “好?!?/br> 出奇的,蘇南煜沒問原因,從善如流,“等我拿件衣服……欸?” “穿我的,先走!” 電梯里,白錚脫下身上的風衣外套披在她肩上,小動作中不自覺流露出的焦慮,看得她忍俊不禁。 “你不是已經讓他們停下了嗎,還急什么?!?/br> 白錚錯愕,“你早就知道會發生什么?” 她當然清楚。 在她管轄之地以外,無論國家、城市還是幫派,全都一副臟樣。 “你以為,江寧市的規矩是誰定的?!?/br> “倒是你,白錚,還當起好人了?” 白錚想解釋,電梯已經下到了一樓,“?!钡囊宦曢_了門。 大廳里胡亂擺了十來桌,滿是酒菜,此刻卻沒人敢動,桌角地面上都是剛剛掐滅的半截香煙。 “喲,都在?!?/br> 顧興表情一僵,勉強堆出一個和善的表情,主動引路,“蘇小姐,您上座?!?/br> 她理所應當地點頭,落座后,果不其然在席間看見了一些女孩——她們被換下了原本的校服,被裹挾在人群中間,有的抱膝縮在角落,有的甚至被推在桌子上。 這一幕被定格下來,不再往后讀一秒,分外滑稽。 那位顧澤的堂兄弟顧海,甚至緊張地扔了筷子,把身旁的女孩推遠了點。 倒是真夠識趣的。 顧興試探道:“蘇小姐,您看……這兄弟們忙活一宿,冒著挨槍子兒的風險,把人從臨淮給您接回來了?!?/br> “您、您放心?!鳖櫯d一咬牙,“這都是我們桐城的丫頭,家里沒人管的,您的人我們半根小手指頭都不敢碰?!?/br> 她點頭,“所以,我沒說過要阻攔你們?!?/br> “哎呀,蘇會長您真是通情達理!” “蘇南煜?” “你什么意思,你不準備救她們?” 白錚難以置信。 “白會長實在是善良得令人感動,就是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來這一趟是因為誰?” “何況,當人的機會是要靠自己掙來的?!?/br> “……” 幾乎就在她話音落下的一刻,一個膚色稍暗,長相質樸清秀的女孩沖出來,聲音不掩驚慌卻堅定無比。 “jiejie,jiejie救我,我往后一定聽話,jiejie要我做啥子都要得!” 這口音很陌生。 蘇南煜抬了抬眼。 還真有聰明的。 這小丫頭身上有好幾處傷,估計先前就嘗試過逃走了。 同樣身上有新傷的,是地下室里向她提出過質疑的“小季”,傷得更重。 原來如此。 “你……” 女孩眼前一亮,立馬“撲通”一聲跪倒在她腳下,“jiejie,我叫谷彩?!?/br>